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妮雅在相对敞亮的监牢中待了许久。
她不允许自己坐以待毙，故而一直在寻找突破口。
记得曾经，大概几年前……是多久前来着？在应国安插了一名本国的人。好像还是暗光带回来的……
她把脑袋往墙上磕碰，企图让自己生锈的脑筋能够更快地转动。
貌似有了更高的地位……
顽强的意志力令她没有失去理性分析的能力，长时间的实验饥饿令她的思维寸步难行。
“醒醒。”
特质金属大门被叩响。芙妮雅抬眸，看向门外，是一张冷白肤色，精致小巧的脸。
是哪位？好像是……叫何倾？
副首领的，最佳助手……
还没等完全捋清楚，身子就被对方拽起，然后放在一张床上，推了出去。
隐隐约约，听见身旁的女人用清润的嗓音道：“实验体太过虚弱会影响实验精准度。”
“等这次XX结束就给她喂点人类优质食物。”
推着芙妮雅的人们貌似不敢违反，赶紧应下：“是。”
熟悉的冰冷实验台。芙妮雅极力睁开眼皮，紧盯上方亮的刺眼的灯，意图保持清醒。
看着玻璃那边白大褂的人在操作台摁着按钮，调试着药剂，眼中的不甘逐渐凸显。
向来处于高位的血族，怎能忍受这样反复多次的折磨？
但是芙妮雅明白，情势所趋，她不得不忍受。
心里不曾遗忘的人在鼓励着她，似乎还能看见她回去后幸福的模样。
紧了紧心口上的令牌，花纹印刻在衣襟，仿佛又有了力量。
机器手带着那管不知何物的药剂刺入体内，芙妮雅闭上双眼，做好了迎接剧烈而漫长痛苦的准备。
然而下一瞬间，身体居然奇迹地开始回暖。她眼皮下的瞳孔放大些许，后知后觉。
这是优质血液！
不，不完全是。
刚开始回暖的身体又重新回归方才那虚弱冰冷的状态。同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痛苦蔓延，爬满整具身体。
还没等她分辨清楚那管药剂究竟由什么构成，便昏睡过去。
待她醒来，已在牢狱。
本来做好了意识清晰却起不来的芙妮雅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这具躯体有了重回巅峰的迹象。
不是错觉，那管药剂里的确有优质血液。
所以……那几个工作人员里面有自己人？
惊喜自心底发散开来，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虚弱。她维持着好似苟延残喘的假象，继续理性分析。
‘给她喂点人类优质食物。’
是了，那个叫何倾的人。
她是应国副首领手下第一梯队队长，据说是副首领最信任的人。
身体机能恢复些许，脑子的转动也快了起来。
可是那张脸……并不像记忆中训练的那女孩。
如此位高权重还取得副首领信任的人，竟然是我国的人吗？
正当她故作虚弱地快速分析时，又有人来了。
“楚首领，这便是我们捉拿的血族首领。”
芙妮雅睁开一条缝，看见了一个修长身体匀称的女人。她向自己的方向走来，打开了牢门。
端详她片刻，听她沉着有力道：“听何队长说她的生理指标已经不符合二次实验的标准，是否属实？”
位于牢门外的人恭敬回答：“是。”同时递出一张刚打印出来的二次实验条件单。
看来这位大概率就是大名鼎鼎的应国副首领了。
楚云海仔细阅读，点点头道：“好，那就按照何队长吩咐的执行。”
临走前，又回头深深看了芙妮雅一眼，带有多种复杂情绪。缓慢清晰地开口：“看管好她，不要让她有逃脱的可能。”
神情复又变得温柔，芙妮雅微怔，这种纯粹的柔情，她也在陈洛伊对她的眸中看到过。
“何队长什么时候闲下来，记得告知我。”
听着楚云海渐远的脚步，芙妮雅的脑中出现了一团乱麻。
这个副首领为什么会露出这般复杂的眼神？
还有那种温柔……难道是喜欢何倾？
此想法一出，芙妮雅怔忡。
倘若是几年前的自己，是万万无法朝这个方向想到这一点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有亲情友情，不存在爱情。
如今，三情齐全，她也貌似窥见了敌方的秘密。
回到第一点，两军交战，必有伤亡。倘若按照此种逻辑，她理应恨自己才是。
何况能坐到副首领这个位置想必与胡青楠关系匪浅，而暗光和余影平安回去，胡青楠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对自己当恨之入骨才是。
除却这个点，别的可能逐渐在她的脑海浮现：譬如热爱和平，知晓是应国侵略怡国，用些生化武器来对付另一个国家等……
若是猜想正确，那样复杂的情绪也是情理之中。
俄顷，看管着就送来了一些人类的优质蔬菜和肉类，一点点喂给她。芙妮雅只觉得体力杯水车薪地又增长了点。
故作缓慢地爬上床，合上双眼，一个需要里应外合的计划悄然成形。
当然，还需要最后的验证。
……
慕辰在实验室分析从芙妮雅身体里提取的血液，趁着仪器分析时思绪飘到了另一个方向。
那种含量的优质血液能让她恢复些气力，抑制剂能掩人耳目。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察觉。
她那么聪明的血族，也不知能否认出我来。
取出样本检测报告，将结论记录在案。
黄昏时分，实验人员开始进行换班。慕辰情况特殊，作为实验组的组长已经连续工作两个月了。本应继续坚守，便见外面匆匆跑进一个人。
“何队长，楚首领找您。”
慕辰没多少反应地点头，向旁边的实验人员交代几句出门。
“你来了。”
不出意外的，楚云海手提两个饭盒，正笑着向她打招呼。
“一起去我的休息室吃饭吧，我做了一些你喜欢吃的。”
“好。”
慕辰和楚云海并肩而走，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休息室内。
慕辰慢慢品尝炖好的鸡汤，就着酱料细细吞咽着鸡肉。楚云海托脸看着她，手上的吃食早已炫完，只剩下空壳。
她端详她的脸色，冷白的皮肤配上乌青的眼睑，衬得她整个人异常憔悴。楚云海关心道：“最近你的工作是不是太多了。我向上级请示一下，帮你减轻一些负担。”
慕辰嚼着口中的食物，眨眨眼，轻轻摇摇头。
“现在正是研究血族的关键时刻，不掉以轻心是正确的做法。”
“而且目前也有些新的实验发现，更应该乘胜追击。”
慕辰说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楚云海微睁双眼，哑口无言。满腹的担忧无法排解，接着道：“那我每天给你送饭，食堂里的餐食我不放心。”
听到这里，慕辰笑开：“我们每个研究人员都配备营养师的，不用去食堂的。你是不是忘啦？”
这笑容让楚云海晃了神，反应过来时脸颊微红道：“嗯，是不记得了。”
她只不过是想多见她罢了。
“好啦，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慕辰起身，把两个饭盒叠放好，拿去洗碗池：“我还年轻，这点消耗不算什么。”
“况且等研究出来长生不老的秘密后这一切更是不成问题了。”
楚云海上前想抢着洗碗被后者躲过，略微叹口气道：“我总觉得胡叔叔这样做不太好。”
慕辰洗碗的手微微一滞，继续保持轻松语气：“为什么呀？”
“这是有悖自然规律的，而且，也伤害了不少人。”
楚云海如是表达，慕辰默默听着，从她的语言读出了一丝悲伤。
很快慕辰便把饭盒上的水擦干叠好放进袋子，递还给楚云海：“谢谢你的款待，我要回实验室继续战斗了。”
言毕就要往外走。
“何倾。”
她回头，楚云海轻轻握着她的手腕，欲言又止。
“注意身体。”
轻轻一笑：“我会的。”
“你也是。”
注视她轻飘却坚定的背影，楚云海心头泛起微微的苦涩。
……
明日便要进行营救计划了。
慕辰报信回来说芙妮雅状态良好，到时营救她也有一战之力。有极大概率能够作为主要力量。
可是陈洛伊仍旧惴惴不安。
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明日仿佛近在眼前。越是如此，她的心越是兴奋，携带着真切的紧张。
她没有完全的把握。
但她必须要把她救出来。
这样相互矛盾的点，让陈洛伊不得不提前作好万全坚定的心理准备，更不用提严谨全面的物质基础。
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缓解内心的紧绷。两眼一闭，清空大脑的杂念，进入睡眠。
……
杨曳再度被胡青楠叫去商讨事宜，距离陈洛伊她们出发两个小时后。
“杨首领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胡青楠阴沉着脸，头一回没有带着那虚伪的笑。杨曳的脸色变得苍白，脊背却是挺得笔直：“胡首领可以直说。”
“好，既然你这么坦诚我也不绕弯子。”
胡青楠在沙发中间落座，慢慢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么多年，应国有实力吞并扬国，但我念着旧情并没有动手。”
“而你现在，却勾结外人来对付我？”
杨曳的表情没有变化，一双眸子平淡无波。
“你自己说说看，是我兄弟对不起你，还是我胡青楠对不起你？”
最后这一句饱含怒火，好似下一秒就会冲到她跟前来。
“说话啊，陈洛伊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见杨曳沉默，胡青楠有点绷不住了，一副即将暴起的模样。
“过去认识的人罢了，”杨曳看向他，眸色纯粹，“胡兄不必怀疑我，之前那件事我并没有真正参与。”
“哦？”
听见“胡兄”两字，胡青楠的气好像消下去些许：“详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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