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嘤没真的和宴怀洲一起被困天台一夜。
大约三十分钟后,薛让就火急火燎地找来钥匙赶来救他们了。
那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无星也无月的,从废弃实验楼出来的时候,薛让已经吓了一身冷汗,大步蹒跚地往前走,还不忘招呼后面不疾不徐的俩人:“你俩可走快点啊,不觉得瘆人吗?”
等彻底远离那栋楼之后,薛让才放慢步调,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会儿也有闲心扯着宴怀洲问东问西的了:“怎么跑那去了?还有你俩怎么被关里面了?哪个缺德的干的鸟事啊?”
南嘤快走几步越过他们,往校外走。
宴怀洲也没搭理叽叽喳喳的薛让,见南嘤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往外走,有点不爽的蹙了下眉,从后面喊住了她:“南嘤。”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南嘤顿了下,回头。
“今天这事儿,”宴怀洲嘴里叼着根烟,随口问,“谁干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南嘤不解地看着他。
“这种事儿忍没用,别人怎么欺负的就怎么欺负回去,”宴怀洲吐出口烟雾,看着她,语气挺冷淡的,“懂吗?”
“而且,那个天台,不是什么傻逼能用来开玩笑的。”
南嘤明显感觉到,他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格外重,是在压着火。
他似乎格外在意那个天台,但那会儿南嘤没把宴怀洲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有在意,下意识的以为他是个挺尊重生命的人,不能容忍别人拿死者开玩笑。
南嘤当然知道是谁干的,不过这是她自己的事,所以她只留下句:“知道了。先攒着。会还回去的。”
说完,看了眼表,就转身朝校外走了。
等她走远之后,薛让才万分感叹地“卧槽”了一声,语气里满满的赞赏:“这妞真的太酷了!”
“洲哥,用不用我给你翻译一下她那三句话——”
“傻逼。”宴怀洲冷冷睨了他一眼,插着兜往前走。
“不是,我招谁惹谁了……”薛让莫名被骂,郁闷了会儿,又上赶着跟上去,搭上他的肩,笑得一脸挑事的样子,“我知道今天这事儿是谁干的,啧啧,不过我是真没想到,这次她们这么过火……这要真把人锁一晚上不说吓死也得冻死啊!”
-
南嘤倒完夜班后,回到公寓又熬到凌晨2点,把每科的试卷都赶完,才洗漱休息。第二天比闹钟起得晚了一个小时。
匆忙赶到学校的时候,早自习还是已经结束了。
但奇怪的是,明明刚下早自习,班里的人却都安安稳稳地坐在原位,交头接耳的都没有,气氛安静的诡异,就跟宴怀洲刚来学校那天一样。
她下意识地往最后排座位一扫,那人不在。
那这群人是在怕个鬼。
她刚迈开步子,打算往座位上走,陈媛声就从后面拉住了她胳膊,把她带到了外面走廊,明媚的小脸气鼓鼓的皱成一团。
南嘤:“怎么了?”
“林挽心那群人昨天把你关在废弃实验楼天台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陈媛声又气又委屈地瞪着她,“难道咱们还不算朋友吗?”
“……”
南嘤是真的不会处理眼下这种情况。
“我——”
她刚开口一个字,陈媛声扑上来就把她抱住了,眼泪也流了下来,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也藏不住的委屈。
“我反正从你帮我搬行李的那一刻就认定你是朋友了,你要是还不当我是朋友,那我就再努力努力……呜呜…但你怎么受欺负也不告诉我,我就算在校外,你说一声我也立马飞奔回来救你啊……那天台是什么地方,刚死了人呀……你要真被困在那一晚上不得吓死呀……你也是个女孩儿呀……”
南嘤:“……”
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弦松了,已经说不清有多久没有被人在乎与关心过了。
也许陈媛声从前还不算她的朋友。
但从这一刻开始,她是她唯二的朋友。
南嘤不会说一些哄人的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拍她的后背,柔声说:“我没事了,别哭了。”
陈媛声本来就是小公主脾气,委屈劲上来了,止都止不住,哭了得有五分钟才偃旗息鼓。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南嘤肩头被自己哭湿的一片,小声说:“我赔你件衣服吧。”
南嘤看了眼,不在意地说:“不是说朋友嘛,一件衣服而已。”
亲耳听到她说‘朋友’俩字,陈媛声眼睛立马亮了,也不委屈了,姐俩好的拉着她胳膊,跟她说今早解气的事:“跟你说哦,林挽心和那个昨天骗你的化学课代表刘瑶都惨了。”
南嘤挑了下眉。
陈媛声一脸大仇得报的表情,“今天早自习的时候,宴怀洲把林挽心叫出去了,过了几分钟,那个刘瑶也被叫出去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最后俩人都是哭着回来的,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好像要退学了。”
“退学?”南嘤还是有点震惊的。
“对啊!”陈媛声笑容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一开始我都不知道这俩人怎么得罪宴怀洲了,后来还是从薛让那知道她们合伙把你关天台的事。”
说到这,陈媛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特别夸张的‘啊’了一声,然后狐疑地打量了南嘤半天:“话说回来,宴怀洲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谢谢,请不要说这么惊悚的事。
南嘤无语:“思维别这么发散。”
陈媛声也觉得不太可能,可又解释不通,“那他为什么要这么替你出头呢?”
“他不是替我出头,”南嘤想起昨天的事,“应该是那群人拿天台开玩笑惹怒他了,那不是能用来搞恶作剧的,不尊重死者。”
陈媛声疑惑地睁大眼睛,还是不解,但也没再追问下去。
随后俩人进了教室,南嘤摘下书包后,拿起水杯打算去水房接杯水。
从水房出来的时候,经过走廊的一个拐角,听到楼梯间里传来了一道她熟悉的声音,下意识顿住了步伐,抬眼望了过去。
“怀洲,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好不好,给挽心一个机会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话的是陆安棠,语气焦急中还带着撒娇的意味,还想伸手去拉宴怀洲的衣袖,被他眼疾手快地躲开。
“别瞎套近乎。”宴怀洲退开一步,神色极其不耐烦,冷淡地睨她一眼,说出口的话也很不留情面,“你在我这提不上‘面子’俩字。”
“还有,连名带姓叫我。”
陆安棠面色明显一僵。
但她可能是被拒绝很多次已经习惯了,很快就调整好了神色,声音不再故作娇柔,但还是带着点讨好的语气:“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给挽心一个机会呀?她是我在这个学校最好的朋友了,我不可能眼看着不管,现在又是高三的紧要当头,转学很可能会影响她高考的。”
宴怀洲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从兜里摸出块润喉糖,撕开包纸,扔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冷嗤了声:“她高考关我屁事。”
“宴怀洲……”陆安棠眼睛也沉了沉,还是没能忍住一直压在心头的话,“你这次为什么动这么大怒?”
“……她们针对的是南嘤。”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然后一错不错地盯着宴怀洲黑沉的双眸,“你以前从来没有闲心管这种事,也从来不会为哪个人出头。”
宴怀洲脸色彻底冷下来,‘嘎嘣’一声咬碎了嘴里的喉糖,眉眼的戾气沉得吓人,“这事儿跟她没关。”
“陆安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背后也有你的手笔,你应该感谢你有个当副局的好爹,不然你现在就跟姓林的她们一起滚出学校了。”
陆安棠面色铁青,不敢置信地看着宴怀洲,似是没料到他会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
然而宴怀洲根本不屑看她,说完之后就大步走出去了。
南嘤看陆安棠眼圈通红一动不动愣在原地的样子有些津津有味,导致听墙角正好被宴怀洲抓到。
四目相视的瞬间,南嘤倒也没有被当事人抓住的尴尬,坦然地看了他一眼,就握着自己的水杯往教室走了。
没多久,宴怀洲也回来了。
他照例枕着个颈枕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人觉好像总也不够似的。
随后,上课铃声响起,许亦廷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扫视了眼班里跟蔫了的茄子似的同学,然后沉着声音,语重心长地说:“今天咱们班有两个同学因为个人还有家里的原因自愿退学,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不用我提醒你们现在是什么关头吧,离高考还有几个月,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有什么困难不能解决,不能克服?”
他说着推了下眼镜,叹口气,“那两位同学已经走了我也管不了了,你们剩下的都给我踏实一点,天大地大都没有高考大。”
班里的人噤若寒蝉。
心里都知道林挽心她俩不是自愿退学,是被宴怀洲逼的,但没一个人敢说出实情。宴怀洲在南城,在学校的地位都不是他们能招惹起的,连陆安棠都护不住最好的朋友,他们更不敢多说一个字。
而且在他们的认知里,宴怀洲是为了南嘤才清理那俩人的,是在替她出头。
所以,日后,这个班里也没人再敢针对南嘤。
甚至有些见风使舵快的,还要上赶着与她搞好关系。
下课的时候,南嘤坐在座位里,继续补笔记。之前的教材资料还有几本笔记都被林挽心那群人撕了,她生病的那一天,陈媛声都帮她原模原样买了一套新的。她现在只能凭着记忆回想各科的重点,别的都好整理,但物理知识点比较复杂,题型琐碎,也是她的薄弱科,有点犯难。
前排的一个女生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掠过一旁还趴着睡觉的男生,犹豫了半天,才递过去一个本子,小声开口:“南嘤,这是我的物理笔记,借你看吧,我重点都勾出来了。”
南嘤笔尖没停,头也没抬,只淡淡地说了句:“不用,谢谢。”
态度显而易见的疏离。
那女生手僵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才尴尬地转回头去。
也就是在这时,旁边甩过来一个挺厚的牛皮本,丢在她的桌子上,‘啪’的一声。
随后响起一道冷淡低沉的嗓音,还夹杂着刚睡醒时的慵懒:
“看在你昨天陪我喝了瓶酒的份上,赏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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