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区的第二天附中开学,骆骁结束了短暂的暑假,为期七天。
老骆开着一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面包车到家门口,帮着骆骁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塞进车里,然后嘴边叼着根烟,手搭在车门上,炫耀的语气问道:“小骆同志,我这辆家伙还可以吧?大容量,转弯还能漂移。”
车门打开,扑面而来的烟气尘气熏得骆骁脑袋一阵阵发晕,他退后两步,咳嗽了好几声,才幽幽道:“是挺能飘,爸,我觉得这里面透着一股仙气。”
老骆讪讪一笑,“散散气吧,你小舅昨儿来借咱家车,我忘了你今天开学。”
把车门开着通风,骆骁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问还在抽烟的老骆,“哪搞来的?”
老骆猛地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捻灭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说:“租的,120一天。”
骆骁问:“你哪儿弄的钱?”
老骆昂首,语气中略显自豪,“找你妈要的。”
骆骁朝他摊手,“剩下的五五分。”
想也不用想,骆骁就知道老骆肯定打着送自己上学的名头,在自己妈妈手上拿走了一笔远超于租车费的金额。
老骆眉头一皱,“三七。”
骆骁:“四六。”
老骆不愿意。
骆骁说:“那我跟妈说这车租一回一百二。”
老骆咬咬牙,暗恼自己说漏了嘴,“行吧,四六就四六。”
说着,老骆从口袋掏出几张红票,约莫四五百的样子,抽了两张给骆骁。
骆骁心安理得地收下这笔不义之财,又在门口坐了十来分钟,才肯坐上车。
不得不说,老骆临时去租来的这车实在拉风,一路上车门哐当哐当响个不停,骆骁几次伸手去探了探,生怕车门开着开着掉了。
一路这么不安稳地开到校门口,看着各种款式的豪车,老骆有点迟疑了,他看向骆骁,语调中的自豪烟消云散,“在这停吧?再往前遇着你同学不是丢人吗?”
骆骁不太在意,手上拿了个快递信封在给自己扇风——这小破车里空调也是坏的。
“丢什么人,停这儿您老帮我般行李?”骆骁问。
老骆听他这么说,也就打消了这个心思,他心里琢磨着这种事以后还是少干点,不然自己家好儿子哪天跟自己翻脸,私房钱就真一分也藏不住了。
车开到校门口,才发现学校大门关着,门口的保安大叔拿着喇叭筒喊着今年的新规定,校外车辆不允许入内。
送孩子上学的小轿车都停在那,不管是四个圈还是两个圆,没一个能越过学校那道铁栅栏门。
“你们学校今年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这么多包裹,难不成还一样样来回搬?”老骆有点头疼。
九月初,大热天的,只是走两步都能出一身汗,更别说扛行李了,况且,学生宿舍楼离学校大门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众家长也在抱怨,骆骁把车窗摇下来,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保安大叔拿着喇叭正朝着这个方向看来,就和骆骁四目相对,骆骁冲他挥挥手,大叔回头看了看门,然后跟他打了个手势。
骆骁会意,让老骆把车开到铁栅栏前,保安大叔按了个开关,铁栅栏大门就缓缓往旁边挪动。
大叔走到骆骁车旁,把喇叭开关关了以后才说:“骆骁啊,今天这么早就来报道了?”
骆骁点头,“叔,学校今年怎么改规定了?”
“学校施工,半边路都铲了,这么多车进去肯定堵里面,行了,你快进去吧,等会别的家长该不乐意了。”保安大叔对着骆骁说话时,笑得特别和蔼。
骆骁应了声好,从车里摸了个哈密瓜递过去,“那我进去了,谢谢叔。”
保安大叔接过瓜,“这么客气干什么?”
“亲戚从新疆寄过来的,甜,叔尝尝。”
跟保安大叔寒暄完,老骆也给对方递了根烟过去,然后脚踩油门,准备进校园。
“哎,他怎么能进去?”一个学生家长看到这场景问道。
“是啊,这怎么还有搞特殊的?”另一个不满地声音传来。
“这车是干什么的,怎么能进去?”
骆骁探头往后看了看,说得十分坦荡,“给学校食堂送瓜果蔬菜的。”
周围各种不满的声音消停了,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这破面包车,确实挺有说服力。
外加,保安大叔手上的哈密瓜,好像更是那么一回事了。
“别说,现在给果蔬送菜的小哥长得都像大明星…”
…
背后的议论声被车尾气喷得再听不清,面包车往宿舍楼的方向开去,一路畅通,只有路边一些吭哧吭哧搬行李的人。
骆骁搞特殊搞得没什么心理压力,他这种成绩拔尖的学生,碾压式的分数,就是个招生的活招牌,学校给他的特殊从来只多不少,再加上他这张脸长得招人待见,去食堂吃饭时打菜阿姨都会多给他挑点肉。
不过骆骁不知道,在他身后,被堵在校门外的某辆私家车里,一个男生大惊小怪地说道:“这哥们不是外国语的吗?开学了还在帮家里忙生意呢?”
一惊一乍的人是池年,他身边坐着的那个男生正盯着学校大门的方向出神,闻言他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外国语?”
池年点头,“是啊,前两天我遇见他,他亲口说的。”
池越的眼里闪过那么一瞬的茫然。
-
附中一向都是学生口中的大户,宿舍楼有货运电梯,只在开学和期末的时候开放,骆骁带着老骆把行李丢进货运电梯里,然后就等显示屏的数字从一跳到六,再把东西搬出来往熟悉的门牌走去,整个过程没费什么力气。
骆骁的宿舍在六楼,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住,本来他还有两个室友的,不过学习压力大,他们受不了每天六楼上下跑,就申请搬到一楼二楼去了。
骆骁随手把大包小包行李丢到地上,准备晚些打扫一下再整理,虽说暑假一直都在补课,不过宿舍楼早就封闭了,补课期间不让住,这房间空了两个月,刚推开门的时候就扑面而来一阵尘土气味儿,属实难闻。
“行了,儿子,你自己折腾吧,我先走了。”老骆完成使命,拍了拍手就要离开,半点没有帮自己亲儿子打扫得意思。
骆骁也没指望亲爹帮忙,闻言“嗯”了一声。
等老骆走后,骆骁看了眼搁了一地的行李,有些头疼。
按理说,他一个男生,平时乐意穿的衣服也没几件,不应该有这么多行李的,不过他尊贵的母亲大人,觉得无论在哪居住,都得精致再精致,不能辜负了生活。
不然,骆骁在校门口的时候,也不能随手就摸出一个特产哈密瓜来。
骆骁在洗手间找到清扫工具,拧湿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擦擦,没出半个小时…他就热一身汗,宿舍却并没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很好,意料之中。
骆骁把抹布丢到桌上,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盘算怎么骗两个苦力工来帮他分担压力。
一个人住一间寝室,平时倒是很潇洒,但是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弊端就显露出来了,别的寝室一人包揽一小块地就行,他得一个人清理整个寝室。
四五分钟以后,门口传来几道脚步声,骆骁猛地偏头看向寝室门的方向,眼睛亮了亮。
宿舍门大敞着,几个人刚走到门口就落入骆骁的视线中。
“骁儿...”曹卓、袁宿和钱乐成三人勾肩搭背的,人没进来声音先来了,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骆骁会是现在这个状态,到嘴边的话,突然卡壳了。
一地狼藉,凌乱不堪,骆骁就被这乱七八糟的行李箱行李袋包围其中,悠哉闲哉地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背脊靠在床柱上,笑眯眯看着他们。
很...很友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曹卓几人都觉得自己被什么盯上了,后背发凉。
“咳,骁神,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袁宿摸了摸鼻子,后退了半步。
“骁儿,忙着呢?”曹卓也在打退堂鼓,但是想到此行的目的,又觉得耽误不得,只得继续道,“你这么看着我们,还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忽略被友善对待的不真实感,有这么个美男对着他们笑,确实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骆骁依然微笑,目光温和,“好久不见,有点想念你们。”
骆骁说得无比真诚,可惜比较熟悉他的曹卓几人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嗯…嗯…我们也挺想你,是吧,成子?”曹卓接戏,回头问钱乐成。
钱乐成懵了那么两秒,才说:“对啊,骁神,我们特别想你,尤其是…你的作业。”
骆骁不意外,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的寝室,十有**是来要作业回去抄的。
眼前几个都是附中成绩排行榜名列前茅的学生,但暑假只有七天,玩两天,拖延两天,也就不剩什么了。
骆骁表情自然,“作业啊,这里面呢!”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一地的包裹,是哪一个呢?
于是,曹卓他们翻找了一通,摸出来两个两个哈密瓜,三个西红柿,四袋脆皮丸子…
放弃挣扎,三人挽了挽衣袖。
曹卓拿抹布,袁宿提水,钱乐成拖地,争取早点打扫整理完,找到骆骁的作业。
一群人忙得满头大汗时,寝室门口来了一个人,背着沉重的书包,身边一堆行李。
门内三人和门外一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错愕。
“请问,有空床吗?”门外人问。
曹卓脑子转得飞快,回头冲跪在床上套被子的骆骁道:“骁儿,你的和尚庙来借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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