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的心?那你便拿去——”她跪下,头抬起,近乎绝望又渴望地看着贝拉。她的手蛇似地前伸,覆在了贝拉衣兜外面,上下轻点着。一粒石头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她的膝盖,很快就拉链般地复合了。维多利亚第一次厌烦自己的修复能力,也不知道贝拉看到没有。于是她轻唤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已微微抬起的膝盖。贝拉顺势看过去,看到膝盖上发红的印记,一时心疼,低下头想要去吹吹。但又反应过来,这点伤害对维多利亚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又羞又恼。她继续低着头,在维多利亚耳边说:“你不是不知道无花木锥是什么吗?那你为什么又知道、知道那个人想要你的心?”她在“那个人”之前停顿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假装?”
“我没有假装,我只是喜欢看你被我骗的样子。不知道你从哪本旧书中看来的,但确实如你所知道的那样。”维多利亚低声说。此时吹起了微风,将维多利亚的红发吹起,蒙住了她的眼睛。贝拉只以为那风是维多利亚的呼出的气息,抿了抿唇,不去想吸血鬼其实没有呼吸。她轻轻拨开维多利亚面前的红发,捧着她的脸,说道:“即便你在骗我,我也愿意相信你。因为你是我很珍贵的朋友。”
听到贝拉说自己是她的朋友,维多利亚存了报复的心思,慢慢说道:“书这么难找,你都翻到了,看来你是真爱你那小男朋友啊。”她顿了顿,想要把贝拉的微毫表情吸收,“无花木锥刺向我的肋骨,可以剖开我,剖开我的胸膛,这时候你用我的心,可以让男吸血鬼获得和人一样的感受力。你的手就会沾满我的气味。”维多利亚向那个男人的方向盯了一眼。隔着贝拉的衣兜,她的指腹沿着无花木锥隐隐约约的边缘画了一圈,再握住贝拉的手,擦着她的小腹伸进衣兜,将木锥放在了她的手里,折住她的手指让她握好。“所以喜欢骗人的,其实是你吧?”她握住贝拉的手,让无花木锥从膝盖一路压往自己的大腿。“你当时就是为此来接近我的吧?”贝拉想要将手缩回去,被维多利亚拦住了,木锥被迫继续往上,经过她的髋骨,像是在攀爬一座嶙峋的孤山。
“没有……我当时并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虽然自己在爱德华身边,但是他仍然像一个单薄的影子,我不知道他对我隐瞒了什么,还是说他的全部就是如此。为何他能够轻而易举杀掉同类,而仍然正义的模样?”贝拉近乎是急切地解释,这令她自己都没想到,“我遇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有另一个世界在向我敞开。”
“所以你就是对我另有所图?你会对你的其他朋友也另有所图吗?”维多利亚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她,手却带着贝拉,用无花木锥数着自己的肋骨,从上往下,如同走过无尽的铁轨。
维多利亚将贝拉的手往下一压,无花木锥扎了进去。
“不要!”贝拉惊呼。原来刺下去是如此地简单,也没有血,伤口像一朵昙花绽开。
“爱德华那一伙人,吸过的人血比我可是多太多,他们才不过谁无辜不无辜。但他们不敢面对自己。他们只不过是以保护的名义伤害一部分,以正义的名义维护自己。”维多利亚平静地说,她拿着贝拉的手,将无花木锥拔了出来。
“好痛,贝拉。”无花木锥往上,又刺了进去。维多利亚的眼睛装满痛苦。
“啊……不要,维多利亚!”贝拉流泪了。
维多利亚激动地用嘴吻去了泪滴。她说:“一旦我拔出这颗钉子,你就立刻抱住我,不要回头。相信我。”
贝拉正想问“为什么”,维多利亚就已拔出钉子,她便什么也不想,只抱住她。她感到维多利亚手臂一挥,带得自己闭上了一瞬的眼。接着就听到“哐”的一声,因为闭眼而沉重得清晰。
“可以回头了,贝拉。”
隔着笼子似的草丛,那个窥视的男人被钉在了树干上,无花木锥穿过他的衣服侧领扎进了树干,远远看去,就像撑起船帆。
“他就想趁着我被钉上的虚弱时候,将我的心拿走,被我——”
“维多利亚!”贝拉声音颤抖着打断了她,“你是不是要吓死我?我现在不想问你有没有事,我生气,可是我忍不住!我后怕!”
“我没事,贝拉。贝拉,你别怕。”维多利亚再次抱住了贝拉,“要刺入我第二根肋骨才有用。刚才刺的位置根本不会把我怎么样。看来那人不知道,只以为我将死,已经按耐不住想要过来了。我是故意引诱他上前。”
“那你也不能真的刺进去……”
维多利亚抬了抬嘴角,一个用力的微笑,她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好像被气卡住了,只好顿一顿,才继续说道:“我就想让你……亲手把这颗钉子钉在我心上。你给我那种甜蜜的疼痛,我会记得。”她笑了笑,笑成一根生绿的细细铜线,“现在,我要过去,有一些事情还需要问问那个人。”她拍拍贝拉的背,松开她,走向那个树干上的男人。
“你脖子上为什么有这条项链?”维多利亚问道。
一颗红宝石般的光泽坠落着,被男人的层层外套囚禁了。这条项链是维多利亚母亲生前留给她的。那次火灾后,维多利亚将它送给了詹姆斯。
“这条项链?”男人轻蔑地说道,“事已至此,你只是问我一条毫无关系的项链?”
“你觉得你自己的事情值得我问?”维多利亚疑惑,“可是,关我什么事?
男人冷哼一声,说道:“你就这样傲慢吧,我等着看你跌落在泥沼的那一天。即便所有的泥水都把你包裹住,也没法埋葬完你的血孽,我的奥斯卡……”说着,他竟有些哽咽。
“奥斯卡?好像有点熟悉。”维多利亚默念,“所以你这条项链到底是怎么来的?”维多利亚攫住了他的脖子,好似想用手掌拽住即将翻涌的浪涛。
“事已至此,我说就是了,反正你不会放过我。”居然这么轻易就交代,维多利亚正感到不可思议,就听他继续轻蔑地说道:“说出来后,你宁愿不知道。哈哈……”他大咳了起来,“有天晚上在酒馆喝酒,一个叫詹姆斯的男人把它送给我了。”
他仔细观察着维多利亚表情变化,如愿看到了对方的晃神,他笑了笑,带点狠厉,继续说:“詹姆斯和旁边的侍女**,把这条项链输给了我,潇洒得很。当然,那个侍女最后也被他吸干了血。不过那个侍女还觉得自己是为爱自愿献身呢。”
原来如此……自己如此珍惜的项链,就被詹姆斯这样轻而易举地交了出去。维多利亚以为只有死亡让她和詹姆斯分别,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当他们再也没有想起过对方,二人早就开始了真正的离别。这是残忍,还是幸福?她冷笑一声,被男人打断:“我这次杀不死你,总会有什么能杀死你。你等着吧,贝拉、爱德华、杰克……他们都虎视眈眈呢,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早已……早已经被包围了吧。”
“所以,那本旧书,是你给贝拉的?”
“我怎么会直接给?爱德蒙把书给了我,我拐弯抹角让她自己找到那本书。我连应该怎么刺你心的那一页,都给折好了。贝拉找到那本书的时候,那种欣喜……你没有见过吧。”维多利亚用那颗宝石抵住了他的侧颈,他的皮肤流沙般下陷。
“你为什么要给她?”她问道。
“可不是我要给,是她自己想要的,只是她没有意识到罢了。她有多么想要和她的吸血鬼男友过一种她渴望的生活,就有多么想要这本书。我只是在成全她。成全她,顺便替我报仇,一举两得,不是吗?”
“一举两得?”
“你把我的奥斯卡杀死了!那个晚上,我在桂花树旁,坐着等他,站着等他,等了一个晚上,只等到一阵风……他走的时候,和我分开的时候,仍然像往常一样穿上我给他买的外套,可是现在,现在我只能守着外套上的血迹,不舍洗,只是不断将那件外套折好,又拿出来晾,又折好,彷佛他还在……要是他在,一定比我折得好些……”
维多利亚不知不觉松了紧攥着脖子的手,男人大哭了起来。只是宝石仍然抵在颈侧,男人哭泣的起伏让它刺入了皮肤,血渗了出来,沿着宝石的棱角、沿着他的皮肤,恍如刻印树干的纹路,他也不管。
维多利亚想起来了,男人嘴里的奥斯卡是湖边的那个人。她揩掉了他脖子上的血,可怎么都揩不完。他又开口,血越来越多了:“你快杀死我吧,吸掉我的血,这样我和奥斯卡也算殊途同归……”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维多利亚松了力气。她感觉到一种很久没体验过的情绪,浓浓厚厚地覆盖而上,包裹着、涌动着她的心,让她语塞,让她迷路。她觉得自己像是山尖的一株小苗立在电闪雷鸣中,风雨飘摇之下,**得可怜,又偏偏坚持在那里,因为根扎在土里,动弹不得。男人的血越是流,流到她手臂,她就越是冲动,也越是无法面对。身后的贝拉,更像一张随时能够被吹走的纸片,维多利亚知道,要是此刻自己放任冲动,自由地吸掉男人的血,那么这张纸片便也永远消失在自己的天际了。而吸血,此刻是多么的空虚。
要是有一双手掌短暂地捧起自己就好了,让自己逃避羞惭和无所谓的鞭笞……
贝拉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她说:“维多利亚,没事的,没事的。”
她将维多利亚不知所措的手臂轻轻拿下来,给维多利亚戴上项链,又环抱住她。
“我没事,我没事。”维多利亚喃喃道,转过身回抱住贝拉,在贝拉脑后露出一个苍白又狡黠的笑容,像是倒映在波涛中的影子想要冲出来似的。
只要此刻在拥抱,任它风吹雨打的**,无知无痛的惭愧,都不重要了。
已到黄昏,天色已沉。渡口的钟声响起。一圈一圈地荡起水面的波纹。该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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