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黄辉龙给在座三人描述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悲惨过往。
“陈凯自称是隆阳人，说自己和我算是半个老乡。他说之前在派出所的时候，听说我是运动员希望改变通过体质提升运动能力，认为这是一个很有开创性的设想。他研究的课题正是关于人类和血族大脑结构的内容，属于比较医学的范畴。比较医学是生命科学的一门重要前沿学科，是发展前景广阔、应用潜力巨大、生命力极强的学科。”
一开始提到陈凯，黄辉龙的情绪就变得十分激动，但是他努力控制情绪，憋得两眼通红却还是尽可能的把事情讲清楚。
“陈凯说自己跟着专家读博四五年了，一直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而我的出现给他带来了新的思路。他说他能帮我，如果我愿意的话，他可以帮我做实验，如果成功的话，不光是对我们俩有好处，甚至对医学发展也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他口口声声是为了帮助我实现愿望，又说我们合作的话是多么伟大、多么有开创性，他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努力向上的、愿意为医学发展做出贡献的好人。在他的游说之下，我天真的认为自己的机缘来了，他真的可以帮助我实现梦想。于是我没有过多犹豫，就打电话向队里申请延长休假，谎称自己在首都接受康复治疗，然后就留在首都配合他的实验。”
吕袁桥详细询问了陈凯的情况，但是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黄辉龙并不能提供十分详尽的资料，只能尽可能回忆起那人的外貌身高以及口音等等。罗家楠示意他不并紧张，就按照自己的思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于是黄辉龙继续往下说。
“他把我带回他在医学院附近的出租房，和我详细聊了聊他的想法。他说之前我提出来的开颅手术风险太大，大脑结构异常复杂，稍微有一点差错就会导致无可挽回的后果。他的设想是通过经颅磁刺激和电刺激技术改变脑组织结构，同样可以达到我想要的效果。他给我讲了这种治疗的原理，给我看了很多关于经颅磁治疗的资料，他甚至还把我带进医院病房，让我见了一个做过这种治疗的病人，就为了向我证明这种治疗温和无害。”
高仁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接话道：“经颅磁刺激技术是指用磁信号透过颅骨刺激大脑神经，实际应用中并不局限于头脑的刺激，外周神经肌肉同样可以刺激。随着技术的发展，具有连续可调重复刺激的经颅磁刺激出现，并在临床精神病、神经疾病及康复领域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可。
它主要通过不同的频率来达到治疗目的，其中高频主要起到兴奋的作用，低频则是抑制的作用。因其无痛、非创伤的物理特性，实现人类一直以来的梦想—虚拟地损毁大脑探索脑功能及高级认知功能。”
黄辉龙点点头表示赞同，“陈凯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认为利用高频磁场刺激大脑，让大脑神经元持续兴奋，一点点的提高兴奋阈值，达到改造大脑结构的目的。比如刺激顶叶提升视觉什么的。”
高仁随即向在座众人解释，按照脑沟可以将大脑功能粗略地分为额叶、顶叶、枕叶、颞叶5个区域，每个区域分别对应不同的功能。
额叶负责思维，计划和中央执行职能以及运动执行，比如学习、语言、决策、抽象思维、情绪等。
顶叶负责体感知觉，视觉和体空间信息的整合。
颞叶负责语言功能和听觉感知，参与长期记忆和情感，例如分辨左右，长期记忆。
枕叶负责视觉感知和处理。其他边缘系统负责奖励学习和情感处理。
血族较人类而言，无论是听觉、视觉还是运动能力都更加发达，如果刺激人类的脑细胞能够让分管听觉、视觉、运动执行的大脑结构发生异化，是不是相当于实现了人类向血族的转化？
经过高仁的简单科普，罗家楠和吕袁桥也明白了这个所谓改造技术的原理，罗家楠一边听一边龇牙，好家伙刺激脑细胞，听起来挺科学的，如果这个实验成功，那不是可以得诺贝尔奖了？
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什么经颅磁应该和之前祈铭说的电抽搐似乎不是一回事，于是他把这个问题抛给高仁，高仁肯定了他的说法，磁刺激和电刺激是的原理是完全不同的。
磁刺激是利用改变的磁场刺激人体组织或器官，通过在人体周围产生变化的磁场，使磁场穿透人体组织，诱发感应电流，从而激活或抑制神经元的兴奋性。
电刺激则是指通过外部施加电流或电压的方式，刺激人体组织或器官，利用电流通过人体组织时产生的生物电效应，通过改变细胞膜电位，引起细胞内外离子平衡的失调，从而激活或抑制神经元的兴奋性，达到治疗或研究的目的。
“听起来，磁刺激好像被电刺激安全一些？”吕袁桥歪着头看向高仁，高仁冲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说的对，通常意义来说，电刺激被认为是一种侵入性治疗，磁刺激则是非侵入性的，磁刺激可以在病人清醒的情况下进行，而电刺激需要全麻，这么说就能听出差别吧？”
听高仁这么一说，黄辉龙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他双手握拳，因为太用力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深呼吸了几下，才咬牙切齿地哑声嘶吼：“对啊，磁刺激是更安全，安全但是无效！对于陈凯来说实验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他哪里会管我的死活？我也是昏了头，居然相信了他说的电刺激和磁刺激是一样的，只是原理不同，我糊里糊涂就签了手术同意书。直到我躺进了手术室，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我躺在手术台上，手脚被绑住，嘴里塞了防咬舌牙胶，头部也被支架固定住，就像待宰羔羊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怎样连接电极片、怎样调节电流强度，我清醒的感觉到电极片贴在头上凉凉的，然后叮的一声，针扎般的刺痛，还有焦糊味，是的，我能闻到焦糊味，因为他要观察我在电击时的反应，并没有给我打麻药！”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罗家楠一口茶好歹憋住了没有吐出来，袁桥也是后背生寒头皮发麻，只有作为法医的高仁看起来还算镇定。然而正因为高仁是学医的，他比起另外两人更知道接受无麻醉的电刺激会是怎样一种痛苦。
学医的人少不了做各种实验，实验动物包括但不限于鼠、兔子、羊、蟾蜍、犬、猴、鸡、猪等等，医学生往往需要通过观察动物模型，才能深入了解疾病的发病机制和演变过程，有助于揭示人类疾病的本质。实验动物广泛运用于各种医疗技术包括手术操作、药物毒物实验、疾病诊断和治疗等，期间不乏血腥残忍的操作。
高仁非常清楚大鼠在接受电刺激时出现的反应，他见过太多次大鼠抽搐、尖叫、昏迷的样子，作为法医系的学生，甚至还需要了解电击死亡后的体征，因此会解剖死掉的实验鼠，很多实验鼠会因为电击的压力而产生胃溃疡。
正如陈凯宣称经颅电刺激可以改变大脑结构，这也是有依据和成果案例的。埃默里大学的研究人员通过电击等手段，让实验鼠对樱花的气味产生恐惧感，然后让它们繁殖后代。结果发现，这些实验鼠的后代乃至第三代小鼠都会对这种气味表现出恐惧，人工授精产下的后代也不例外。
研究显示，电击刺激导致第一代实验鼠脑中负责察觉气味的区域出现结构改变，而控制察觉气味的基因发生“DNA甲基化”的遗传学现象，实验鼠的后代也出现同样的脑结构和基因改变，从而产生对电击的恐怖记忆。
高仁咬着嘴唇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起身走到黄辉龙的旁边，双手放在黄辉龙的肩上，俯身半拥着对方颤抖的身体。吕袁桥的心里也不好受，紧紧盯着高仁，看他那小小的身体似乎被强烈的悲伤压弯了腰，却努力想要替自己的队友抗住那份重量。
罗家楠叹了一口气，倾身伸手过去拍了拍高仁的肩膀，“要不你陪他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高仁点点头，半托着黄辉龙的身体把他扶到卫生间，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说着安慰的话。
吕袁桥的心好像也随着高仁软糯糯的声音飘远了，罗家楠叫了他两遍才唤回他的意识，他揉揉脸缓和情绪道：“楠哥，我觉得这个陈凯应该就是我们的目标。”
两人简单讨论了一会儿，黄辉龙就在高仁的陪同下回到茶桌前，湿漉漉的额发和通红的眼睛让他显得有些萎靡。见他这样子也是很难继续询问，罗家楠有些苦恼的挠挠头，就听高仁哑着嗓子替队友控诉。
“黄哥事后才知道，陈凯当时根本没有行医资格，他私下进行的电击治疗是违规的。因为他是假借那位专家也就是他的导师的名义申请使用MECT手术室，因为多次申请被管理人员通报给他的导师，这件事才曝光了。
他的导师知道以后及时制止了他的行为，并立即对黄哥进行了康复治疗。那位专家告诉黄哥，超负荷的电击会对人体产生巨大伤害，如果操作不当甚至可能造成死亡。
后来陈凯的导师把这件事报告给学校和医院，陈凯应该是被退学了，但是具体情况黄哥并不清楚，因为他在医院疗养了一周左右就出院了，他还要赶回体操队参加训练。”
黄辉龙因为接受了多次电击，身体受到极大伤害，回到体操队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心理压力大，成绩退步严重，后来只能选择退役。
退役以后在家人的安排下他入伍当兵，服役两年后退伍回家，原本可以找到尝试报考公务员或者消防员，但是他发现自己出现了阵发性的肌肉抽搐痉挛，腰臀部位疼痛难忍，常常无法正常起卧，严重的时候都没办法走路。经过检查发现是神经系统出现了问题，需要长期治疗。因为病情的缘故，自然就没办法考编制，也没办法找到更好的工作。
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他的病情得到控制，于是选择外出打工。因为从小在体校训练，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他只能选择去做保安和物管之类的工作。保安工作收入有限，他就没能继续康复治疗，时间一长病情越来越严重，最终腿部神经坏死肌肉萎缩成了瘸子。他不敢回家，不敢让父母知道自己的情况，只能咬着牙硬挺着，独自在外艰难度日。
后来家里占地补偿需要他回来办理相关手续，父母才发现他的腿已经无法正常行走，但是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父母不让他继续外出打工，说只要家里还有口吃的就饿不死他。
听了高仁的转述，罗家楠和吕袁桥都是唏嘘不已，三个人安慰了黄辉龙几句，但是不痛不痒的安慰并没有什么意义。罗家楠向黄辉龙要了之前接受治疗的相关证据，比如病历本、检查报告之类的东西，最后给他留了联系电话就起身告辞了。
此处医学相关资料来源网络，转化血族什么的是瞎编的。经颅磁治疗和MECT治疗都需要专业医护人员进行操作，不要轻信民间偏方，崇尚科学，祛除迷信。有病一定去正规医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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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恐怖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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