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副歌结束时，莫雪起身，向她走来。
周沁婷在铺天盖地的回声里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莫雪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
“两位老师，效果很好，要一起——”
“怎么哭了。”
莫雪打断了录音员的话，眼神示意他先在外面等着。
周沁婷猛地别过脸，耳垂撞上莫雪无名指的尾戒。
“进沙子了。”
周沁婷胡乱抹了把眼睛，看到莫雪收回手，指尖沾到的泪水在顶灯下泛着细碎的光。
莫雪终究没忍住，笑出声。
她在周沁婷面前向来是比平时爱笑的。
周沁婷同样知道这个理由很蹩脚，录音室内哪来的沙子呢？
傻子倒是有一个。
莫雪想，垂落的发梢扫过锁骨。
她看着眼前这个嘴硬的姑娘，心里软成一片。
“既然会哭，干嘛选这首歌来合作呢。”
她叹。
“你管我。”
周沁婷别过头。
莫雪指尖的尾戒在顶灯下划出冷冽的弧光，周沁婷盯着那道银芒，恍惚看见那次跨年晚会下场时，这人摘了戒指才牵她的手，说怕硌着她。
录音棚的中央空调发出细微嗡鸣，却吹不散羊绒大衣上沾着的雪松香。
“嗯，我管你。”
莫雪说。
随后在周沁婷不可置信眼神中，从大衣内衬拿出一盒薄荷糖，拆开包装，倒是自己先吃了一颗。
“你看，没下毒，要吃吗？”
带着薄荷味的声音传来。
这人连讨她开心的手段都如当年一般幼稚。
“......吃。”
可她还真吃这套。
她接过薄荷糖，莫雪眼神一直黏在她手上。
录音师尴尬的咳嗽声从对讲机传来：“两位老师，那要不早点补录和声部分？我想下班早点。”
“好啊，我也想，争取一遍过吧，你说呢周老师。”
莫雪眼神向上，看着周沁婷的手一路将薄荷糖放进口中。
“啊，好。”
突然被这样正式地称呼，周沁婷有些措手不及。
“周老师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
莫雪看着周沁婷无意识摩挲糖纸的动作，眼里泛起笑意。
这个习惯，她也没改。
“那......早点休息吧。”
“好。”
“......莫老师，再聊下去就没完了。”
录音师终于忍不住提醒。
周沁在抬头，撞进莫雪温柔的目光里。
那眼神太过熟悉，让她一时忘了呼吸。
莫雪只是笑笑，转身回到钢琴前，她的指尖悬在琴键上方。
周沁婷站在原地，薄荷糖的清凉在舌尖蔓延，而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在这个充满电子设备的现代录音棚里，时光仿佛回到了那个只有她们和一台老钢琴的夏天。
“今天莫莫默默了吗？（4）”
追到婷宝发红包：【今天和婷宝说了好多话，还合作了一首歌，就是婷宝唱着唱着哭了。】
莫雪今天追到周沁婷了吗：【?那你怎么做的。】
追到婷宝发红包：【就帮她擦泪，然后问她怎么哭了。】
【好可爱，差点控制不住亲上她的眉眼。】
回国前雪婷要亲上： 【哇哦。】
莫雪今天追到周沁婷了吗：【哇哦。】
雪婷be我就退圈：【哇哦。】
追到婷宝发红包：【唱完后问婷宝，婷宝说晚上没有安排，差点就顺着话题约去吃饭了。】
雪婷be我就退圈：【为什么不约呢？】
回国前雪婷要亲上：【为什么是差点呢？】
莫雪今天追到周沁婷了吗： 【气氛这么好为什么不约呢？】
追到婷宝发红包：【我感觉今天的好感度加够了，怕起反效果。】
【?】
【?】
【?】
莫雪今天追到周沁婷了吗：【莫雪，你真是个猪脑袋。】
雪婷be我就退圈：【你凭什么能看到人家头顶的好感度，你和人对话会跳选项吗？】
回国前雪婷要亲上：【。。。？】
周沁婷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桌上的歌词删删改改，始终不满意。
时光不再。
看眼挂钟，已经快到十二点半了。
洗漱，带上浴帽，躺进浴缸，消除疲劳。
周沁婷拿出手机，将红点一个个消除，一个个回复。
没有莫雪的简讯。
她将手机放到一旁。
以前老想买个浴缸，总觉得买了之后往里一躺，就能消除很多烦恼，很多疲惫...嗯，罢了，总好过没有。
思绪纷杂，百无聊赖，只好又拿上手机。
屏幕亮起。
李姐：“去微博和莫雪互动一下。”
?
周沁婷的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浴缸里的温水轻轻晃动，映得微博界面泛起涟漪般的光晕。
怀着疑惑的心情点进莫雪微博。
“今天和周老师合作了一首新歌@周周周沁婷，不久就会发行，还希望大家喜欢。【鲜花】【鲜花】【鲜花】”
评论已经爆了。
【我磕的cp真的复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新歌！莫宝好久没有出新歌了。】
【期待！】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雪这几年都没出歌，回来就出歌了，难道说?】
【大胆侠，又是你。】
最新跳出的回复是林雾的：【两位老师合作愉快~】后面跟着三个爱心emoji。
我该怎么互动呢。
周沁婷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划拉着屏幕。
她犹豫半晌，最终只回了个【期待成品】配上音符emoji。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响起，通知栏就弹出提醒——「莫雪点赞了你的评论」。
这个速度简直像守在微博前专门等她回复似的。
浴缸里的水突然变凉了些。
周沁婷蜷起脚趾，正想着要不要加点热水，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来电显示【莫雪】两个字在蒸汽中模糊又清晰。
她看着来电提醒，看了很久，终于下定心。
“喂？”
周沁婷按下接听键时，尾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莫雪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
“还没睡？”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却比平时低沉温柔。
周沁婷看着浴室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脸颊，嘴硬道：“泡澡呢，差点没接到。”
“巧了，我刚刚泡完，在改新歌的编曲。”
她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仿佛这样就能藏住自己加速的心跳。
浴缸边缘的沐浴露瓶突然翻倒，啪嗒一声格外清脆。
“什么声音？”
莫雪问得随意，却让周沁婷手忙脚乱地去扶瓶子。
“没什么，就...”她的指尖碰到瓶身，滑溜溜的没抓住，反而溅起一片水花，“沐浴露倒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周沁婷几乎能想象莫雪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微微挑眉，唇角勾起那种似笑非笑的弧度，就像当年逮到她偷吃零食时一样。
“周老师。”莫雪换了正式称呼，语气却更柔软了，“今天唱歌时...”
水声哗啦，周沁婷猛地坐直身子。
“那个...真是录音棚有沙子！”
“我是说，”莫雪的声音带着调侃，“你改的那段转调很惊艳。”
浴室的蒸汽似乎更浓了。
周沁婷把湿漉漉的发丝别到耳后，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莫雪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打乱她的节奏。
“那个啊...”她盯着水面漂浮的泡沫，“那一秒顺理成章想到的，就改了，还好不是画蛇添足。”
“嗯，改的很好。”
浴室又静下来。
“周沁婷。”莫雪莫名连名带姓叫她，语气认真得让她心头一颤，“明天...”
浴室门突然被敲响，方晴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周姐，热水器关了吗？”
周沁婷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进浴缸。
“关了！真是的，我怎么可能忘关就进来呢。”
“噢。”
她慌忙应道，方晴脚步声渐远，再听电话时，她发现莫雪在偷笑。
“笑什么！”
她羞恼地拍了下水面。
水花四起。
“没什么，”莫雪的声音温柔下来，“就是想起你以前也是这样，一紧张就凶巴巴的。”
周沁婷撇撇嘴，却没法反驳。
浴室的蒸汽在镜子上凝结成水滴，斗折蛇行的轨迹像极了她此刻复杂的心绪。
“你刚才要说什么？”她转移话题，“关于明天...”
“明天下午三点，想请你赏脸吃饭。”
莫雪接得很快。
水面上的泡沫啪地破了一个。
周沁婷盯着那个转瞬即逝的小漩涡，心跳快得像是要跃出胸腔。
周沁婷轻轻”嗯”了一声，手指绕着浴缸边缘的瓷砖缝打转。
那块瓷砖有处小缺口，是上周她不小心用精油瓶砸到的。
“城西那家粤菜馆翻新了，”莫雪说得随意，“招牌是椰子鸡汤那家。”
周沁婷的指尖停在瓷砖缺口处。
那是她们大学时常去的那家店的招牌菜，莫雪每次都会把汤里的竹荪挑给她。
五年过去，这人居然还记得她的口味。
“...我考虑考虑。”
她故意拖长音调，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电话那头传来莫雪的轻叹，带着些许无奈和更多的宠溺。
“行，那你慢慢考虑，我让佳雨把地址发你。”
“你...”
她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莫雪那边传来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像是把勺子搁在咖啡杯上：“浴缸要凉了，再不出来的话，会感冒的。”
“......你管我。”
“是，我管你，不然感冒了又要说是我害的了。”
莫雪的笑声通过听筒传来，低沉又悦耳。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安，明天见，周老师。”
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在浴室里格外清晰。
周沁婷盯着暗下去的屏幕，锁屏壁纸是张星空图——那是她们曾经约定要一起去看的极光胜地。
她慢吞吞地从已经凉透的水里站起来，水珠顺着小腿滑落。镜子里的自己眼角还泛着红，不知是蒸汽熏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不禁让她想起上一次和莫雪泡温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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