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孤立无援,唯一可以信赖的,便是宫外的母家。
他也只能如此坚信。
杜宣缘挥手令端着药的女官退下:“既然如此,你随我走一趟,瞧瞧你的好外公是不是这样的人。”
她比以往出了奇的好说话。
只可惜小皇帝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他虽然嘴硬,心里却始终打着鼓。
毕竟他生于深宫,根本没见过外公几面。
更别提什么血缘亲厚。
小皇帝很清楚,外公帮他,是因为自己身上皇子龙孙的头衔。
虽然他不清楚外边的局势。
但若是当真无力回天,外公为了保命,拿自己当投名状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当杜宣缘表示成国公愿为她效劳,除掉自己这个占着皇位的绊脚石时,尽管小皇帝第一反应是震惊,心中却并非对这件事毫无怀疑。
杜宣缘这种坦坦荡荡的态度,更加剧了他心中的疑虑。
不论如何,杜宣缘肯将他带去见成国公,对他这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傀儡而言,就是最大的机会。
即便心怀疑虑,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
.
“我还是觉得这太危险了。”
陈仲因忧心忡忡。
自从昨晚杜宣缘跟闲聊似得提起今日要做的事情后,他紧锁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杜宣缘不以为意地笑着。
时间还早,外边的天色尚未亮起,还乌压压黑沉着。
是陈仲因习惯早起,又因心里的担忧,今日甚至比往常醒得更早,醒来后即便知道如今天色尚早,依旧心事沉沉,这个回笼觉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结果他在一旁翻来覆去,反将正熟睡的杜宣缘扰醒了。
在听见杜宣缘半梦半醒间发出的不耐烦的气音,陈仲因立马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动也不敢动。
只是他借着一点天光,瞧见杜宣缘沉静的睡颜,忽然有点“恶向胆边生”的念头,轻轻摇醒了熟睡中的杜宣缘。
然后便在杜宣缘惺忪困倦的眼神下,说了这样一句话。
杜宣缘:?
她这位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事主,好半天才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与睡前闲聊的内容联系上。
杜宣缘无奈地笑出声来。
她撑起脑袋,侧躺着望向陈仲因,懒洋洋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伴随着微微起身的动作,本就松散的里衣牵扯开一点儿,隐隐露出她蜿蜒的锁骨,以及边缘一点若隐若现的艳色痕迹。
陈仲因余光里瞥见,立刻挪开视线。
并且伸出手将杜宣缘盖在胸前的被子向上拉了拉,只露出她一个脑袋,其他地方盖得严严实实。
说着正事呢,突然来这样一个动作。
杜宣缘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径直坐起,身上的被子顺势滑落。
不等陈仲因再伸手,杜宣缘已经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你啃出来的,怎么不敢看了?”
陈仲因一手拦着,担心她摔下去,另一只手慌张地摸索着被子。
一触到温热柔软的触感,他立马收回手。
杜宣缘却是“得理不饶人”,又追着问:“怎么?大清早把我叫起来为了干这事?”
陈仲因面色已然通红。
他一声不啃,低着头找被子,试图将这个“老流氓”赶紧封印回被子里。
杜宣缘怎么会让他如意?
二人你拉我扯、你争我抢间,不知怎么便一齐被这厚实的被子缠住。
“嘶——哎呀,别咬!”
杜宣缘恼怒的声音响起:“陈仲因,你属狗的啊!”
“有本事别咬这儿,往下边咬!”
杜宣缘伸手摁住他的脑袋,他反而一动不动。
“哼,你也就咬咬骨头了。”
杜宣缘很是不满地说道。
她是从不会亏待自己的性子,皇城战事一定,便搬回城内,并且即便身体换回来,还是将陈仲因搬到她这儿。
那点微弱的犹豫在她眼里跟欲拒还迎没什么区别。
——事实也确实如此。
陈仲因嘴上挂着规矩道理,但杜宣缘叫他做的事情他无不听从。
可杜宣缘不满于此。
她不满只自己戳一下他才动一下。
是以她屡屡主动撩拨着陈仲因,却总是若即若离,引得他追逐,试图勾出他的失控。
但这家伙总是会在咬钩前及时扼住。
即便杜宣缘气得管杀不管埋,他也只会默默到隔间去,过一会儿才带着一身水汽回来。
前段时间正冷的时候,他便坐在床脚火炉旁,待身上烘得暖和后才回到被窝中。
杜宣缘纵是再气,瞧他这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愧疚模样,再大的火气都会被浇灭。
全然拿他没办法。
一日,她侧躺在床上,看向床尾的陈仲因,忽然伸出腿,抵在他身上,感受到脚下突然紧绷,杜宣缘叹息道:“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你再这样整它,没问题也要被你整出问题来了。”
为了不碍她的眼,陈仲因尽量缩小自己的占地面积。
这会儿便是避无可避。
他垂着头,让两只红彤彤的耳朵展露人前。
见他不说话,杜宣缘也不多说,就是脚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动作不停。
伴随着杜宣缘脚在柔软的布料上摩挲,陈仲因猛地起身,带着刚刚烘暖双手又跑隔间去。
杜宣缘被他气笑了。
好似那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绝不能逾越的最后一条红线。
现在还是老生常谈。
呼哧呼哧喘着重气,好似刚刚从地里犁了二里地回来。
结果仔细一看,他犁地的耜尖都没插到地里去!
杜宣缘气得轻拍他的脑袋。
结果胸口忽然一疼。
杜宣缘一怔,继而哼笑一声:“你还真咬啊?”
“来来来,继续往下咬!”
陈仲因不吭声。
好半天,他才闷着声道:“别去。哪里有知道是鸿门宴,还送上门的道理?”
“啧——”
**调得好好的,说正事做什么。
虽说发出不耐烦似得动静,杜宣缘嘴角的弧度却是压都压不下去。
她揽着陈仲因,温声道:“自古鸿门宴都没成功过,你得相信我呀。”
陈仲因环抱住她的双臂微紧:“我相信你。可我总怕一个‘万一’。”
杜宣缘笑着,开始满嘴跑火车:“那你还不得赶紧献身,最好再怀个孩子,让我看在夫郎孩子的面上别去冒险。”
结果陈仲因埋着的脑袋动一动,好似真的仔细思考起来。
他大抵是经过一些默然的天人交战,而后交叠在杜宣缘身后的双手悄然顺着脊骨的方向蔓延。
“不是。”杜宣缘抓住他作乱的手,“你怀不上的。”
“能怀。”陈仲因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闷坏了,居然跟着杜宣缘这张信口开河的嘴学,振振有词地说,“杜姑娘想,我就一定能怀。”
杜宣缘:……
你真是对我盲目自信啊。
是什么给了你这种“杜姑娘什么都能做到”的错觉?
可你既然有这种错觉,怎么还能为一点儿我的冒险行为,担心到夜不能寐呢?
杜宣缘满肚腹诽,皆难言出口。
她最终长叹一声,拍拍陈仲因的肩膀,道:“今天不行,还有正事要办。以后有的是你侍寝的机会。”
“杜姑娘——”陈仲因惶然地抓住她,仰面望去,颤动的双眸似在向她求证这份许诺。
杜宣缘手指按在他的唇上:“上次说过的,改个称呼。”
陈仲因嘴唇翕动:“繁繁……”
“嗯,一定平安回来。”
杜宣缘从未想过将这个辛苦谋来的位置拱手让人。
立二皇子,不过是初入皇城稳定人心的缓兵之计罢了。
她在等自己彻底掌握皇城局势,把朝堂上下百来号官员的秉性摸透,这样才好一一剔除原属于大成的附骨之疽。
至于二皇子及坚定的保皇派,自然在她剪除的目标里。
不过这回成国公动作倒是挺快。
还用上这样一个颇为精妙的计谋。
只是,即便杜宣缘不查看系统记录,也能猜到里边肯定有鬼。
在先帝身体康健,自己有女儿在后宫为妃并育有一子的情况下,成国公还敢跟北域势力勾勾搭搭。
他这样一个贪心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自毁筹码以求保命?
杜宣缘将计就计,反挑拨小皇帝与他外家这个最大助力间的关系。
说是想要兵不血刃,实际上倒是她更想看看狗咬狗的场面。
但按照这个计划,杜宣缘显然需要随小皇帝一同前往国公府,将自身置于险境中。
尽管陈仲因相信杜宣缘绝对能化险为夷。
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
他午食都没心思用,连手中的医书拿倒了都没注意到,一直朝门外翘首以盼。
直到程归匆匆赶来。
开门的守福尚在与她交涉,陈仲因已经匆匆来到门前。
“如何?”他问
这还是“陈大将军”性格大变后,头一回主动与她对话。
程归稀奇地多看几眼,就被一向慢性子的陈仲因催着回话,叫她心中更是稀奇。
稀奇归稀奇,杜宣缘交代的事情她可不敢怠慢。
当即将杜宣缘所说原原本本告知陈仲因。
一切顺利。
杜宣缘正在“护送”受惊的小皇帝回宫。
但她特意遣程归来报。
陈仲因长舒口气,终于又恢复温吞的模样,瞧得程归很是咂舌。
从前她是信服“陈大将军”,但到了皇城后,才发现雁王更是英杰,跟着她不仅可以大展身手,还能节节高升。
她一向“见利忘义”。
领了红袖缢的差事后,程归就把“陈大将军”抛之脑后。
而今瞧见陈仲因担忧不已的样子,她心中更加佩服杜宣缘。
紧接着她又按照杜宣缘的吩咐,将成国公府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陈仲因。
“我们红袖缢对成国公府的地形再熟悉不过,早早按照雁王的指示潜入其中,成国公摔杯为号,但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时候,那反应,你是没看到,可乐死我了。”程归边说边笑。
“他见事情败露,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便将计就计,想用机关壶给小皇帝倒毒酒。”
“估计他不敢给雁王倒,就是怕雁王出事后,我们这些人砍死他。况且他布置的人手没起作用,说明雁王早防着他,他怎么还敢对雁王动手。”
“结果他没想到,雁王还早就在小皇帝那里打了招呼。”
“小皇帝也防着他,一直盯着他的动作,一瞧他倒酒的时候对着酒壶乱摸,本来不怎么聪明的娃儿,这回倒是聪明了,看出来不说,还当场拆穿他。”
程归咂舌一阵,又道:“咱们还是头一回听皇帝的话,冲出来将成国公当场拿下。”
“不过他在亲手杀了图谋不轨的成国公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唯一的助力也彻底没了。”
程归又笑起来,模仿着道:“当时他就这么瞧着我们雁王。”
“他也知道自己唯一的活路就在雁王。”
成国公因谋害皇帝被杀,一派党羽也遭清算。
在第二天,小皇帝便下诏退位,将皇位禅让于雁王,改国号为安。
尽管全境上下仍有不小的反对声,但伴随着一系列清算、拉拢,这些声音也在大安建立后不久便日渐消弭。
于陈仲因而言,改朝换代最大的影响便是……
他收到一份封后的诏书。
完结撒花!
因为还是想最后甜一把,大改了一次,所以晚了点
陈皇后求“人”得“人”以及登基后的一些事情就放番外啦!
介意男生子的宝宝们慎点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5章 尾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