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滑档了吗?”
谢沛然只能想到这种可能,可能他是滑档了才来的三沂。
温拂容别过脸,低垂眼睑,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那怎么不复读?”
三十分实在是太亏了,要换作谢沛然,哪怕是自己去打工赚学费也得去。
不过复读一年的风险也大,也不一定能保证更好。
温拂容慢慢道:“当时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计算机专业不是很看学历,92以下众生平等……所以就没去。”
“不过。”他笑了下,“没想过自己可能不太适合。”
倒也正常,毕竟就那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来得及思索合适不合适。
“你想清楚要转,就尽力在笔试面试拿高点分吧。”
谢沛然笑着,眸光潋滟,一只手试探性地放在他肩膀上:“那我就预祝你转专业成功吧。”
应该是能成功的,毕竟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来,多少还是有点福利的。
温拂容没躲开,让她放着,温和地笑:“嗯,借你吉言。”
“不过你转失败也没关系。”谢沛然伸了伸懒腰,“转失败就回来子承母业,继承咖啡馆吧。”
“当然你要是转成功就……”
谢沛然停下来,忽然想到他转专业之后就不跟她一个班了,那以后她翘课怎么办?
去拜托新的学委?
也行吧。
总不能就为了她的逃课,挡着人家的前途。
她想了下,又继续迈开步子。
温拂容却说:“我跟辅导员提了转专业的事,然后推荐我舍友做学委,他以后会帮你的。”
谢沛然的脚步倏然一顿。
她侧过脸,然后笑了下:“学委的活挺多,又累,你舍友这么容易同意吗?”
“是不太容易。”温拂容的唇角微微翘起,低垂着眼眸轻笑,路灯光碎成一地熠熠的粉末,在他眼里不住地跳着。
谢沛然听着他上扬的调子,平时温吞的人在暧昧的光影下,也染上了几分慵懒,看起来莫名勾人。
“所以,以后我要是找不到工作,回来继承咖啡馆,你可来多光顾一下。”
“行啊,别说光顾。”她回过神来,舔了下唇:“要是以后我发财了,包养你都可以。”
很暧昧的话。
温拂容像是被调戏得脱敏了,又像是,真的有点儿期待。
他顺着她的话答:“好啊,等然总发财了,可不要忘了我。”
一股隐秘的,又暗暗冒头的期待。
不要忘了我。
温拂容说着,眸色一深一浅,浮动着谢沛然看不懂的情绪。
——幸好她不懂。
回校的日子转眼就到了,上了大二,谢沛然愈发忙了起来,她成了实验室正式成员,而实验室进了新人需要他们作为前辈去带,课表又排得满满当当,她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六瓣使。
温拂容也不容易,转了专业后要补一大堆落下的课,工科和文科就没几节公共课是重合的。
他又要入党,退了原来在信院参加的组织,去了文学院学生会好好表现,忙起来在凌晨三点给谢沛然发晚安。
而谢沛然会在早上九点回他。
开学第一个月,两个人都没怎么聊天出去玩了,直到时间到了九月三十一号这一天。
国庆节,七天小长假,近在咫尺。
“哈——欠!”
谢沛然窝在被子里,一张小脸惨白,抱着个手机有点儿没精打采。
吴妙看了啧啧称奇。
“姐姐你还没死啊。”
谢沛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干嘛这么盼着我死,你是想继承我微信里的三块五吗?”
“没啊。”吴妙拿了外卖回来吃,“我不是关心姐姐你嘛。”
“又要跑实验室,又要干勤工俭学——听说你还成了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身兼多职啊,啧。”
谢沛然也不想身兼多职的,进实验室打比赛是为了将来就业,做勤工俭学是为了赚钱,逐渐脱离谢父谢母的控制。
当部长则是为了加分——加德育分,评奖学金,虽然很累,但一等奖学金那两千块是真的香啊。
吴妙拿起手机,咔嚓一声,谢沛然下意识地挡住脸,然后抬起眼,邪邪地勾了唇:“干嘛,暗恋我,想要我照片——哈欠!”
“哈秋——”
谢沛然抽了张纸巾吸鼻涕,那个邪邪的笑容一下子咧开了,霸道总裁似的油腻。
吴妙乐了,声音又软又俏:“人家是心疼姐姐~这不拍两张照片发给你男朋友,让他来心疼心疼你~”
“谢了,婉拒哈。”
“别哈了,等会儿你又哈——欠——”吴妙一字一顿地咬着,眯起漂亮的桃花眼来笑。
谢沛然有点感冒了,这会儿颇有种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的不济感,只能任吴妙调侃她。
不过吴妙还算有点良心,从抽屉里拿了两袋感冒灵放她桌上:“吃点药吧,姐。”
“谢了呀,儿子。”
吴妙翻了个白眼,回头做她的程设课作业去了。
谢沛然吸了吸鼻子,掀起困倦的眼,继续对着手机屏幕打字,给部门新来的成员安排任务。
马上国庆了,要写写推文什么的。
手机忽然响起催命似的电话铃声,谢沛然被吓了一跳,太阳穴叫这铃声闹开一阵针扎似的疼。
是谢萍打来的电话。
谢沛然摁着太阳穴,戴上耳机,按下接听。
“喂?”
那边人声嘈杂:“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你大伯跟你谢茜堂妹过来,记得吗?谢茜今年上高三了,你大伯说让你来教她点学习技巧。”
谢沛然忍着头痛,低嘲一声:“我又不是上什么很好的学校,有什么可教的,她不是在重点班吗?”
“你是过来人,多少有些经验,你今天几点回?明天堵车……”
谢沛然看着手机微信一排的红点点,头疼得更厉害了:“不回,有事——”
她话还没说完,谢萍的嗓音就尖了起来:“国庆都不回,你在外面心野了是吧?现在读书都不愿意回来,还指望你工作以后回来看我?”
“那我还给你交什么学费生活费啊,不如存着给自己养老——”
“……”
威胁她。
谢沛然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嗓子眼堵了口痰,她嗓音沙哑地说:“我生病了,不想跑来跑去。”
那边嗤笑一声:“回家养病不好吗?”
谢沛然忍了忍,哑声说:“行,我晚上回。”
然后把电话挂了。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肩膀耸动着,把那口棉絮一样的痰吐到纸巾上,手指攥紧那张纸巾,她弯了眼笑。
真狼狈啊,谢沛然。
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因为这种威胁而回去呢?
再等等吧。
一年,两年……最多三年。
谢沛然爬下了,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发了一会儿呆,拿出手机看微信余额。
里面只有四百五,都是这个月勤工俭学赚的。
离了谢萍谢德海,这点钱还不够她在外面活一个月。
谢沛然弯了眼笑,然后弯下腰,没命似地咳了起来。
咳嗽声太大,太尖,吓得在一旁写作业的吴妙心惊胆战,转过头:“你要死了啊?”
“对啊。”谢沛然揩了下眼角因为咳得难受冒出的泪花,平静道:“帮我叫下男朋友。”
吴妙:“?”
“让他来帮我收个尸。”
“……”
吴妙:拒绝参与小情侣之间的play。
晚上,谢沛然叫了温拂容一起拼车回去。
这还是这一个月以来,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离得这么近。
温拂容一进来就注意到她情况不太对,微微皱了眉说:“你感冒了?”
“嗯。”谢沛然鼻音很重,喷出来的气息微弱:“还好,死不了。”
温拂容往前身子倾了倾,轻声道:“师傅,麻烦空调调高一点,谢谢。”
司机比了个OK的手势,开动了车子。
到了地方,温拂容执着地帮她拎包上去。
其实谢沛然这次回来没带什么东西,只有她的电脑和手机,还有药。
生病了脑子就有点糊,意识也不太清醒,谢沛然没有挣扎,懒着音道:“随便你咯。”
“要不。”她又凑上来,在温拂容肩膀上像猫似地蹭了下,笑意在眼底铺开:“你把我也打包带上去吧。”
好累,哪都不想动。
身体散了架似的不听指挥。
温拂容的眸光一晃,低了头,似乎真的在考虑可行性:“要不我背你吧?”
“不了。”谢沛然吸鼻子,笑意散了个干净,拉着他的手,勉强有个支撑往前踉跄走着。
“开个玩笑而已,是感冒又不是腿断了。”
就算真的腿断了,她也不会让温拂容背她的,她会找根拐杖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回去。
她才不会,把自己完全放心大胆地交给别人。
没有人是可以永远依靠的。
除了自己。
温拂容扶着她,尽力地拉着她走回去,走着走着,谢沛然就不自觉地把大半个身子挨在他身上了。
好烫。
这是温拂容的第一想法,他低了眼,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发烧了?”
谢沛然哼了一声,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可能吧。”
“……”
温拂容的话里有隐隐的不悦,声调略沉:“发烧了,还叫你回来做什么。”
他可不觉得谢父谢母是想她了叫她回来,本来都感冒了,她又晕车,跑来跑去干什么。
谢沛然感觉手指被人攥得紧了些,微微的痛让她意识有点回笼,又仍然有点朦胧。
她笑了下,有些没心没肺的:“回来好啊,回来能见到男朋友,跟男朋友……有一个月没见了吧。”
谢沛然感觉额头被人贴上掌心,她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就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
像夜晚波涛汹涌的大海,远远地传着海浪喧嚣的声音。
温拂容平静而克制地看着她,声音却因为情绪不住地颤,尾音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不用回来也能见到我。”
“你说一声,我什么时候都会来找你的。”
谢沛然有些失神,抱着他的胳膊,脑袋蹭进他的臂弯里。
温热的,让人安心的。
她嗓音仍然懒懒的,没什么力气:“那你……”
“那你很好啊。”
这么好的人,如果我肆意糟蹋的话。
会不会弄丢啊?
谢沛然用力地抱了下,鼻音很重,听起来像在哭:“谢谢。”
一下,谢沛然抬起头,眼角没有泪。
她低笑了一声:“走吧,男朋友,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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