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雷雨响彻天际,却在日出之前归于平静。
持续了十八分钟的蓝调时刻透过宽阔的落地窗照进整个病房,撕开的天幕仿佛上帝打碎的颜料盒,却抵挡不住室内浓浓的愁意。
病房里传来一声轻叹,接着是病例的翻纸声。
秦樾不停地揉着眉心,还是不断地叹气,似乎这点动静引起了病床上的人,于是整个病房都在长达二十几天的死寂中赢得一丝生气。
“我没得治了?”
秦樾猛地抬头,发现床上的人终于醒了,他走到床边抓住对方的手臂,“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嘴上给我积点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就死了。”
秦大医生自从经历过好友被抢救又转到ICU后,恨不得缝上他那张破嘴。
云林蔼一开始没注意到秦樾在这,他明明让他去接时聿来着,于是他皱着眉头,还没从身上逐渐涌来的痛中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这?”
秦樾的神色微变,有些一言难尽地注视着云林蔼,房间里全是监控,有些话他没法全说出口。
而云林蔼似乎也逐渐清醒过来,他的脸色在瞬时变得难看起来,脑中的记忆也完全恢复,像针一样刺得他太阳穴疼,要不是秦樾拦着,人早就掀被下床了。
“我睡了多久?”
身体机能没有完全恢复完整,受伤最严重的腿部还在打着石膏,脑袋也被纱布裹了一圈,肋骨也因当时的车祸断了一根。
“快一个月了。”秦樾告诉他。
云林蔼声音哑的厉害,嗓子由于长期都没有说过话而变得撕痛。
他抄起身边柜子上的凉水喝了几大口,太阳穴痛得无法思考都还在回想车祸那天的事。
他当时为了去找时聿,不顾边境任务擅自离队,却在开往南部地区的路上被人撞了。
车被撞了个稀烂,他也因此重伤昏迷不醒。
想到时聿或许还在那个研究所,云林蔼就无法静下心思考,日出后的太阳光有些刺眼,他闭眼抬手捏了几下,声音依旧暗哑,“我衣服在哪?”
秦樾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连忙上前几步,语气急切音量却被他刻意压着,“你疯了?腿都折了还逞什么能!别说你了,我都离不开这破医院!”
云林蔼眉头紧皱,神经痛地很难说话:“什么?”
这时候病房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云彻后面跟着几个助理走了进来。
云林蔼只用看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刚醒来的心情非常不好,他冷笑一声,“派人跟着没用,就试着软禁了是吗?”
云彻脸色也很差,刚刚被金海湾的董事长,也就是他爸怒斥过一顿,不过上位者的心思也很难被猜中,他往后招了几次手。
“不用看着他了,都出去。”
这一次轮到秦樾怔住了,对于理事长的态度,他没猜明白,也不懂,为什么前阵子还看的那么紧,今天就突然不打算看管了。
甚至放任云林蔼自由。
秦樾皱眉,心底的不安感也逐渐放大,他刚要开口,就听身边的云林蔼同时问:“撞我的人呢?”
云彻无所谓地说:“谁知道,死了吧。”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养好身体完成任务才是你的最终目的。”
云彻冷下脸时,云林蔼跟他简直一模一样,不过父子俩走到现在,也实在令人唏嘘。
想到自己的研究所被烧,云彻的心情就好不起来,如今派出去调查的人只说那个Omega坐船逃走了,到现在也没抓到人。
看来真的有人在帮他。
“等你伤好,必须立刻前往边境,我会多派些人手看着你。”云彻冷冷地看着他,“再犯错,以后也别见到你爷爷了。”
他有的是方法让这两个相亲相爱的爷孙俩见不了面。
云彻阴沉的眼睛看了眼云林蔼,“你那位Omega......”
云林蔼难得正眼瞧他爹一次。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救走了他,但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他了。”
“无能为力的Omega,不值得你这样的身份去做什么英雄救美的事。”
云彻在位子上坐惯了,竟然真的患上了俾睨众生的毛病。
云林蔼脸上也如同寒冰一样彻骨,他冷冷地问他:“所以你也是这么看母亲的。”
云彻脸色微变。
云林蔼又说:“她的忌日快到了。”
云彻正要转身离开的身影顿了一下,不过微不可查,他没再回答,带着人离开了病房。
云林蔼一边出神,一边拽走身上仪器。
果然如秦樾他们所想的,时聿已经不在试验所了,云林蔼想到他几个月前请沈少惟帮忙的事,他猜到一些,面色却没显露出来。
只是他暂且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安全。
秦樾:“你又想干什么!”
云林蔼动一下,断掉的肋骨就让他痛得没办法呼吸,幽黑深邃的眸色泛着一点淡淡的情绪。
“电话给我。”
他的手机在车祸现场就不知道飞到哪了,接到后他先是打给了时聿,意料之中的没打通。
后来他将所有期望放在了沈少惟那边。
云林蔼猜不到沈少惟会带着时聿去哪,只是北方地区太远,他很难判断现在人的身体还好不好。
再加上,如果是在孕期......
云林蔼抬眸淡漠的眸子里闪现片刻的担忧,这样的症状一直维持到了打给沈少惟的第三通电话。
他的眼里逐渐浮现出暴躁,紊乱症的病症下,他没有Omega的信息素,也很难稳定下来。
终于在拨打的第五通电话,对面接了起来。
“时聿在哪?”云林蔼一开口嗓子又恢复到了初醒时的暗哑。
他等了一会,只听对面跟他也好不到哪去,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告诉云林蔼。
沈少惟说:“我也不知道。”
“北部地区遭遇境外侵犯,一个月前我让小池暂时不要回来,先去附近的岛屿躲一阵子,但是他最近一次发送位置给我是在十天前,我让人在那座岛上找了五天。”
云林蔼不受控制地直起身,就听到下一段残忍的话。
“只找到那艘本该池漾开去的船停在岛口,其他人全都不见了。”
一直进行高纬度运转的大脑此刻突然变得迟钝,云林蔼冷静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破碎,“他有没有跟你说时聿当时是什么样子的?”
沈少惟也在急着找弟弟的状态里,他坐在开往北沙岛的车里,手里的烟就没断过,听到云林蔼这么问才想起池漾十几天前慌张的样子。
于是他缓慢的回忆着,“小池那个时候在急着找医生,不过我在他的船上安排了医护,他嘴里囔囔着出血了还是什么......我不清楚,后来他就挂电话了。”
哪里出血,云林蔼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如今的脸色比他昏迷期都要难看。
沈少惟在电话那头轻叹口气,满身的疲惫都遮掩不住,因为池漾的失踪他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知道你现在被看的紧,这里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直到沈少惟挂断电话,云林蔼都没有回过神来,空气中的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突然爆发,秦樾差点没站稳,“你疯了!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他冲上前,眼疾手快地给对方打了一针抑制剂。
云林蔼闭了会儿眼睛,抬头看向窗外,天光大亮。
病好后的第二个月,云林蔼还是回了队里,这次他犯了大错,擅自离队对队友来说也是非常的不负责,于是云彻从病房里出来的第二天就将队长的职位暂时移交给了陆亦川。
云林蔼在这次任务里必须听陆亦川的指挥。
所以当陆亦川收到上头命令时也愣了一下,在暂时搭建的指挥所里,陆亦川看向那人迎着月光的身影,好像白天里认真执行任务的不是他。
云林蔼垂着头,他的双手都被他自己搓红了,可还是止不住地反复摩挲,手指上的那只银圈都仿佛被搓亮了。
“这次任务虽然不是太难,就是有点麻烦,你认为我白天的作战会上分配的明确吗?”
陆亦川实在干不来指挥人的任务,还偏偏要对着云林蔼,那真是跟骑在他头上瞎指挥没区别。
不过他难得听到云林蔼顿了一下后说:“挺好的,跟我之前的想法一样。”
“你不用觉得有负担,停我的职务是应该的,毕竟是我把你们抛下在先。”
云林蔼心里还是愧疚的,所以这一次他头一次那么听理事长的话,不仅把指挥权交出去,甚至会上也不发一言,认真的记下了陆亦川说的所有安排。
只有在晚上,他们俩独自回到宿舍后,云林蔼开始发愣,摆弄着一格信号但等于摆设的通讯器。
他的手机早就烂了,自然也收不到时聿可能会打来的电话。
“是我错了,太冲动。”
云林蔼那时候只想着把时聿带到身边来,疏忽了一切未知,导致他硬生生错过那么多,甚至是队友独自做任务的抛弃。
他太自私了。
云林蔼起身拍了拍陆亦川的肩膀,“这一次不会走了。”
说完好像又恢复成正常人一样,腰背挺直地走进自己卧室。
后来陆亦川真的以为云林蔼好了,好的彻底了。
在他的指挥下,任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潜进危险分子的地区后开始分头行动,陆亦川带着队伍迅速拿下部分人,却始终没有找到黑匣子。
云林蔼这边带队潜入深处,在错综复杂的废弃场里,他们一直往上搜查着,本应该是紧张的氛围,云林蔼怀中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的动作突然止住,身后的队友好在反应了过来也止住了步伐。
“怎么了,队长?”
就算是眼前的已经不是队长了,他们也还是一如既往地这样叫云林蔼。
而云林蔼只是停了一秒钟,就发生了变故,那些人还是察觉到了动静,甚至掏出了枪往这里破空射来。
“找掩体!”
云林蔼压低声音,弯腰躲过近在咫尺的子弹。
他不再分神,全力与对方抗衡。
直到救兵赶过来,云林蔼才得以喘了口气。
对方的枪弹没有多少了,他们俩一人打伤了一个,只剩下最后一个没解决。
“你去后面!这个我来解决。”陆亦川对着云林蔼喊道。
云林蔼皱了一下眉,难得没听他的话,“这不应该。”
“是么?那你犯了多少次不应该了?”陆亦川要是有空,绝对会给他一个白眼。
想当初云林蔼自己当队长的时候,每次遇到危险都是一个人冲锋陷阵,陆亦川拉都拉不住。
也不知道他们互相救对方有多少次了。
怎么放到他自己身上,就什么都不行。
陆亦川想,这人果然还是太心软。
见云林蔼还在他身边帮他结果那个罪犯,他不由得要拿出点气势来,“你是队长我是队长!?”
“去找黑匣子!”
陆亦川喊完就心虚了,毕竟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对着云林蔼喊了。
他不会不让自己去他家吃饭吧。
只见云林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枪跟枪弹都丢给了陆亦川,留下一句,“别受伤。”
有时候陆亦川真的很想骂人,但最近江阔一直在改他这个坏习惯,他上下嘴唇碰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死Alpha。”
云林蔼一人前往寻找黑匣子的所在地,最终在他们头领的办公室找到了东西。
东西藏在一张画后面,但他从未想到一张画还能触发到机关。
他身上习惯备短刀,于是在用对讲机给陆亦川发了所在信号后,只身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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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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