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之后到了磁鼓岛学医,你就一直叫茵弗玛利咯?到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你还有别的名字。”
“喂喂,香克斯,那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你当时才三四岁吧,那么小就学医真的假的?”
“啊,一开始是和希鲁鲁克一起偷学,学着看看医书,混到医院里什么的。后来他们发现我的能力对疾病很敏感?实践的话对药理上手的很快?有几个大叔治好了之后也过于热情....”
杰里打了个寒颤,虽然这次不是因为寒冷:
“总之,我也不太清楚啦,大人都很奇怪。”
“确实。”
“那倒是。”
天太黑了,又只有一盏油灯,太赶的话又要摔跤。所以即使很冷,三个小孩还是慢悠悠地往回走。
还好安妮小姐借了围巾给杰里,所以他只需要忍受双手的寒冷。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提着给罗杰和雷利的礼物——也许这是个承载着什么过去与未来的天平,他估摸着两边的重量。
香克斯:“但是你现在不是又叫杰里了吗?好像也不想让希鲁鲁克叫你茵弗的样子。怎么又不要那个名字了?”
杰里:“真犀利啊,香克斯先生。被赠予名字可是很珍贵的事,就算再怎么样,我也不会丢掉这份祝福。”
他做作地叹了口气,“看来您不喜欢我名字的概率是80%。”
香克斯:“诶——杰里——”
杰里:“我耍您的。”
巴基:“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很欣赏你啊杰里!”
杰里嘻嘻一笑,用肩膀撞了撞垂头丧气的香克斯:“别生气嘛,我来告诉您我为什么又开始叫杰里的秘密吧?”
香克斯眼神一亮,像个小狗一样凑了过来:“哦哦哦?什么什么?”
杰里:“因为啊...”
香克斯:“因为.....?”
杰里:“因为........”
巴基:“因为???”
杰里:“因...为......”
咚—!
巴基收回了拳头:“要说就快点啊混蛋!”
杰里笑了起来,也没在意自己被捶得好痛:
“哈哈哈哈哈真失礼啊巴基先生!不过,我就是喜欢您这点!”
他正了正神色,“因为,我不会再主动去谁的身边做【茵弗玛利】了,就是这么简单。杰里念起来也更轻松一点不是吗?”
香克斯和巴基对视一眼,互相使了几个眼色。最后,还是香克斯开口:
“嗯...是因为...我是说,跟你的姐姐有关吗?她不想你做茵弗玛利?”
香克斯已经脑补了一堆了,比如杰里的姐姐就算治好了病,也还是更相信亨姆岛一直以来的想法;比如两个人大吵一架,最后米森玛丽一个人回去了亨姆岛;比如她姐姐说了一些 ' 我永远不允许你做一个学医的【玛丽】!'这样的话...故事里的妈妈好像都是这样和孩子吵架的?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了杰里轻轻地笑了笑。
“啊,不,就算我说我要做【茵弗玛利约瑟夫杰里】,或者是我想要她的名字,我想她都会同意。因为她那么的爱我。或者,她会不会同意也不再重要。”
“她死了,香克斯先生。”
-
“所以,那孩子最后还是去世了啊。”
“嗯。”
“确实,如果医学最后到底没能救他姐姐,那么他对其失望也是有可能的...不过,看他的医学知识...”
说到这里,雷利看着希鲁鲁克越来越扭曲的神色,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她不是病死的?”
果然,希鲁鲁克重重地放下了酒杯。
“嗯,茵弗把她治好了。”
他看向了屋子角落的小床,好像在看遥远的过去。
“她自//杀了。”
当然,米森玛丽没有死在希鲁鲁克家,而是在外面,在她被宣布康复的那一天,没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的。
是杰里在那天后,在那张床上躺了一个月,他没生病,也没受伤,只是突然不太想起床。
【米森玛丽死了。】
那些日子他不怎么吃饭,只是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洁白的病房里,洁白的病床上,脸上蒙上了洁白的床单。
那间屋子不再被她的咳嗽声和呼吸声萦绕,杰里在那寂静中突然听到窗外的风雪。
亨姆岛的礼祭是什么颜色来着?
念词的牧师是金色的;烛火是橙色的;姐姐作为神使,应该会是是黑色的;圣餐是..是什么颜色?绿色的芦笋,褐色的豆子,还有仪式结尾,滴入桶中葡萄汁里的,祭品红红的血。
他想起来了,他跑出去的那天,那些【玛丽】和【约瑟夫】们,谈吐伪善又端庄——
“那将是一场盛大的仪式”
“那是她生命的意义。”
而他的姐姐,永远在微笑。
“听我说,杰里,——”
孤儿院的小孩,很多会早早离开。杰里曾经见过才刚刚被带回来的小婴儿,还会吱吱呀呀地抓他的手,两天后就消失了。
修女说,他们去做神的孩子了。
神很贪心,他想。
那时,米森拥抱着他,一遍一遍地说“我并不痛苦”。他却在她的怀里,听着她身体里的喧嚣,感到了一股无边的苦痛。
' 我也很贪心 ',他想。
所以希鲁鲁克说也许有机会让姐姐的病停止吵闹,他同意了。希鲁鲁克说他可以做茵弗玛利,他也同意了。
他忘了米森玛丽只同意过做【米森玛丽】。
她本来的名字是什么来着?杰里想不起来了。
所以,米森玛丽死了,死的并不盛大,也没什么意义——她发现神没能来带走她,她便自己去见神了。
姐姐不要他了。
她也许爱杰里,但她从来就没需要过【茵弗玛利】。
【茵弗玛利】把她从铺着软垫的供桌上带了下来,远离了为她的死亡欢呼的色彩,带她到了一座白色的岛,住进白色的屋子,喂她吃药。【茵弗玛利】听着米森身体里病痛的声音越来越小,快乐地咯咯笑。
而她一遍遍亲吻自己弟弟的脸颊,即使他没有听她说话。
杰里突然明白了——0%吗?
可他又变得迷茫——0%...吗?
“我听到消息过去的时候,看到茵弗离她姐姐的床边很远——我本来以为他会在她旁边哭的,结果他面无表情,也许是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
希鲁鲁克示意了一下从左墙到右墙的距离。
“我不知道他站在那多久了,又想了什么。就想着带他跟米森好好道个别。”
那时,他抚上杰里瘦小的肩膀,将他带到米森的身旁,嘴里轻声地说一些什么他哭出来也没关系的话。
杰里没回答,只是在走到床边时,阻止了希鲁鲁克想要拉下遮住米森头部床单的动作,然后轻轻地把自己小小的手指放在了她露出的一点手上。
于是,他棕色的皮肤便成了这片洁白中仅有的颜色。
'好安静。'
希鲁鲁克又灌了一大口酒:
“然后,他就对我说,' 希鲁鲁克,我以后不跟你去行医了。' ”
他就再也没做过【茵弗玛利】了。
“当然,我提到过,茵弗不再 '主动' 行医了,所以他也不是 '不行医' 了。只是没有什么理由去推他一把的话,他就不动。”
“想想看吧,他刚刚成为茵弗,救活了自己的姐姐,她就立马选择了死亡。他吓坏了,认为这个选择是自己的错。所以他开始迷茫,医生是不能迷茫的。”
' 因为患者拜托 '可以是一种行医的理由,但是本质上不来自于他自己。所以他仍然不会前行。面对世界,他骨子里有仍有着一股从亨姆岛带出来的冷漠,这点他和米森玛丽是一样的。
即使是希鲁鲁克手摔断了,他也不会再主动去管。他不用双手碰他,好像就听不见了世界在让他做出选择。只是承担了洗衣服,做饭等杂物,然后笑眯眯地说:'希鲁鲁克,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如果希鲁鲁克找到理由拜托他,他就会运用能力让他的断臂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好起来,手段粗暴,毫无关怀,他也不在乎;即使希鲁鲁克活动还是很不方便,一但他'听'到的病痛止歇了,他就不管了——不推就不动。
“他缩在自己的壳子里,捂住耳朵。治病疗伤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礼仪性行为,他自己不知道要为了什么去做,也不想参与,假装一切都好。这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心态。”
即使是'巫女'Dr.库蕾哈,也会主动地去村镇里为他人看病,即使她会找些古怪理由,收高昂诊金。
“面对繁复的生命,他得自己去找个属于自己的理由,我能借给他的只有那么多。” 他指了指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医书,“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医学的学习,一天都没有。他只有十二岁,所以我仍然带着希望,叫他茵弗。”
一时间,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希鲁鲁克也有些醉了,除了库蕾哈那个老太婆,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跟人说说话了。
真是神奇啊,这些海贼。
他回想着罗杰一句话驱赶了暴乱的拉邦,想着在晚饭时听到的冒险,想着那两个比茵弗还小的孩子恣意的样子,想着茵弗在和雷利说话的时候,弯弯的眉角。
那孩子应该很久都没吃过镇上的烤栗子了吧。
他思考了一下,突然开口道:“罗杰兄弟,雷利兄弟,你们是因为什么,扬起了【带骷髅的黑旗】?”
罗杰咧嘴笑了。
-
香克斯笑不出来,他有点难过。杰里还是笑眯眯的。其实船长也是这样,总是在笑。可是区别就在于,香克斯觉得其实杰里并不想笑。
他和巴基又开始偏过身体,隔着杰里挤眉弄眼。杰里也没管他们,只是把手里的提灯微微拿远了些,以免巴基撞到头。
他们是海贼养大的孩子,开心就唱歌,伤心就喝酒,不爽就打一架。没人教过他们要应该怎么用语言把自己心里拧巴成一团的东西吐出来。
然后,香克斯想起来了杰里的能力。
他能通过触碰传递自己的心情给他吗?
他越想越觉得可以试试,便将杰里手里的袋子抢了过来,然后一把握了上去。
杰里:“?香克斯先生?”
完了,他好像感觉不到。
香克斯:“额...那个,你感受一下?能感觉到什么吗?”
杰里;“??是身体不舒服吗?...还好啊?”
香克斯汗都冒出来了:“..没有不舒服,就是,嗯...我觉得,那不是你的错!”
巴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将杰里另一只手里的提灯也换成了自己的手。
巴基:“没错!那群王八蛋不是要让她做什么贡品吗?你不带她治病她也是要死的——”
香克斯:“喂!巴基!!”
巴基:“干、干嘛啊!本来就是啊!”
杰里笑了:“哈哈哈!没关系,香克斯先生。我就是喜欢巴基先生很失礼这一点啊!”
“而且,没错!我不带她来,她也是要死的。”
不管是病死,还是被献祭,还是自我了断,0%,不是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淀五脏六腑里翻涌的情绪。
“说实话,我自己也搞不明白我在恐惧什么。”
他抬了抬与他们交握着的双手:“我现在牵着您们的手,但是,我也随时都可以松开。”
“我听到您的心跳得很快,香克斯先生,也许它在告诉我我应该松手。但是您说,那不是我的错。所以我想,您在说我不需要松手。我松开也不会怎样,不松开又会怎样?这没什么意义。”
他叹了口气:“有什么区别呢?现实就是,我们在牵手。”
“我没有做错吗?米森认为我错了吗?我想这件事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说的,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想法。它也变得不再重要。”
“我治好了姐姐,姐姐放弃了我,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盛大死亡,我没有得到她的选择,这就是结果。”
香克斯听的晕晕的,巴基也拧着眉毛。杰里看到他俩这个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哈哈,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让您们见笑了,我总是这样。”
“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做茵弗玛利,那真是个很好的名字。但是我太自私,对生死不能理解——我恐惧,先生们,我从小就胆子小。”
眼见就要回到住处了,杰里看着灰暗的风雪里遥遥的一抹橘色,那是希鲁鲁克的窗——他突然很想停下。
直到他听到香克斯大声说:
“别管那么多了,杰里!船长说过,想要的就去找,想搞明白的就去问,我们要活在当下,不留遗憾!”
他紧紧地握了一下他们牵着的手:“你想放开就放开啊,不想放就不放!这有什么关系,是我们先牵上来的!也会一直牵着你的!”
“你有几个名字无所谓!就直接叫我香克斯吧,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我们是朋友了吗?
另一旁的巴基也开始嘀咕一些什么如果想找他帮忙,他也不是那种需要他拍他马屁的人什么什么的。总之是默认了香克斯的话吧?
他听不太真切。明明是牵着别人的手,他却突然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他想起来自己说—— '这没什么意义'。
杰里有些僵硬地低下头,发现自己刚刚还被寒风吹得冰冷的双手,早就在被温暖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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