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不知在冰水中待了多久，很奇怪，明明是在水中，她却可以睁开眼睛，而且此时的她似乎不需要呼吸，明明她能感受到这里很冷，自身却一点都没有在极寒之地时产生的生理反应，自己可是很怕冷的啊。还没等她想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突然，她感到眼睛处剧烈的疼痛，视野中出现一道细长的黑色沟壑以及一片晕染于水中的殷红血迹。
接着，一道、两道、三道……
视野中的黑暗在增加，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的视线。
紧接着，她身上的锁链松开了，上面的冰层被破开，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服，将她拽了上去。在上去的一瞬间，沐沐看到一团雾蓝色的什么东西被同时扔了下去，在仅存的视野中，她看到了那东西邪魅的一笑。
沐沐坐在冰面上，猛地打了个寒战，旁边好几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自己都懵了。
“不是说灵体不怕冷的吗？”一个小沐问旁边的小沐。
“或许……不是因为冷呢？”旁边的小沐从容地说。
沐沐抬头看向她们，一脸疑惑。这个世界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转型了？！
“差点忘了，”从容的小沐看向了坐在冰面上的沐沐，“站起来吧，我来讲解你今天遇到的所有不理解的事……你可以叫我「记忆」。”
「记忆」随手用冰凝聚出一个小圆桌和两张椅子，并挥手遣散了其余小沐。她示意沐沐坐到椅子上来，她们之间的谈话即将开始。
“这里是哪里？”沐沐问道。
“这里是你的意识体存在的空间，可以称为意识空间或者是你的内心空间，意识体你知道吧？就是你的记忆。”
“嗯……”合着自己的内心世界其实是一堆冰块？！这不符合常理吧！要说这是江枫那家伙的内心自己还能勉强接受，“好神奇……”
“一点也不，这很合理的，最初这里是一片林子，你还记得对吧？”
“嗯，一片雾林。”
“后来你的孤独感使它成为了淹没你的、没有边缘、没有水面和水底的水域。从那时起，你代表人性的意识体开始分化，成为了「喜」「怒」「哀」「惧」，她们的职责就是加固封住你的负面情绪和前五世的恨意的封印，为了完成职责，她们利用你自身本就存在的力量，让这里成为冰原。”
“哈？！”这都是些什么啊？！前五世的恨意？！是指眼睛里的怪物吗？还有，什么自身本就存在的力量？！
“你的这具灵体，曾经容纳过五个意识体，她们无一例外，都成为了空间管理组织的棋子，当棋子对执棋者存在威胁，执棋者便毫不犹豫地将这颗棋子换掉，她们将自己的恨意藏在眼睛中，成为了你口中眼睛里的怪物，明白了吗？”
“……明白了，所以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来还是吧？”
“嗯。”
“可是，为什么，会失败五次呢？”
“第一次，是因为经常不做任务，天天在外面，不在组织里待，被设计阴了，第二次，因为叛逆，叛逃了组织，第三次，是因为展现出来的实力让组织领导者感受到了威胁，第四次是因为自身缺陷造就的不可控性，第五次本来好好的，却不小心爱上了一个不应该爱上的人类，明白没？”
“啊……这组织好可怕……不对……为什么你都知道……按理来说，你们都算是我的意识体分化出来的，而我现在的状态是灵体的状态对吧？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我好像也没说过，这里的，都是你的意识体啊，我们留下的总不能，只有恨意吧？要真是这样，那这还怎么玩儿？而且，你现在并不是灵体状态，这里是你的意识体在你脑海中映射出来的空间，你自然也是以意识的形态来到了这里，至于她们，其实更相当于复制品。”
“哦……知道了，前辈您继续……”这个世界果然背着自己偷偷转型了！
“你意识体复制品中属于人性的部分在药剂的作用下转化了一些为灵性，但是，大部分的力量依然在人性手中，所以不管是作为类灵的你还是作为人类的你，都无法使用自己的全部力量。”
“这就是我那么弱的原因嘛……”
“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你的力量被拆分了。一部分在洛子瑶身上，对，就是「天女散花」，还有一部分离你不远，但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在哪里。”
这是什么概念，就像是本来只有一小块，还要分成三个更小的小块，沐沐突然一下子感觉自己现在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力量已经算是可以了。
这突如其来的满足感是怎么回事？
“所以，拆分我力量的是谁？”
“在你的意识体还未醒来的时候，我们也无法看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现在也只能猜测，没有确切的答案，这点不准确的信息我认为还是先不与你分享了。”
“嗯……我明白了。”
“目前的话，你的灵性部分分化为「傲慢」「懒散」「稚气」「叛逆」「真诚」和「善意」，至于水下被封着的那个，我们通常称呼她为「虚无」，这些灵性或许还有突变的可能，她们保存着你的记忆，至于她们的分化和人格化的原因，你可以自己先猜猜看。”
“嗯，所以……我的眼睛，是「虚无」干的吗？因为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选择了空间管理组织，让她认为我背叛了她，所以她选择加快速度，毁掉我，对吧？”
“差不多，不过动手的不是「虚无」，是林翌，「虚无」只是做了自己最擅长的部分。这些伤口在她的作用下伤及了意识体，所以不管是人类形态还是意识形态都会有影响，就像你手臂上的一样。”
“？！等等，她最擅长的部分……”沐沐的瞳孔骤缩，这剧本好像不太对吧？「虚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明明她自己就可以不是吗？
“嗯，换用她的角度的话，她想要多元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利用你对于林翌产生的杀意。”
“你也知道我对他的杀意啊，这也算是负面情绪的话，唔……真不知道「虚无」究竟是珍惜林翌这颗棋子，还是和我一样想让他早日暴毙……”
“或许都有，她想要毁掉你，但你们的负面情绪是相连的，或者说她就是你产生的负面情绪与曾经恨意的聚合体，长期封在一起倒是让它们融合了。”
“嗯……”
“不过你拿到空间管理者的身份牌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这样，你的命运就不再任他们摆布了。你知道的吧？几乎所有生灵和人类的既定命运都是谱写好的，嗯，当然，只是大致的，一旦你脱离了你的命运线，那么他们就会派出管理者手动调整，而成为他们的管理者或者是旅行者之后，你的既定命运线就不再由他们谱写了。”
“那由谁？”
“还用说嘛？你自己啊，未来的路可以自己决定，你已经获得了绝大部分的自由，当然，不是全部。”
“嗯，我知道，所以……「回收」是什么？”
“意识体剥离、销毁。”「记忆」的表情不太好，看得出来，这段回忆并不美好。
“唔……确实好可怕……”沐沐想不出自己要再聊些什么了。
“要走了吗？”「记忆」看出来她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便指了指旁边的通道，“从那里可以直接进入灵质空间，意识体与灵体想接的地方，从那里你会找到离开的方法的。”
“哦，好，谢谢，”沐沐站了起来，冰椅子自动融回冰层，她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这具灵体原本的力量为什么一直存在？书上不是说，投胎后灵体自动变回初始状态重新开始吗？”
“别忘了，”「记忆」眯着眼，让沐沐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你是血猫。”
沐沐了然，迅速逃离战场。她刚一转身，「记忆」旁边的冰层就出现了异样，待她走远，「虚无」冒着雾气，脖子上还缠着锁链的脑袋就冒了出来。
“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们的猜测？”
“这只是猜测，谁也无法解释赵穆麟作为一个半灵为什么可以将「原初」分开，对于这个一开始就融入我们体内的东西，我们并不了解。”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影子世界，我不喜欢这里！”
“明明都差不多啊。”
“就是不喜欢。”
“别总那么任性，会惹出大麻烦的，好了，先回去吧，在她们发现之前。”
“她们又没什么好怕的……”
“单是打车轮战就能耗死你你信不信？”
“……信……”「虚无」委屈地不再冒泡，又沉下去了。
“嗯，乖孩子～”
「记忆」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收起冰椅子和桌子。这时，沐沐又跑回来了。「记忆」看上去并没有多意外，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然笑着，看着却有种危险的感觉。
“怎么又回来了？”
“从你的表情和语气中，我得不到一点意外！”
“我劝你自己回去打败并控制那家伙，否则她会占据你的躯体。”
“那是什么啊？！”
“还记得林翌最初让你泡的水吗？那是她的血液，她的残魂留在里面进入你的体内，只要你死亡，她就可以借你重生，明白了吗？”
“可，可是，我打不过她！”
“你可以利用一下邪祟的一种特性，来，我教你……”
沐沐重新回到了灵质空间内，这里已经被黑色的烟填满了。对，没错，就是烟，它是固体的！在黑烟中间，有一个扇动着背后的两对黑色羽翼的少女。
看来原生的鸟类都不是很喜欢下地走路，沐沐看着她悬空的身体，心想。
这家伙早就发现自己了，但是没有选择攻击，看来她很自信，不需要提前打败自己。这就是……作为强者的自负吗？她或许是忘了自己只剩下残余的灵体了吧？
沐沐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或者说她对于自己的速度非常自信。
只见她快速接近那个少女，少女也意识到不太对，开始用周围的黑烟阻拦。这些黑烟聚在一起，就可以形成实打实的攻击，不断地对沐沐进行阻碍。还好沐沐在知道自己力量不行后就苦练速度和闪避能力，再加上何萧新增的不少禁闭室的磨练，这孩子的闪避能力不是一般好。
她左闪右躲，最终将少女扑倒在地。周围的黑烟受到沐沐的控制，迅速散去。这就是邪祟的特殊能力——在接触到别的灵时，如果自身能力允许的话，就可以使用对方的力量。
「记忆」告诉她，因为与她的灵体融合的邪祟足够牛逼，所以即使被分得只剩一小块也完全可以支持她控制住这个残魂。
“不过……”「记忆」当时这样说，“连个残魂都打不过，你这么菜？”
于是，就这样，沐沐收获了「记忆」之后每天的特别辅导。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被沐沐压在身下的这个少女，内心充满震惊——完了，自己惹到的，是灵体与邪祟融合的孩子，虽然她看不起这种灵，但架不住这种灵是真的牛逼啊，能和别的灵体融合的邪祟那都不一般的欸！
“呃……那什么……对不起，我错了，放过我吧！”少女能屈能伸！
“嗯，那行。”沐沐把「记忆」给自己的一块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反正让她贴到少女身上的冰按在了少女的脖颈处，冰瞬间化为锁链将少女锁住，嗯，「虚无」同款。
按「记忆」的话来说就是怕以后被阴了。
做完这一切后，沐沐松了口气，意识回归躯体。
“一边把我锁在这里，一边还要借用我的力量……”「虚无」宝宝不开心。
“行了，再怎么样也是一体的，要是躯体真的被那东西占用了，可就麻烦了，又得重开。”
“……”「虚无」垂着脑袋，一脸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我就是不想承认的样子。
「记忆」看她这个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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