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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归巢与柜门

三天后,安安出院了。

高烧退了,肺炎的阴影也被药物驱散,但那份深入骨髓的苍白和瘦弱,依旧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小小的身体上。

医院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被甩在身后,江砚开着车,载着这个依旧沉默得像一抹影子般的女孩,驶向那座冰冷空旷、名为“家”的顶层堡垒。

迈巴赫再次碾过城市光鲜的街道。安安依旧蜷缩在副驾驶座的一角,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兔子玩偶。

不同的是,她的膝盖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崭新的保温桶——里面装着林院长接到周铮电话后,天不亮就起来蒸好的、还温热的米糕。这是周铮离开前特意叮嘱的,也是安安出院时,除了她的兔子,唯一主动伸手去接的东西。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汽油和橡胶的味道扑面而来。电梯无声地上升,数字跳跃。当沉重的雕花铜门再次无声滑开,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昂贵香薰和空旷感的冷气,像等待已久的幽灵,瞬间包裹了他们。

“欢迎回家,江先生。欢迎回家,苏安妍小姐。”机器人Lucy滑行过来,电子眼闪烁着蓝光,机械臂伸向江砚脱下的外套。

安安几乎是立刻后退了一步,后背再次紧紧贴住了冰凉的门板,抱着保温桶和兔子的手臂勒得死紧,警惕地盯着那个圆头圆脑的金属造物。

“Lucy,关闭欢迎程序。打开日常清洁模式。”江砚简短地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机器人眼中的蓝光闪烁了一下,滑走了。

公寓里死寂一片。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正午耀眼的阳光,却丝毫驱散不了室内的冰冷。昂贵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他们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显得格外渺小而孤单。

江砚看着安安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紧贴着门板,目光扫过她怀里崭新的保温桶和那只破旧的兔子玩偶,形成一种刺眼的对比。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你的房间在楼上。”他指了指旋转楼梯。

安安抱着她的东西,低着头,目光盯着自己洗得发白、此刻在医院拖鞋里显得格外单薄的脚丫。她没有动。

江砚等了几秒,意识到指望她像上次一样自己跟上来似乎不太可能。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最终,他转过身,率先走上楼梯,脚步放得很慢,皮鞋踩在台阶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脚步声在身后迟疑地响起。一步,又一步,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江砚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努力地跟上他的节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推开二楼走廊尽头那扇熟悉的房门,里面依旧冰冷空旷。巨大的床,巨大的衣柜,空无一物的书桌。唯一不同的是,床上的灰色丝绒床罩被换掉了,换成了一套素净的浅蓝色纯棉床品,是江砚昨天让助理临时买的。书桌上,也多了一个崭新的、装满温水的儿童保温杯。

安安抱着保温桶和兔子,站在房间门口,目光扫过那张铺着浅蓝色床单的大床,没有任何停留,最终,像磁石被吸引一般,落在了房间角落里那个巨大的、深色的步入式衣柜上。

柜门紧闭,像一个沉默的堡垒,也像一个黑暗的诱惑。

江砚的心头微微一沉。他想起了医院里周铮的话,想起了高烧那晚她蜷缩在柜子里绝望磕碰的画面。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似乎想挡住她的视线,或者阻止她走向那个象征着创伤的角落。

但安安的动作比他更快。她抱着她的东西,像一只归巢的倦鸟,径直走向那个衣柜。她的小手费力地拉开沉重的柜门——里面依旧空荡,只有几件属于江砚的昂贵大衣挂着,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

安安几乎没有犹豫,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抱着她的兔子,以一种近乎熟稔的姿态,慢慢地爬了进去。黑暗温柔地包裹下来,带着木料和陈旧织物的气味。她把脸埋在兔子玩偶唯一完好的那只耳朵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那是唯一确认安全的信号。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把沉重的柜门从里面拉上。

“咔哒。”

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那个巨大、冰冷、空旷的世界。黑暗成了她熟悉的茧。

江砚僵立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深色的实木柜门。阳光从露台门缝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丝毫照不进那扇紧闭的柜门。那里面,只有一片他无法触及的、绝对的黑暗和寂静。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一种被拒绝的挫败感,混杂着对那黑暗空间里所隐藏的巨大痛苦的认知,像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比如“出来,床上舒服”,或者“柜子里空气不好”,但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显得苍白而可笑。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走过去,将那个崭新的儿童保温杯,轻轻放在了紧闭的柜门前。然后,他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门缝合拢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巨大的、深色的步入式衣柜,柜门紧闭。

那东西立在他精心打造的、冰冷空旷的现代展厅里,像一个格格不入的、沉默的黑色方碑。女孩毫不犹豫爬进去的姿态,熟练得让他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阴翳。

主卧里,江砚烦躁地扯开领口。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他却只觉得一片虚无。手机屏幕亮着,杨帆的信息一条接一条,言辞一次比一次激烈,夹杂着剧组制片人措辞强硬的最后通牒。

“江砚!你再不出现,《暗礁》的男一号就换人了!违约金你自己付!”

“你到底被什么妖魔鬼怪缠住了?!”

“李导说了,明天上午九点,剧组会议室,见不到你人,一切免谈!”

江砚将手机狠狠掼在柔软的地毯上,屏幕瞬间碎裂出蛛网般的纹路。他需要安静!需要思考!需要……需要把那扇紧闭的柜门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他冲进浴室,打开花洒,冰冷的水柱劈头盖脸地浇下来,试图浇灭心头的烦躁和那股挥之不去的、带着米糕香气的沉重感。水珠顺着他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却洗不掉眼前那双寂静的黑眸,和那扇隔绝一切的深色柜门。

不知过了多久,他胡乱擦干身体,裹着浴袍出来。公寓里依旧死寂。他走到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下,轻轻拧开门把手。

房间里空无一人。浅蓝色的床单平整如新。露台门关着。

只有那个巨大的衣柜,柜门依旧紧闭。

他走到柜门前,脚步放得极轻。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一片。他缓缓蹲下身,目光落在柜门下方那条窄窄的缝隙上。缝隙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伸手,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他之前放在那里的儿童保温杯。杯子是满的,冰凉。

她没喝水。

江砚的心沉了下去。他维持着蹲着的姿势,看着那紧闭的柜门,像在看一座无法逾越的堡垒。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寂静在空旷的房间里蔓延,几乎要将他吞噬。

最终,他站起身,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闹钟声在主卧响起。江砚顶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一夜无眠。今天是《暗礁》剧组的最后通牒日。他必须去。

他快速洗漱,换上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将影帝的光环重新披挂上身,试图掩盖住眼底的疲惫和内心的空洞。经过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时,他脚步顿了顿。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依旧堆满了各种昂贵的有机食材和瓶装水。他烦躁地扒拉了几下,最终拿出几样蔬菜和一块鸡胸肉。他记得出院时医生列的长长的饮食禁忌清单——忌生冷,忌油腻,忌辛辣,忌海鲜,忌蛋奶麦……

他盯着手里的食材,生平第一次对着一堆食物感到了无从下手的茫然。煮粥?他唯一会做的就是把米和水丢进锅里。但安安能吃普通的白粥吗?医生似乎提过她肠胃弱,最好吃些易消化的……米糕?对,米糕!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翻出手机。昨天周铮离开前,好像给了林院长的电话?他在通讯录里翻找,果然找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备注是“阳光之家林院长”。

电话拨通,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林院长温和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喂,哪位?”

“林院长,是我,江砚。”江砚的声音有些干涩。

“哦,江先生啊!”林院长的声音立刻带上了一丝关切,“安安怎么样了?出院了吗?身体还好吗?”

“出院了。还好。”江砚顿了顿,艰难地开口,“那个……米糕的方子,还有蒸的方法……周警官说在您这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林院长爽快的声音传来:“对对对!在我这儿!江先生您等等,我这就念给您听!糯米要选圆粒的,提前泡四个小时以上,水不能多,刚刚没过米就行,蒸的时候火一定要小,保持蒸汽均匀,最好用竹蒸笼,透气性好,蒸二十五分钟,关火后再焖五分钟,千万不能急着开盖,不然会塌……”

林院长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交代着,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对那个沉默孩子深入骨髓的了解和关切。江砚手忙脚乱地找纸笔记着,那些“圆粒糯米”、“竹蒸笼”、“焖五分钟”的字眼,像天书一样钻进他的耳朵。

“……蒸好了趁温热吃最好,凉了会硬,安安肠胃弱,吃了不舒服。一次别蒸太多,吃新鲜的。”林院长终于交代完,又忍不住补充,“江先生,安安这孩子……心思重,话少,但她心里都明白。您……多费心了。”

“嗯。”江砚含糊地应了一声,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头更大了。“谢谢林院长。”

挂了电话,他看着冰箱里的食材和纸上那复杂的流程,再看看腕表上飞速流逝的时间。剧组九点的会议,蒸米糕泡米就要四个小时……

一股强烈的烦躁再次涌上心头。他猛地将手里的蔬菜丢回冰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小陈的电话:“喂,小陈。立刻去‘老周记’,买他们刚出锅的原味米糕,不要糖,保温送过来。尽快!”他报出公寓地址。

“好的砚哥!马上办!”小陈利落地应下。

解决了早餐问题,江砚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并未减轻分毫。他拿起车钥匙,最后看了一眼二楼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大步走向门口。

他需要去面对那个属于影帝江砚的世界,哪怕那个世界此刻对他来说,也充满了令人厌倦的喧嚣和麻烦。

而在这个名为“家”的冰冷堡垒里,一个沉默的孩子,正抱着她的兔子和一点温热的食物,蜷缩在永恒的黑暗里,独自对抗着无人知晓的惊涛骇浪。那扇深色的柜门,像一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无声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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