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商场冷气开得十足，周沁婷推开商场的旋转门，冷气混着香氛扑来，她下意识拢了拢衬衫领口。
方晴从后面蹦跳着追上来，连衣裙摆扫过自动扶梯扶手。
周沁婷被各式各样香水味一刺，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方晴立刻从包里翻出纸巾递过来：“周姐，你该不会又感冒了吧？”
“没事。”周沁婷揉了揉鼻子，目光扫过一楼中庭新搭建那一排彩妆展台，“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方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听说某品牌在做限量香水发售，前一百名能拿到定制礼盒。“她晃了晃手机，”我刚刷到消息，要不要去抢？”
周沁婷挑眉。
“你什么时候对香水这么热衷了？”
“哎呀，来都来了嘛！”方晴拽着她的手腕就往人群里挤，“再说了，准备过年了，周姐你不得买点东西回去？”
虽说这也是周沁婷来商场的目的之一。
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周沁婷被她拉着，走过几个香水柜台，方晴却看都没看。
周沁婷越发笃定她有什么想法了。
“说吧，为什么一定要去买那边的香水。”
“雪姐代言的的香水在做活动，前五十名顾客能拿到亲笔签名卡啦。”
“你什么时候成她铁粉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从现在开始也可以是嘛，周姐你就说你想不想要吧。”
周沁婷的脚步明显滞了一下，耳尖泛起可疑的粉色：“谁要她的签名......”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方晴像条灵活的鱼一样钻进拥挤的柜台前。
导购小姐正举着试用装讲解：“这款雪松木调是莫雪老师亲自参与调制的，前调是......”
“周姐，你在这等着，我去抢两支！”
只留下这个尾音。
周沁婷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丫头平时看着文文静静，抢起东西来倒是生猛得很。
她迅速移开视线，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商场中央的休息区立柱上。
立柱上贴着的巨幅海报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是某个国际大牌的代言人。
周沁婷盯着海报上模特精致的妆容出神，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周沁婷？”
她转身，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生正举着手机，眼睛亮晶晶的：“真的是您！能合个影吗？”
周沁婷下意识扬起职业微笑，一时想起自己戴着口罩，而且在这个环境被人认出来的话不太妙。
“不是，你认错人了。”
“肯定是肯定是，我不会认错周周的，”女生睁大眼，环顾四周，声音低下来，“我是您的铁粉，从您出道时就关注您和雪姐了。”
“真的认错了。”
周沁婷礼貌地回应，余光瞥见方晴正抱着东西艰难地挤出人群。
方晴注意到了她这边的情况，快步跑来，微微气喘问她。
“怎么了？”
周沁婷接过方晴手中精致的礼盒，借着这个动作自然地往方晴那边靠了靠。
“没事，这个女生认错人了。”
“这是雪姐代言的那款香水吗？”
周沁婷面色一僵。
感觉面前的女生越来越笃定自己就是周沁婷了。
“姐姐你不是说还要去买新年衣服吗？”方晴故意把称呼变换，趁机挡在周沁婷身前，“我们走吧，不好意思可能你真的认错人了。”
女生狐疑地打量着她们。
方晴拽着周沁婷快速离开。
快到拐角时，女生快步走上来，令周沁婷条件反射做好防御动作，可她只是压低声音说：“周周！雪姐的新电影你会去看吗？”
方晴脚步一顿，明显感觉到周沁婷的身体僵了一瞬。
商场广播响起，女生没等回话，快步走开了。
周沁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莫雪的新电影好像是新年档吧，到时自己要跟着家人去看吗？
还是说，要和莫雪去看呢。
还没来得及问莫雪今年新年安排。
“周姐？发什么呆呢？”
方晴在她眼前挥手。
“没什么。”周沁婷转身，从方晴头上摘下帽子，“借你头上的帽子用用。”
方晴摸摸自己的脑袋，幽怨看着周沁婷，两人并肩走向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透过玻璃幕墙，周沁婷看见那个女生还站在原地，正低头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
“其实那个女生挺可爱的...”
周沁婷望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没有回答。
雪落沁婷超话：
【你们猜怎么着，我在商场见到周周了，她居然让助理去帮她买雪姐的代言香水。】
【？楼主在哪个商场？】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虽然周周一直说我认错人了，但我不可能认错的，至于地点还是不说了。】
【周周怎么会想到去买雪姐的代言香水，要我说想闻直接上手抱住不久行了。】
【1111】
【上期《声途》先导片不是抱了吗，我靠，我看着都快哭了】
“请等一下！”
听到声音，女生抬起头，是没带帽子的方晴去而复返。
“周姐说，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被认出来，让我来给你道个歉，”方晴双手递过一个盒子，“里面是莫雪老师代言的香水，周姐说出来得急，没带什么东西，就干脆把自己的名字签到莫雪老师的亲签旁边了。”
女生瞪大眼睛，双手颤抖着接过盒子。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香水瓶旁纸条上，除了莫雪的签名外，旁边还多了一行清秀的字迹：
【谢谢喜欢 - 周沁婷】
“天啊...”女生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这...这真的是...”
“记得先别说出去，周姐现在在这个商场哦。”
方晴眨眨眼，女生拼命点头，把盒子合上紧紧抱在胸前。
她想起周沁婷签下自己名字时安静的侧脸。
那人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还是不忍心让粉丝失望。
周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对了，周姐说那部电影一定会去看首映的，让你放心。”
方晴扬扬眉，踢踢踏踏往楼梯走去。
三楼的精品店安静许多。
方晴慢慢走上来，朝周沁婷挥挥手：“周姐！有给你的纸条。”
“什么？”
周沁婷疑惑看着方晴走到自己面前，环顾四周，做贼一样往自己手中塞入一张纸条。
周沁婷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
【周老师，希望你和莫雪老师都能开心】
字迹有些颤抖，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这届CP粉挺合格。”
方晴“嘿嘿”着傻笑。
“我都没眼看你现在笑成什么样。”
周沁婷无奈扶额，合上纸条，塞到自己牛仔裤口袋里。
和莫雪都能天天开心......吗？
这要看这个姓莫的呆子什么时候能开窍了。
想着，周沁婷叹口气。
“走吧，我们去看衣服。”
【CP粉过年辣！！！家人们，那真的是周周，她真的好好呜呜呜呜，她居然专门让助理回来送我莫雪老师亲签的香水，而且自己也签了！就在雪姐名字旁边！！】
【？我酸了。】
【我不服啊，我也要周周和雪姐的亲签呜呜呜呜呜。】
【图片】
【看吧，西西，羡慕吧。】
【我也要偶遇周姐。】
【周姐说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被认出来，就都别私信我我在哪个商场了，好了此贴结束。】
方晴拿起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在周沁婷身上比划。
“周姐周姐，这个颜色超适合你！”
“太嫩了吧...”
周沁婷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接过了裙子。
更衣室的灯光很柔和。
周沁婷换上裙子，对着镜子转了个圈。
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像春日里的一汪湖水。
“周姐你换好没？”方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要进来咯！”
“等...”
还没等周沁婷说完，方晴就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琴键蝴蝶结。
“哇！周姐，我就说适合你！”她兴奋地绕着周沁婷转了一圈，说着就要把琴键蝴蝶结往第一颗扣子上系，“再配上这个...”
“我自己来就行了。”
“没事没事周姐，就直接夹进去就好了。”
镜中的自己确实焕然一新，连带着心情也明朗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这大概是五年来第一次主动尝试如此明亮的颜色。
“买了吧？”
方晴眨着眼睛问。
“买吧，还要看几件送人的衣服呢。”
周沁婷转身，裙摆扫过试衣凳，发出轻响。
“有我的份吗周姐？”
方晴亦步亦趋跟着，手指悄悄拽住她的衣角。
“有有有，放心吧。”
“好诶，周姐最好了。”
大包小包走下三楼，方晴几次回头看向周沁婷，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周沁婷被她来回的目光逗笑了，开口调侃，“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吃我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周姐你去吃雪姐吧，”方晴贫完嘴被周沁婷一瞪，讪讪道，“其实是我想喝奶茶了，四楼新开了家芋泥**特别好喝，我怕周姐不愿刚下来又上去。”
“反正都是自动扶梯，走呗。”
奶茶店的冷气更足。周沁婷咬着吸管，看方晴兴致勃勃地翻刚拍的照片。
“这张好看！光线特别好！”
“删了。”周沁婷瞥了一眼，“我眼睛都没睁开。”
“哎呀修修就好啦。”方晴熟练地点开修图软件，“你看，加个滤镜，调一下亮度......”
周沁婷无奈摇头，低头搅动杯底的芋泥。
“对了，冰箱里还有东西吗？”
“好像没有了。”
“那再坐一会去放东西，顺路去地下超市看看吧。”
超市冷鲜柜前，周沁婷认真比对两种进口酸奶的保质期。
方晴推着购物车，突然“噗嗤”笑出声。
“笑什么？”
“就是觉得好神奇。”方晴指指购物车，“顶级女歌手亲自在超市比价。”
周沁婷把酸奶扔进车里，白了她一眼。
“勤俭持家懂不懂？”
“是是是。”方晴憋着笑，也将罐装饮料丢进购物车，发出清脆的声响，“那要不要再买点零食？我看那边有新品。”
这个场景太过平凡。
平凡得让她想起没出道前，和莫雪挤在便利店抢打折物品的日子。
那时她们总为降价薯片”青柠味还是原味”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却总是各退一步，买下对方喜欢的口味。
方晴却直直盯着某处，停下脚步。
周沁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在生鲜区拍摄什么，摄像机对着水产柜的方向。
“好像是美食节目取景。”方晴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周沁婷没说话，只是转身往收银台走。
方晴小跑着跟上。
结账时，收银员多看了她两眼：“您长得真像那个明星......”
“很多人都这么说。”
周沁婷礼貌地笑笑，压低帽檐。
走出商场时，冬阳正好西沉。
方晴突然指着天空：“周姐快看！晚霞！”
冬日的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边。
周沁婷抬头，只见漫天云彩被染成金红色。
她摸出手机拍下这一幕，在晚风中眯起眼睛。
“周姐。”方晴突然正经起来，“你最近......开心吗？”
周沁婷收起手机，轻轻”嗯”了一声：“挺好的。”
方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挽住她的胳膊：“那下次再来逛街？我知道有家新开的书店......”
“好。”
周沁婷笑着点头，把购物袋换到另一只手上。
方晴挽住她右臂的温度，让她想起小荷包柔软的肉垫。
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冬日的寒意，她点开莫雪的聊天框，把照片发了出去。
她想，或许这就是最好告别过去的方式——在一年期末的冬日，带着新买的裙子，和最重要的伙伴逛街。
口袋里的纸条随着步伐轻轻摩擦，那个小小的爱心仿佛带着温度。
周沁婷抬头看向渐暗的天空，心想：开心这件事，或许真的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才行。
莫雪正努力让自己开心，那自己呢？
她转身走向停车场，发梢在晚风中轻轻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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