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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伴读

暮色渐浓,林瑔走了有一会儿了。

苏珏一人呆坐许久,捏了捏手里的小兔荷包,才迈开腿回自己的寝宫去。

左右住的偏也不怕人知道,一进门他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谦叔!谦叔?”

可惜他叫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苏珏微叹一声,忍不住咕哝道:“又没在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掀起床褥,打开底下的暗格刚要把荷包放进去,就冷不丁地听见有人开口询问:“从哪顺回来的?宝贝成这样。”

苏珏习惯了似的,没什么太大反应,继续手上的动作:“您就不能出来说话?”

“不想出来,省得谁突然过来解释不清。”

“哪有人啊……”苏珏低声抱怨了一句,往床上一躺,“您每日到底是见谁去了?宫里的哪位娘娘还是哪个宫女?您若实在想,不如就面对面地和人把话说清楚,总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躲在暗处偷看是何苦来的?”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有些东西变了……不见总比见了好。”

苏珏不以为然:“我父皇一门心思扑在前朝,您在宫里都多少年了,大大小小的地方比我还清楚,您要是想见一个人,又怎么会见不到,宫里面连个皇后娘娘都没有,再往上总不能是……诶呦!”

那人静了半晌,眼见他越说越不着调。

闪身出来,抬手给了苏珏一个栗暴:“不大点个孩子少想这有的没的,问你话你还没答呢,从哪顺来的东西?那么宝贝。”

苏珏捂着脑袋翻身坐起来,低声咕哝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个什么:“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碰上苏尹了,难得有人愿意给我解围……跟个小兔子似的,他给的。”

闻言,苏谦霖一时无言,他知道像苏珏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旁人常常会冒出一些很奇怪的词来。

就好比他也被苏珏说成过是不是什么小虫变的能躲到缝隙里去,要不然为什么总是一下子就不见了。

但他早就过了能理解孩子说的每一句话的年纪了,小心翼翼地琢磨了半晌才道:“是个脾气软和的孩子?谁家的?叫什么名?”

苏珏道:“不是,他就是长得乖巧,对着苏尹那帮人时凶得很,几句话就将人挤兑走了。可偏偏后来跟我说话时他又怕我不理他,多像个小兔子?”

苏谦霖无言以对,他还是想不明白:“你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问你叫什么名,你还没说呢,没记住?”

“记住了。”苏珏垂下眼帘,道,“林太傅家的,叫林瑔,字清尘。”

苏谦霖顿了下,轻笑一声:“难怪……林太傅家的孩子,定然是好的,你交这么个朋友也好。”

苏珏没答,躺下去默默翻了个身,手摁在暗格的位置摩挲了几下。

还是算了,交自己这么个朋友……于林瑔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宫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除了以后当上大官了来上朝,能离远些就离远些吧。

……

“陛下,太后娘娘命奴才来想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苏瑾安微微叹了声,本就烦得厉害,又听来人说太后请他过去,顿时更加郁闷:“太后又有何事?”

那小太监把头埋得更低了,实在是不敢多说什么,奈何就这么回去也是免不了一顿板子。

索性心一横,道:“回陛下,还是为着五皇子的事,太后娘娘说……说五殿下自幼没人管教,如今也到了知事念书的年纪了,总不好还这么放着不管,想把殿下接到跟前去……”

苏瑾安冷笑一声,替那小太监说完了后半段:“好歹也是血亲,她必会好好教养他?苏珏哪怕是就那么放养着,也比她来教导好上千百倍!你回去告诉她,苏珏的事她不必再想!”

打发走了那小太监,苏瑾安再拿起那本丞相递上来的奏折,终是忍无可忍,抬手便摔在了地上。

朱钦连忙上前给苏瑾安递了茶,宽慰道:“陛下消消气。依奴才看啊,太后就是年事已高,觉着一人待着无趣想要个伴儿,回头奴才寻个听话些的猫儿狗儿什么的去陪陪太后就是了。”

苏瑾安嗤笑一声:“太后想要的哪里是什么伴儿。丞相最近动作也大了,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丞相也就原先处处受殷家打压、当那芝麻官的时候最老实本分,可如今殷家倒了,他反倒是学起殷家当年的做派来了!”

闻言,朱钦垂下头,没敢接话。

苏瑾安呼了口气,突然问:“你说……苏珏该怎么办,最让我愁的就是他。”

朱钦琢磨了半晌,实在有些为难,毕竟谁也说不准这位主自己是怎么想的。

心里挂念着,却又狠心不肯打探半点儿消息。

苏珏不好过,朱钦心里门儿清,但是苏瑾安不许他提。

朱钦也不知道该说到一个什么度才叫合适。

好半晌他才附身在苏瑾安耳边试探着道:“五殿下那边……您不如就找位娘娘养着,五殿下有人管了,太后说不准也就歇了这心思了。何必为这档子事惹得自己不快。”

苏瑾安显然是不满意这个回答的,他微微蹙眉,良久才轻叹一声,道:“罢了,他也在上书房念了两年书了,到现在也没有个伴读。你瞧着哪家的孩子合适,为他选个玩伴,寻个教养的师父就是了。太后那边横竖也不是最后一次,怎么也要闹个没完。”

朱钦一时犯了难,应了声一时没再接话。皇子的伴读,怎么也要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孩子。

可苏珏处境着实尴尬,苏瑾安对他完全就是“不管”。

有人提起来了问一句,没人说他便全然不管,只当没有这个儿子。

可苏珏那位亲生母妃的身份又着实难言,苏珏受到的磋磨远比其他不得宠的孩子多得多,大官家里谁肯让自己的孩子去攀扯这个事……

“诶,对了!”朱钦灵光一现,俯下身在苏瑾安耳边道,“奴才今日听小圆子……就是奴才那个小徒弟,领着林小公子玩儿的那个说了一嘴,那意思好像是林小公子跟五殿下碰上来着,说了几句话。林小公子是个脾性好的,知礼数懂进退,不如……”

苏瑾安一愣,随即便叹了声,道:“大苏不许皇子伴读参加科举,宫里孩子们的伴读哪个不是家里不指着他们功成名就来混一份俸禄的?林瑔那孩子是个聪慧的,三岁开始读书,长到如今,也是比旁人吃了多少苦用了多少功,叫他来做苏珏的伴读苏珏倒是拣着便宜了,林瑔后半辈子怎么过?他就完了。”

大苏曾有位皇帝自由跟伴读关系极好,他登帝便封了伴读做了大官,极其信赖器重。

奈何那位是个不知足的,借着先帝信任,把朝堂搅得乌烟瘴气,不知贪墨了多少,闹得民不聊生,最后竟把手伸向了皇位,给先帝暗中下药。

待东窗事发,先帝被这般亲近之人背叛自然不好受,宁是强撑着一口气立下遗诏。

皇子伴读永不得入朝为官,只要大苏还在一天,此律例便不可废。

“这……”朱钦犹豫一瞬,道,“奴才瞧着那林小公子是个有主意的,您不如让奴才到林太傅府上问问去,若是太傅和小公子不愿意再另说。”

苏瑾安略微思忖一番,道:“罢了,过几日待我有空了,亲自去一趟吧。”

苏瑾安动作倒也利索,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便爬起来微服出宫去了一趟太傅府。

林老太傅听完苏瑾安来意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命人去唤林瑔过来。

“您老人家叫他出来做什么?孩子还小,有多少事怕是不清楚的,您直接回了我便是。”

林老太傅轻笑:“那陛下来这一趟,竟是专门听臣说不成的了?”

“实不相瞒,瑾安此次来找太傅,本也不是为了这事。”苏瑾安轻轻舒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您有多宝贝他,清尘是个极聪慧的孩子,不能科举,就断了他的青云路。您若应下了,他以后若是怨您要怎么好?不应才是应该的。”

林老太傅笑着摇头:“陛下莫要这么叫了……您得记着不合身份的事不能做。这事还就得叫清尘自己选,您觉着他年纪小就该替他做了决定?万事都要由他自己决定,我把他引到正道上,只要不走偏,剩下的便交由他自己选择。是他自己选的路,走到头了才觉得舒心。”

林老太傅话音刚落,就听门外面有人道:“大人,公子领过来了。”

“叫他进来!”林老太傅笑着指了指门口,“您瞧,这不就来了?陛下自己问他吧。”

“祖父。”林瑔视线落到苏瑾安身上时不免惊讶了一瞬,随即板板正正地行了个礼,“清尘见过陛下。”

林太傅摸着林瑔的头,柔声道:“清尘,陛下要同你说件要紧事,你好好听着,回去想一想,知道吗?”

林瑔虽不明所以,却还是重重点头:“嗯。”

苏瑾安笑了下,终是没忍住,抬手又掐了下林瑔的脸:“清尘,若是我要领你进宫去给……五皇子做伴读,你去吗?”

“五皇子?子卿吗?”

苏瑾安乐了:“你还知道他的字啊?他同你说的?”

“嗯。”林瑔点头,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若是他的话,倒也未尝不可。”

苏瑾安顿了下,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这么着急做什么?你回去好好想想,然后告诉你祖父。如果你做了他的伴读,可就不能参加科举了。还有你祖父,除了逢年过节,你就只能每隔三个月才能见他一次了。”

林瑔垂下眼帘,只再犹豫了一瞬,便坚定点头:“想好了。天底下的路又并非只有科举一条,我不是一定要科举的……祖父……”林瑔转过头来看向林老太傅,“祖父,等清尘休沐,就回来看您。”

闻言,苏瑾安和林太傅顿时笑起来。

苏瑾安问:“清尘,你可知道不能科举意味着什么?不能为官做宰,你在这世道就很难闯出自己的一片天,难保往后不会后悔。”

林瑔却摇摇头,道:“清尘……会尽力去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可就算我真的闯出来了,我支起的那片天也未必能庇护所有的人,但我现在可以去陪陪他,让他不用自己一个人……况且祖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有我在您才会畏手畏脚的,不是吗?”

林太傅一愣,神色颇有些复杂地揉了揉林瑔的脑袋。

林瑔却面色依旧,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但实际上他也明白,入宫做苏珏的伴读是最好的选择。

苏珏需要一个人陪,而宫里听着是不好过,却是在苏瑾安的眼皮子底下,林太傅撒了手,才有更多精力。

林太傅叹了一声,良久,才叫了人把林瑔送回院子去。

苏瑾安道:“这孩子太过聪慧早熟,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林太傅道:“聪明些他知道保护自己,但又怕他太聪明反而钻牛角尖……”林太傅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陛下待清尘都能这般关切,为何偏偏就对那孩子……”

见苏瑾安没出声,林太傅又道:“也罢,陛下有怨也是应该的,可那孩子……您这样对他不管不顾,他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他怕是也怨您。亲父子,何苦闹成这样?”

闻言,苏瑾安出神地摩挲着腕上有些陈旧的白玉骰,思绪万千,似乎飘回了很多年前,某个人给他系上这个东西的时候。

良久,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却发觉自己脸僵得做不出什么表情来:“那就叫他怨我吧。他好不好过,糊弄着混完这一辈子也挺好的……跟殷家粘着关系的人,我连我自己都能怨,只有他,他是我求来的,我没资格怨他。可我也没法儿见他,我见不得。”

他能有愧,但不能有怨有恨,可他也确实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须臾,苏瑾安才终于缓过来了似的,若无其事地笑了下。

虽说看着还是有些勉强,但至少还能算是个笑:“年岁大了,就总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让太傅看笑话了。”

“你才活多少年了?叫什么岁数大。”林太傅笑了声,道,“说说吧,今儿个来总不能只为那一件事。”

“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太傅。”苏瑾安道,“太傅……收了苏珏做徒弟吧,也无须教他什么,挂个名头,权当是给他一个庇护。按理说朝堂相争,同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关系?可偏偏想他死的人太多,我怕我护不住他。”

“你哪里是护不住他?没爹没娘的孩子最可怜,谁都能踩上一脚的玩意儿。”

林太傅脑子有些不清醒,这话说得冒犯了些,可他瞧了苏瑾安半晌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随即摇着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间,他本该满足地喟叹一声,却愈发觉得没意思起来。

林老太傅径自斟了一盏茶,幽幽叹道:“我那时旧伤难愈,太医来瞧开了一堆药不算完,还非要嘱咐一句少喝些酒。我不听,你和他带着他师娘,一天到晚地就只顾着盯着我,我就总偷偷把酒倒在茶盏里,还是要被你们发现,一个个盯得紧着呢!尤其是那小子……”

他静了好一会儿,明明就喝了那两盏酒,却好像醉得厉害似的:“臣活了这些年,有时候随意提点那一句两句的,便有人半开玩笑似的喊我一句师父,但真吃过的拜师茶也就那一盏。臣是看不透陛下咯,您不管那孩子,却又要叫他活着……陛下说,那孩子叫我一声什么?差着辈分呢!”

苏瑾安面色平静,摩挲着那颗玉骰的动作却快了些:“只要还能过得去,就这么混着吧,他能这么没大病大灾得活到老就够了。您要不愿意收下他,此事便作罢吧。让清尘他再好好想想,那么好的孩子,磋磨一生才是可惜。”

林老太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我昨日领他进宫回来他便问过我,何时要再去宫里,叫我带上他一块儿,原来事是出在这了。陛下出来的也有些时候了,快些回去吧,待老臣有空了,便去见见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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