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晚自习，高中生陆续到班。
“学神，你头怎么了？”显然袁子奇班里，无人知晓他的这场意外。
“呃......”萧满思索片刻，“王涛带了几个混混来校门口堵我。不过那群混混已经进去了。”
“在我们校门口？”袁子奇同桌王飞宇听后瞪圆了眼。
“嗯。”
确认信息无误后，王飞宇忍不住啧啧感叹：“唉，校花果然是红颜祸水啊。”
“嗯？”萧满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哟，袁子奇还有花边新闻呐？还是校花！
“不过校花也真是倒霉，被王涛盯上。”王飞宇扼腕叹息，“连带你这护花使者也跟着遭殃。”
“护花使者？”啧，袁子奇这家伙，看来瞒着我不少东西啊。
“嗯！去年王涛拉校花在钟楼那告白，你带着教导主任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王飞宇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姿势，“可之后，你这个护花使者就被王涛给盯上了。我本来以为他退学就消停了，没想到，啧啧啧。”
信息量之大，烧得萧满脑子有点不够用。
带着教导主任，英雄救美可还行？教导主任，一男一女，这三要素不管怎么搭配，都像是早恋被教导主任发现后请家长的标配。袁子奇竟能让他们的教导主任当红娘？不愧是学神，谈恋爱都这么别具一格。
“来，让我看一下英雄的勋章。”王飞宇趁萧满愣神，一把掀开帽子。
“唉，上天就是这么的不公。有人受伤了也还是这么帅。”王飞宇又有些自恋地说道，“不过还是没我帅。”
其他陆续到校的同学也凑上来看热闹。
“袁子奇，疼不疼？”“班长，你这一直带帽子，伤口会不会发炎啊？”“学神，你这怎么弄的？”
不等萧满回答，王飞宇这大喇叭，就如泣如诉地替他，向众人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个感天动地、潸然泪下的青春爱情故事。
“班长牛B。”“班长，什么时候和颜寄情告白呀？”班里的起哄声不绝于耳，热闹极了。
果然吃瓜是人类的本能。
特别是对于高中生活充斥满各种习题的学生来说，吃瓜是最好的放松方式。
但前提，你不是那个被众猹围着的瓜。
“吵什么吵，整个学校就你们班最吵。”班主任老徐往门口那一站，瞬间鸦雀无声，“还一班，你瞧瞧你们上周的月考，平均分就比普通班高三分，一个个挺厉害啊。挺满意的是不是？”
“你们看看人袁子奇，门门最高分不说。受伤了，还过来上晚自习。你们呢？这么好的榜样在班里......”
处在漩涡中的萧满恨不得把头埋得跟个鸵鸟似的。这老徐是真能给袁子奇拉仇恨啊。唉，不过袁子奇的存在，本身就挺拉仇恨的。
萧满不免好奇，到了她们班的袁子奇，会是什么画风。
五中（14）班。
“来这么早？”单手拎着书包，准备落座的萧满同桌，似乎有些惊讶。毕竟萧满很少这个点就到校。他拉开书包，快速翻出作业递给萧满：“喏，给你。”
袁子奇一头雾水地看着桌上多出来的数学作业。他没记错的话，身旁这位是萧满班主任派来帮扶她的数学课代表——许家楠。
萧满说过，他俩关系一般。
校园暴力？让萧满帮他写作业？袁子奇无厘头地猜想：不应该啊，就萧满的数学水平，许家楠敢放心让她帮忙做家作，这心是得多大啊！
“赶紧抄，不然胡老师又要说我没好好督促你。”许家楠看袁子奇没动静，别扭地催道。
“......”感情你这帮扶是这么回事，难怪帮扶出45分来。满腹无语的袁子奇把作业还给了对方，“不用，我都做好了。”
没料到自己会被拒绝的许家楠，神色有些不自在：“不要就不要。你到时候别连累我就行。”
“满哥，你做好啦？”身后的男生，头发微长，叫王洋，和萧满常年稳坐班级倒数宝座，标准的难兄难弟。
“自己做。”袁子奇历来看不惯抄作业这种行为。
“别呀！”王洋在后面晃着袁子奇，“我要会做还抄什么。”
略感别扭的袁子奇，扭肩甩开了搭在他身上的双手。
“离我远点。你爱抄谁的抄谁的。”
“那不行，也就咱这半斤八两的水平，互相抄不会露馅。不然准挨批。”
“萧满，你来亲戚了？”另一边的小平头李沐阳看到这边的动静，扭过头来打趣道。
“李沐阳，你作业好了吗？借我抄抄。”王洋转头求助李沐阳。
“我还没抄好。”李沐阳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满满，你居然挂我电话！你变了！”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冲袁子奇走来，一顿猛摇。袁子奇感觉自己仿佛大海上颠簸的小舟，随时有翻船的危险。
“说好做彼此的天使呢？你休想我再拿家作给你抄。”
袁子奇一下子辨认出，眼前这位就是萧满朋友圈里的狐朋狗友“华缘一”。
“我做完了。”
华缘一气得扭头就跑，连带两条小辫子在半空中一甩一甩的。
“一一，江湖救急！”王洋双手合十，做恳求状。
“啧，叫爸爸。”华缘一抬着下巴，扬了扬手里的作业。
“爸爸！”王洋飞速认爹。
“接好了！”作业“嗖”得落在了袁子奇脚边。
王洋赶紧护食式地捡回作业。
“萧满，清明上哪快活去啦？找你上分都不来。”前桌张紫悦问道。
“学习。”
“......我信你个鬼。”张紫悦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如说你清明在家练二胡呢。”
袁子奇不理她，拿出作业放左上角，开始按自己喜好收拾起书桌。
他找了张做过的英语报放脚边，然后把右手边的那擂习题挪到脚本，桌子瞬间宽敞了不少。
他又把萧满的桌兜收拾好，把书包放好，准备晚自习。
“没交作业的赶紧交。交好的就坐下预习。”14班班主任胡雨欣往门口那么一站闹哄哄的班级一秒静音。
袁子奇倒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这能让他尽快进入状态。
“萧满，英语老师喊你去办公室。”身为英语课代表的张紫悦凑到袁子奇身旁拍了拍她。还没完全适应新身份的袁子奇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有些愣。
看着一脸懵的好友，张紫悦好意提醒道：“老李脸色很不好看，你悠着点。不知道谁又惹她了。”
等袁子奇走到办公室，英语李老师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他几眼，又把他领出了办公室。
“马上要月考了，知不知道？”倚着阳台的李老师声线有些微颤，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知道”。一头雾水的袁子奇背着光站在了角落。
“家作什么情况？”
“怎么了吗？”袁子奇被问得满头雾水。
而落在李老师眼中，那则是死不悔改，冥顽不灵。她瞬间变了脸色：“你什么态度？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学习的？”
状况外的袁子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是闭嘴的好。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下多说多错。
“萧满。”老李像是座随时有喷发可能的活火山，但语气却透着森然冷意，“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学了？”
“不想学就回家，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没有。”袁子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和萧满很巧，练得都是田英章的行楷，字迹有8成相像。只是萧满的字更随意一些。而他的字则更为工整。
所以他在写萧满作业时，并没太过在意字迹问题。
难道是因为字迹露馅了？
“那你为什么抄作业？”老李强压着怒意，逼迫自己冷静地开口，“你把答案抄一遍，和没做有什么区别？”
“我给你们布置作业，是为了让你们提升.....”老李痛心疾首地教育着眼前的“萧满”,“你这学期，英语好不容易有点进步......”
解开谜底的袁子奇，脸上写满了“离大谱”的表情。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家作正确率太高，而被老师怀疑作业是抄的。
他忍不住腹诽：萧满这家伙平时作业到底是做成什么样啊。
“虽然你平时作业正确率不高，但好歹是自己做的。现在呢？做都不高兴做了？！”李老师越训越来火，“光靠抄作业就能上大学吗？你还想不想学了？”
“我没抄。”接连不断的训斥在袁子奇耳边嗡嗡作响，大脑开始隐隐作痛。
如何证明作业真是自己做的？在线等，急！
“哼。”暮色里响起一声冷哼，仿佛落日带走了世间所有的暖意。
“行，那我给你张卷子。这节晚自习结束，你把试卷做好交给我。”语气带着看好戏的嘲弄。冰冷的恶意凝成寒剑扎进袁子奇心底，冰得他眉眼全挂上了冷冷的霜色。
他极力克制住，胸腔中翻腾的不平的郁气，缓缓回了句“好”。
未经任何查证，就擅自给自己学生判了“死刑”，认定原先的后进生，交上的满分家作是抄来的。
......
如果说，如果......萧满真认真学了，认真做了，交出满分的答卷，却被老师这样误解……
他想，萧满会失望的。
很失望，很失望。
他耳边想起萧满的声音。
“你知道吗？下周三，老李生日。我们班都约好了，晚自习给她庆生。蛋糕都提前定好了。”
莫名的难过，爆炸式地充斥胸腔。
袁子奇一言不发地做题。
他也考虑过，以萧满的能力，要不要错那么一两题。但一想到刚刚面临的无端质疑，袁子奇便觉得没必要这么做。
错了，只会让别人更加确信他的作业是抄来的。
菁华（1）班
整个晚自习，萧满过得是惊心动魄。
刚交完假期作业，萧满就收到了各科课代表发的晚自习提优练习。她看了只觉得两眼一黑，全是自己没学过的内容。
“唉。”萧满趴桌上叹气。这练习上的每道题，都恰好在她的知识盲区蹦跶。要按“不会就过”的做题策略，她能从头略到尾。
萧满生无可恋地咬着笔杆想：还是袁子奇给的习题集亲切。
她连忙场外援助袁子奇。
教室后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着。
萧满抬手看了眼手表——20：47。
要下晚自习了，但她还是没能等来袁子奇的答案。
迫于无奈的她，只能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做好了吗？”萧满拿起卷成筒的作业，戳了戳一旁的话痨同桌。
“还差语文。”王飞宇轻声说道。
也就只有语文能做做，并早早做好的萧满，忘乎所以地打了个响舌。
倏忽间，“哒”的脆响，在她口中炸开。突兀的声响，在静谧的教室掀起了些许涟漪。萧满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敌营呢。
啧，太高调了。
萧满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烫的耳朵，但还是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同桌的答案。当然，她选择性地无视了同桌那惊得快脱落的下巴。
顺利搞定晚自习后的萧满，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菁华的大门。
“子奇。”一个身穿西服的高个子男人朝萧满招手。
萧满眨了眨眼，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而后她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袁子奇的爸爸——袁军成。
风尘仆仆赶到学校的袁军成，忧心忡忡地问道：“头还疼吗？”
随后他又安抚道：“那几个混混都被抓进去了。寻衅滋事、故意伤人、抢劫，你放心，至少让他们在里面呆个五六年。王涛他们家这几年一直亏损，他舅舅现在也正接受纪委调查。这回谁都保不了他。”
萧满嗯了一声，车内又陷入沉默。
袁军成觉得有些尴尬，边开车边和儿子聊些有的没的。
“学校现在都教些什么呀？”
“......语数外、物化地、政史生、音体美。”
“那题目难吗？都会吧？”袁父下意识地找话题，想和儿子多聊两句。
“呃......”萧满心想：要我说，那肯定难。但搁你那年级第一的儿子吧，估摸着还挺简单的。
“我和你妈都想让你出国。本来打算送你去美国，但那边有点乱。你想去哪留学？欧洲还是新加坡？”
唉，大哥，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啊。
萧满无力地看着车顶的天花板。就她这语言水平，也只能混混唐人街了。
“不想出国？”袁军成见儿子默不作声，“你爷爷奶奶也不太放心你出国。要你真不想出国，和你妈再商量商量。”
大哥，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萧满眼睛瞬间亮了。
“眼下你外婆身体也不太好，你妈这几天都去医院陪她。家里饭菜就由刘姨做。不过，你要不喜欢吃，就和爸爸说，爸爸带你出去吃。”
怪不得没见着袁子奇他妈。
下车后，萧满箭步回屋。
毕竟眼下，只有袁子奇卧室才是她的安全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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