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这几人皆是回头看向后方被簇拥在中间的人,等着他的示下。
“你说谁是病秧子?”徐初雪盯向出声那人,最近总是被杨舒缠着,没什么时间练武,这会儿突然有些手痒。
“戴王爷的那个庶子,怎么了,你有意见?”
又有另一人道:“这好像是那个病秧子的义妹……”
“谁家正经姑娘和男人同乘一辆马车啊,就是那病秧子的胼头罢了。”
一群人哄笑开,语气里满是鄙夷。
“要说这病秧子也是真有本事,看他这两个女人处得多好……”
这会儿观景阁楼上也有其他人往下走,楼下也有往上爬的人,皆是堵在此处,上不得下不得,人一多起来越发吵闹不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徐初雪面上的神色如往昔一般平静,心头却是怒火翻涌。
“你敢骂我?!”男子大怒,欲上前又有些迟疑,“听说你武功很高,再高不过是个被压的小女表子,那个病秧子给你多少钱一晚,我出双倍总行吧。”
昏暗的空间里,身边人倏然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陈韵仪附到徐初雪身边耳语,“既然他们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么放肆,说明来历不浅,我们要出这口恶气也不能明着来。”
徐初雪点点头,赞同陈韵仪的打算。
“几位是铁了心要欺辱我们两个弱女子是吗?”陈韵仪忽然现出柔弱之态。
面前这群人不明白陈韵仪为何突然转了画风,只当她是服了软,嘻嘻哈哈地笑着,“欺负你又如何,回头你若敢说出去,名声可就全毁了。”
“我们两姐妹本是卖艺为生,近日来到京城过活,不想京中贵人以权势相欺,我们两姐妹孤苦无依甚是无助,承蒙各位乡亲今晚做个见证。我们两姐妹必不能从了这些贵人,只能用拳头说话。”
徐初雪话音刚落,迅速和陈韵仪交换了位置,同时将手里的河灯递出去,她站到前面抬脚踹向那叫嚣的狂徒。
男子摔在地上骂骂咧咧的,“你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其他人见同伴受欺负忙撸起袖子上前和徐初雪动手,周围的百姓纷纷四散逃开,登时楼梯处只剩下打作一团的几人。
陈韵仪担心地望着徐初雪,这种事她半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出眼帘,她认出来那人竟是戴王府的世子杨望,一时错愕又恶心。
杨望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一般,一直往后瑟缩着,有意躲开陈韵仪的视线。
“别打了,赶紧走。”杨望挤出这句,转身往外逃去。
“还不赶紧滚!”徐初雪已将那几个叫嚣的人踢翻在地。
这几人早被打得鼻青脸肿,见杨望早已经逃远,忙不迭爬起来争先恐去地下楼去。
徐初雪拍拍手上和身上沾染的灰尘,“好好的端午碰见一群晦气东西。”
陈韵仪走到她身边,眼含担忧之色,“刚才那群人里面有杨望。”
“杨望?戴王府的那位世子?”徐初雪微微错愕,思索着说道:“我对他没有什么印象,竟完全没认出来,那这样的话……”
“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除非他们敢担下当众调戏女子的罪名。”陈韵仪上前挽住她的手,拉着她拾级而下。
“我只担心,回头杨望又该找杨舒麻烦了。”徐初雪叹口气,颇有些无奈。
两人再无游玩的兴致,草草寻到一处空隙,将河灯置于水中,便回去寻马车。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小心些。”陈韵仪有些不放心她。
一旁,守在马车这处的小玉正招呼马车夫安放马凳。
正在这时,跟在杨舒身边的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徐姑娘,公子现在正在纪云楼,您随我过去吧,他正在等您呢。”
徐初雪便朝陈韵仪招手话别,随着那小厮一道去了。
“公子怕您找不着他,特意让小的等在马车这里的。”小厮一边带路,一边殷殷地给徐初雪解释。
听着两人已经走远的声音,陈韵仪转身踏上马车。
“回去这么早做什么?”一道寒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声音仿佛带了什么魔咒一般,让本就因为今晚的糟心事而心神不宁的陈韵仪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后仰倒。
“啊——”饶是她向来从容冷静,这会儿子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娇软的身子落入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中,陈韵仪睫羽轻颤着睁开眼睛,心中一阵后怕乃至于手脚发软,依偎在面前这人的怀里半响没有动弹。
“嘴上嫌我厌我,这副身子倒是诚实得很。”九皇子嘲讽一笑,垂眸玩味地看着怀里的人。
陈韵仪一阵头皮发麻,今天这事实在非她所愿。
“主动向我投怀送抱的女人多的是,别人我都厌烦得很,唯独你是例外。”
这话换做别的女儿家听到,指定是羞得粉面桃腮,欲语还休,当即促成一段郎情妾意。
但很不幸,听到这话的人是陈韵仪。
“放开我吧。”她从九皇子的怀抱中回到地面上,稳住身形后才看向面前之人。
触到陈韵仪眼里的冰冷,九皇子顿觉不妙。但他为了讨她欢心,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各种办法都已试过,若仍是不奏效的话……
“臣女拜见九皇子。”陈韵仪盈盈一礼,如往昔般礼数周全又客套疏离。
“你在我面前无需如此。”这话他也已经说过数次。
陈韵仪站直身子,目不斜视地望着面前容颜清俊的男子,“臣女想再问九殿下一次,路上之人行色匆匆,您可知是为何?
这个问题他初次约她相见之时,已经听到过一次,想来是那日的答案她并不满意。
这女人聪明归聪明,可是实在是麻烦得很,他心中这样想着。
“你总不会是想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吧?”(1)
“那么殿下又究竟是为何而来呢?”陈韵仪仍是直勾勾地望着他。
对上那双清明无波的眸子,九皇子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队感觉。
他仍想如往昔那般将满口的甜言蜜语一一道出,女孩子们不是最喜欢听这些吗?可这些时日他逐渐明了,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喜欢这些裹了蜜糖的砒霜,起码那些对眼前这位就毫无作用。
见九皇子面露复杂之色,迟迟不曾开口,陈韵仪给小玉使眼色,示意她先带着车夫退远些。
“不如让臣女来说。”
“说什么?”
“说九殿下为何会心仪臣女。”
“……”
九皇子莫名感到一阵迥意,心中又有些好笑,正想插科打诨把这一章给翻过去,不料陈韵仪的神色极为认真,他便也敛起笑容,静静地望着面前娇美的少女。
“你有夺嫡之心,你想以我为局,拉我父亲入你的阵营。什么美貌才情这些都不重要,换做是别的权臣,哪怕是貌若无盐的丑女,你也同样会爱得死去活来。”
那双美丽的翦水秋瞳仿若能够洞悉一切,任是再隐秘不堪的心思也能被一一看破。
九皇子的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原来这些时日自己的卖力表演在对方眼里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九殿下,”她又是盈盈一礼,“臣女并无羞辱您之意。那日我正是担心会惹您不快,故未直接言明,如今想来全是我的过错。”
“害得我白白表演了这么久是么?”九皇子目光冷厉,直接将她话中未尽之意道出。
陈韵仪一噎,虽然说她确实是这么个意思,但是这事可不能认下来,否则就真把这位给得罪狠了。
“臣女并无此意。臣女只是想告诉殿下,臣女婚约在身,实非良配。更重要的是,父亲也绝不会参与到夺嫡之争中,殿下还是另寻他处吧。”
九皇子定定地望着她,心中羞恼又释然,羞恼于她竟直接道破他的隐秘心思,释然于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她确实聪慧得紧,正适合与自己并肩而战。
见面前这人再无反应,陈韵仪心中哀叹一声行礼告退。
“殿下请放心,今日与往日所谈所思,臣女会一一烂在肚中,绝不外传。”言罢她掀帘钻进了马车里。
九皇子感到一阵浓浓的挫败,没想到今日竟收到两份拒绝。
而一想到这个容颜娇美的少女将来会和那个矜贵傲然的少年站在一处,他的胸口就阵阵发堵。
罢了,还是只能徐徐图之,他纵身一跃,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
纪云楼内陈设雅致,曲水连廊步步皆景,到了晚间灯火辉映,另有一番别样景致。
除此之外,这纪云楼还最是个温柔乡**窟,这里一到晚间便会有歌舞表演,表演的人里面大多以年轻貌美的姑娘为主,个个人美声甜,舞姿妖娆。所以,任是纪云楼的酒菜卖出天价,每日来此处消遣之人仍是络绎不绝。
徐初雪乍一走进这纪云楼,便觉出几分不对劲来,这里女客很少,而男客的脸上多少都带了些异样的兴奋。
徐初雪只觉得多少有些不适,跟着那小厮走到杨舒所在的雅间前,小厮止步在门口。
“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徐初雪推开门脱口便问。
注:
(1):出自《史记》,西汉·司马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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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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