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大笑一声,“真是好大的笑话,你的生死此刻尽在我掌握之中。我倒要看看,你的脑子可不可以将你从危难中救下。”
“且慢,且慢。”秦怀允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威胁,心中一紧,连忙解释道,“刚才那伙人表面上是冲着我来的,但实际上,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姑娘吧?”
女子的眼中流露出犹豫之色,秦怀允却自信满满地说道:“我能帮你,但前提是,你得先放开我。”
女子没有多想,松开手后,秦怀允就迅速跳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深深吸了两口气,才缓缓开口,“昨日在客栈里你故意与我相撞,是为了让追杀你的人误以为,原本在你身上的东西,现在在我身上,是吗?”
女子微微颔首,“昨夜我故意与你攀谈,并连夜向北而去,这自然会使他们认为我已经将东西交付给了你。”
秦怀允审视着她,“那么,你方才为何要出手相救?”
“我原本以为他们不会对你下杀手,然而,我未曾料到…”
秦怀允微微迟疑,随后开口问道:“追杀你的人,莫非是从肃州来的?”
女子疑惑地反问:“你何以得知此事?”
秦怀允微微鞠躬,语气恭敬地说:“在下南苑秦怀允,姑娘应是南海剑派的弟子吧?”
女子闻言,惊讶之情更甚。
秦怀允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长剑上,“此剑名为青叶,是南海剑派静安师太的佩剑。莫非姑娘就是师太座下的大弟子莫雨?”
“南苑的人果然名不虚传。”莫雨神态自若,剑横于胸,双手抱拳道,“在下莫雨,师从南海剑派静安师太。此行目的,是受人之托,携此封血书,面见肃州长史。”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那封血书递了过去。
秦怀允接过血书,迅速扫视其内容,然后询问道:“莫姑娘能否告知在下,这封血书是受何人所托?”
“一年前,我遵从师父之命,四处巡视各分派内务,约半月前,我抵达玉剑峰,视察最后一个分派。视察完成后,我下山准备返回总派,途经一小山林时,偶遇一位身着军服、气息奄奄之人。”
莫雨声音清澈,稍作停顿后继续道,“在他临终前,他将一封血书交付于我,并嘱托我务必找到肃州长史,将此书信亲手交予他。”
“后来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师从南海剑派,自然不能做有违信誉之事。因此,我在将他草草安葬后,便立刻启程前往肃州。几日后,我在途中遇到一群衙役,其中领头之人应是肃州的司法参军。所以,我...”
秦怀允接过话茬,“因此,你决定去探听些消息,未曾想他们发觉你不对劲,便一路追杀你,是吗?”
莫雨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至今仍想不明白,我只是询问了距离肃州还有多远,连其他话都未曾说出口,就…”
秦怀允将血书交还给她,并冷静地阐述了自己的看法:“根据现有情况,追杀你的人并非肃州官吏。我推测,这些人是因为追踪到血书主人的行踪,预料你会带着他的遗言返回肃州。但由于对你的身份和信息的真实性存在疑虑,他们才选择假扮肃州官吏,沿途试探。”
在秦怀允的提醒下,莫雨恍然大悟,“如此看来,我们必须立即进城,找到肃州长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
秦怀允却微微摇头,他蹲下身来,指着地上的尸首说:“这些人都穿着军服,所持的雪麟刀也是军队专用。”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可能是肃州的守军?”
秦怀允却回道:“肃州可以不用去了,那个长史并不可靠,眼前的当务之急是迅速前往青州,面见温相才是上策。”
“这…”莫雨面露犹豫,“但那个人明确要求我将血书亲自送至肃州长史手中。”
秦怀允冷静回应道:“目前肃州城内,除了长史,还有谁能指挥守军?”
三个时辰后,两人已抵达青州城外。
夜色深沉,亥时已至,乌云如幕般遮蔽了月光,使得清辉难以穿透。
在黜陟使临时行辕中,温之言审视着面前的血书,沉声分析道:“曹光远果然选择了海运,这无疑是个明智的决策。但船只为何会偏离航向,并在靠岸时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
秦怀允沉思片刻,方才开口:“航向偏离,很可能是水浮司南出了问题。至于靠岸时遭遇的袭击…”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肃州长史伪造一份口供,并找来一些人假扮袭击粮草的人,那么,温相您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血书难道不能证明事实吗?”莫雨提出了疑问。
秦怀允冷静地回答:“死无对证,有心之人完全可以声称这是伪造之物。”
温之言突然插话:“我昨日检验了青州刺史等人的尸体,尽管他们全身脉络呈现出黑色纹路,但这并非血饮泪所致。”他站起身,递给秦怀允一叠纸卷,并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秦怀允接过纸卷,打开后先观察其外观,随后又仔细嗅闻。片刻后,他露出了惊讶之色,“此物竟是巨蝎散?这种剧毒之物不是早已在世间销声匿迹了吗?”
莫雨亦是一脸凝重地接过纸卷,仔细闻过之后,肯定地说道:“确实是巨蝎散,从其状态来看,应该是从伤口处取得的残留晶状物。”
秦怀允将双手拢起,以冷静的语调,向二人详细阐述:“巨蝎散一旦侵入人体,无论是口服还是伤口接触,均会致命,同时,它会在全身形成黑色纹路,这与血饮泪的中毒表征颇为相似。
但值得注意的是,血饮泪作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液,其特性与巨蝎散存在显著差异。因此,可以合理推断,青州发生的血案与天水阁并无直接联系。”
温之言听后,沉声陈述:“这八人明显是冲着顾士谦来的。皇帝一旦处理完粮草押运等案件,必会翻出贺华章曾为顾士谦伪造粮草押运文书之事,并追查其遭人灭口之案。
届时,他将巨蝎散悄然放入顾士谦的房中,并精心编撰一套说辞。譬如,顾士谦因担忧贺华章背叛,遂决定先行除之,并为了转移视线,选择嫁祸天水阁…这样便可巧妙地将罪名栽赃到顾士谦身上。”
秦怀允观察着温之言的举止,“看温相如此镇定,似乎对此事早已有所预料。”
“我确实有所预见,但更让我忧心的是顾士谦背后的势力。”
“温相所指,莫非是…”
温之言接口道:“袭击粮草的人。”
秦怀允眉头微皱,进一步追问:“难道是皇上或梁仁辅在所为?”
温之微微蹙眉,稍作沉思后道:“应该不是,幽州地处边陲,乃国家安危之关键所在,皇帝历来行事稳重,断不会轻易采取如此冒进之策。至于梁仁辅,他虽擅长在朝堂上结党营私,但仅是一介文臣,私下豢养死士,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莫雨推测道:“会不会是天水阁?我遇到的那位士兵,虽然全身是伤,但都是剑伤而非刀伤。”
温之言猜测道:“你是说,朝中有天水阁的内应?”
秦怀允点头附和:“两桩血案均与天水阁有所牵连,实在难以排除其嫌疑。”
温之言低下头,陷入深思。
突然,他转向秦怀允,询问道:“你为何会前往肃州?”
“这…你就需要问长公主了。”
“是槿容让你去的?”
秦怀允点头确认道:“她那天得知你的处境后,便托我前往肃州…但当时我们都没有预料到肃州长史会是内奸。”
莫雨在旁边突然插话道:“话说回来,去年究竟是谁一直在防备这位长公主?”
秦怀允的目光转向莫雨,“怎么?你之前认识温相?”
莫雨轻哼一声,“只是萍水相逢,不是很熟。”
温之言的脸上露出些许尴尬,“天色已晚,你二人先去休息吧,明日再议此事。”
在深夜的静谧之中,微弱的烛火摇曳生辉。
温之言注视着面前站立的陈牧,严肃地问道:“那份血书是怎么回事?”
陈牧紧锁眉头,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此事属下亲自派人处理,按理说不应有遗漏。”
温之言猛地一拍桌案,“什么叫做不可能?血书就摆在眼前,你还敢否认?”
陈牧身形一颤,随即跪倒在地,“属下疏忽大意,请温相责罚。”
“下不为例!”温之言怒气未消,但语气稍缓。
陈牧离去后,温之言步出房间,在长廊中缓缓踱步。
恰在此时,他在转角处偶遇了顾士谦。
顾士谦微微低头,施礼道:“温相。”
“你我已有多久未见了?”温之言的笑容中透露出一丝寒意。
顾士谦的眼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自从顾氏衰败以来,已有四年未见。”
温之言略带遗憾地问:“我与槿容大婚,你竟然都没来?”
“温相难道忘了,”顾士谦轻笑,“你并未给下官送请柬。”
“依你跟槿容的情谊,即便无邀,亦应前来。”
“下官人微言轻,怎敢擅自前往长公主的大婚酒宴。”
“然而,槿容却一直将你记挂在心,甚至连你赠送的玉玦都始终佩戴在身上,以示珍视。”
这番对话后,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对峙。
良久,顾士谦率先打破了沉默,笑容中透露出一丝深意:“当年长公主及笄之时,我曾赠予她一块玉玦作为贺礼,她承诺会随身携带,如同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一般。”
温之言缓缓走向顾士谦,声音低沉而充满挑衅:“然而现在,是我陪伴在她身边,而非你。”
在温之言离去之际,顾士谦轻声问道:“温相,你真的认为槿容会在意你吗?”
温之言语气冷漠:“与你无关!”
顾士谦轻笑一声,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看来你并不太了解槿容,她皇兄在她心中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否则,你认为她当初为什么会答应那桩赐婚?”
温之言再次强调道:“我说了,与你无关!”
顾士谦语气平和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过于在意那枚玉玦?”
温之言转过身来,冷声说:“你错了,我在意的,是你能否活着回到邺城。”
顾士谦平静地看着温之言,笑颜清淡依旧,只右目愈见沉静深谙。“你所说之话,我悉数奉还。我能否活着回到邺城,或许并非最为紧要之事。然而,我敢断定,青州将会是你的葬身之地!”
温之言冷笑一声,嘲讽道:“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与我抗衡?是那份伪造的粮草押运记录,还是那些拼凑起来的证词?”
顾士谦剑眉挑动,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温相真的想不到吗?贺华章的死,究竟会归咎于谁,此事尚未可知。”
在那时,温之言隐约察觉到了顾士谦话语背后的深意。然而,他并未料到顾士谦的行动会如此迅速,导致形势在顷刻间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次日,微风斜雨,温之言手持纸伞,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央。
他向正在检查尸体的仵作询问:“死因是什么?”
仵作细致地检查着死者的胸腹部,回答道:“死者是被一剑刺穿胸膛,当场毙命。”他稍作停顿,继续道,“从尸体的外表来看,剑身上并无毒素,因此这起案件与之前的案子应该不是同一人所为。”
秦怀允谨慎地趋前蹲下,详细检查着地上的尸体。
与此同时,青州司法参军步入人群,将一个包裹递给温之言,并禀报:“温相,死者随身携带的物品中,有一枚内卫令牌以及一个白玉瓶,但尚未确定瓶中所盛之物为何。”
秦怀允在听到内卫令牌的信息后,即刻转向死者的双手,他注意到,死者的指尖和指腹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这显然是长时间劳作所留下的痕迹。
由于雨势逐渐增强,温之言便令衙役将尸体移至仵作房,并指派专人进行严密看守。
随后,司法参军以谨慎的态度问道:“温相,鉴于死者系禁军内卫,那您看是否要向上通报?”
温之言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他不是内卫。禁军内卫必须随身携带代表其身份的令牌,而不是将其与包裹混杂在一起。”
听到这个回答,司法参军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紧紧握着那个包裹,疑惑地问道:“那么,这些东西又该如何解释呢?”
温之言目光深邃地眺望着远方,并缓缓开口说:“唯一的合理解释是,此人盗用了内卫令牌,企图利用内卫的身份进行栽赃嫁祸之事。”
他的话意味深长,似乎是在暗示有人故意将这些物品放入包裹中,企图将罪名转嫁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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