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子不会有人来的,因为这这里和对面都是殷绯和金聚租下的地方。
关系辗转了好几层,不仔细查没有人能联系到他们和这院子的关系。
租金交了半年,半年内可以保证绝对安全。
院子里所有的垃圾,贴在墙上的传单,三轮车,麻袋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在这个计划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道具都是为了何建平而出现的。
那张写了垃圾处理厂信息的纸,晒了大半个月,终于在阳光下褪色为刚刚好的样子,今天被金聚贴在墙上。
她爸现在一定会去垃圾处理厂查看,这是她替他规划好的路线。
从雁江到垃圾处理厂要整整一个下午,他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回到雁江。
何建平没有车,也没有能借他车的朋友。
他们放在王山身上的钱,刚好够他去租一辆车。
附近的租车行金聚已经提前打好招呼,只要何建平去在租车,他们就能知道。
幸好她跟着江鸿赚了钱,租房和打点这些关系并没有费什么心思。
离开的时候,他们没从巷子里原路退出去,而是走了他们一贯的路线——翻屋顶和窗台。
任务还没有结束。
唐铭还在等着看好戏,他之前派来在她家楼下的人没有跟上来,现在肯定在找她。
殷绯必须回去露一个面,不然她担心他们会找着找着到这个院子里来。
她要把唐铭想看的剧本写得更精彩一些。
殷绯和金聚从一个阳台跳上另一个墙头。
风从滨江大桥的方向刮来,在无人的屋顶上,下午的蓝天白云高爽而旷远。
四周没有围墙,也没有窗户,开阔得仿佛不真实。
他们像两只不会飞的鸟一样,蹲在的巷子最后一个出口。
“晚上见。”
殷绯手心朝上摊开,金聚和她十指紧扣,紧紧地握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睛,目光坚定而诚挚,道:“晚上见。”
他们跳下墙头,分别隐入不同的黑暗。
*
从巷子里出来,殷绯直接回了家。
打开门,家里没有收拾,她妈的房间门关着,还是何建平离开时的模样。
殷绯敲了敲卧室门,隔着门板道:“我回来了。
过了半天,卧室门才打开。
殷萍看着她,又把目光转向那个被翻空了的铁盒子。
她的眼睛像深幽的井水,平静得让人害怕。
殷绯试图去观察她有没有涌上来一丝恨意,但看见的只有一片无波无澜。
或许从殷萍被迫生下她开始,或者从她爸拿着存折逃跑开始,殷萍就已经恨了太久。
恨会耗光一个人的力气。
殷绯不知道她妈是不是恨自己,但殷绯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把沾着沙石的房本拿给殷萍,又去书包里,把江鸿给她的工资卡放在她手上。
“何建平以后不会来了,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人生里了。”她道。
“卡里面是我打工赚的钱,以后我也会往里面打钱,你想花就花,如果不想在雁江,你也可以卖了房子回老家,回南方,我成年了,也可以自己赚钱了,可以自己生活。”
殷绯看着她道:“感谢你当初没把我丢在垃圾桶,还养我长大。”
她想喊妈,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母亲这身份束缚她太久,殷绯平静道:“殷萍,你自由了。”
殷萍看着手里的房本,终于笑了一下。
那是最后一次看见殷萍,之后仅仅过了几天,就有中介带人上门看房,不久之后,那栋房子被卖掉。
殷绯把房本交给她以后,出门在雁江游荡到傍晚时分。
唐铭还没有出现,也许他还在等何建平的下落。
到了夕阳最红的时候,金聚给她发消息,道:“何建平出发了。”
那他们也要出发。
殷绯站在路边,伸手拦出租车,一辆出租车便正好停在她身边。
金聚穿着出租车司机的马甲,带着鸭舌帽,对她笑了笑,道:“上车。”
他们跟在何建平的身后,透过后视镜,她看见那个一直跟着她的黑衣人在打电话。
他肯定在报告唐铭。
他们跟着何建平,从傍晚开到天黑,终于到了垃圾处理厂。
何建平把车停在工厂旁边,将装着王山尸体的编织袋从后备箱里拖出来,又拿出一把铁锹,看样子是想把王山埋在这附近。
殷绯下了车,跑过去,喊了一声。
金聚将车的远光灯打亮,在一片黑暗的荒地中照着何建平。
何建平吓了一跳,估计以为是警察来了,丢下手里的铁锹就跑。
殷绯又喊:“爸,你跑什么?”
她已经离得很近了,足以让给他看清她是谁。
他脸上像见了鬼一样,嘴里一边骂着一边跑。
殷绯笑道:“房本在我这里呀,你跑什么,哦,你又要拿着存折跑了是不是?”
他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那上面又是恐惧,又是慌张,又是不可置信。
何建平一边跑,一边回头望,根本没注意到前面是一个空着的垃圾填埋坑,脚下一歪,就滚了下去。
这个坑很大,他哆嗦着往后退。
殷绯把手电筒的光照着自己,朝他做了个鬼脸,灵巧地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何建平发出一声惨叫。
殷绯歪头疑惑地看着他,道:“我还没怎么样,你叫什么?”
何建平手脚发软,浑身都如筛糠,手指着她道:“你,你,你......”
殷绯抄起刚才顺手拿的铁锹,结实的一棒子敲在他身上,问道:“你早上想打死我,是吧?”
他哆哆嗦嗦不敢说话,殷绯又给他来了一棒子,问:“就像这样打,是不是?”
何建平直接倒了下去。
这下四周安静了。
她丢开铁锹,仰起头。
漆黑夜色中,除了风声,土坡外面还传来一些细细簌簌的声响。
她抓了两把灰抹在脸上,开始向上爬,一只手伸过来。
金聚问她,没事吧,她摇头,他稳稳地把她拉了上去。
她往他身后撇了一眼,那张跟着他们来的车停得很远,估计那个人正躲在车里偷偷向这边看。
殷绯在那边看不见的角度冲金聚笑了一下,道:“别露馅儿了哦,出租车司机。”
他弯了一下嘴角,道:“不会,放心。”
殷绯上来之后,脚步虚浮地走到编织袋旁边,隔着袋子摸了一下,然后脸色大变。
她对金聚摇摇头,他们说了几句话,金聚犹豫着回到出租车上,发动汽车离开了。
殷绯抖着着手把编织袋解开,跌坐在地上,呆坐了半晌,才拿起手机,拨通了唐铭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喂了一声,她迟迟没有开口。
唐铭先是疑惑,然后焦急地问她怎么了。
她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一下。
等很久了吧,唐铭。
她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问:“唐先生,你的司机在不在你身边?”
他愣了一下,“没有,“”然后又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殷绯开始哭。
唐铭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在哪里?”
她告诉了唐铭地址,他说他刚好就在旁边的一个镇子上,现在马上过来。
殷绯小声道:“你可以不要挂电话吗?我有点害怕。”
唐铭说好。
唐铭来得果然很快,估计已经心急如焚的等半天了。
她抱着腿坐在尸体旁边,今天特意穿了条挺美的白裙子,在等待的间隙悄悄摸拿出镜子照了一下,确保这张脸梨花带雨恰到好处。
唐铭打着手电筒,大老远就喊着她的名字跑过来。
殷绯抬起头,唐铭蹲在她面前,她往后缩了缩,指着那个编织袋。
他道:“这是.......”
殷绯咬着嘴唇不说话,他喊身后的人拉开编织袋,几个人一阵惊呼,里面露出王山的脸来。
唐铭显然也没想到。
手下人探了一下王山的鼻息,又摸了摸他僵硬的身体,道:“死了。”
几个人瞬间转头过来看向她,唐铭一边安慰地拍着她,一边问:“怎么回事?”
她抽噎着道:“今天我爸突然来家里,要偷走我家的房本,我赶回去,然后他追着我一路,到了南山路那边,我摔了一跤,然后跑进巷子里,他没跟过来......”
“后来我过了好久,又觉得奇怪,回去看见地上有一滩血,我就一直在到处找他,结果看见他开着车从巷子里出来,我就跟了过来。他从后备箱里面拖出来一个麻袋,我不知道里面怎么,怎么会是......”
殷绯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了,唐铭问她:“那你爸呢?”
殷绯指着那边那个土坑,道:“他掉下去了。”
唐铭示意那几个人去看一眼。
殷绯完全不担心现在何建平醒过来之后会和唐铭说些什么——在她的视角里,他们两个不认识。
所以唐铭是不会去和何建平面对面的。
她抓着唐铭的袖子,问他:“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唐铭安抚道:“你别急。”
他问那几个去查看的人:“怎么样?”
那几个人把何建平拖了上来,脸色很不好看,道:“也死了。”
死了?
殷绯僵硬了一瞬,看向何建平那个方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