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呼吸间喷洒出的热气，苏商及时刹住了车，在程高驰惊愕又不知所措的注视中狼狈的捂住嘴摔倒在了硬地板上。
肉/体砸向地板发出闷响，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到连骨带肉有多痛。
羞耻和懊恼盖过了痛觉，苏商咬紧了后槽牙，腮帮紧绷，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那张脸，差一点……他闭了闭眼，摁住过快的心跳。
程高驰和以前那些人不一样，不能操之过急，会吓到他。
一旦被反感厌恶，一切都得完蛋，被程高驰骂两句丢个脸是小事，传到夏斯博他们耳朵里事儿就大了，苏商都能想象到会迎来一场怎样的狂风暴雨。
全然不知苏商那些复杂心路历程的程高驰还在担心他有没有摔伤。
苏商摆摆手示意没事。
他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解释：“刚看你脸上沾了个黑点，想说帮你看看，突然意识到靠你太近了，不好意思啊。”
程高驰并未多心：“都是男人，这没什么。还是让我看看你的肩膀吧，听声音像是撞到了骨头。”
肩膀磕地那一下并没什么感觉，经程高驰一说，疼痛感才姗姗来迟。
苏商捂着肩躺在竹席上，表情逐渐痛苦：“你不说还没觉得，可能真撞到骨头了，好痛，高驰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脱臼了？”
他说的严重，程高驰心都跟着提了起来，顾不得其它，握住他受伤的肩膀轻摁了一下，问：“这里吗？”
“不是，”苏商握住他的手往肩内移动：“是这里，嘶……”
痛呼吓得程高驰反射性的往回缩了下手，很快又放了回去，力道轻柔地捏着肩胛骨继续问：“这里？”
苏商闷哼一声，点头说是，想到什么又道：“好像没有脱臼，可能肿了，你帮我看看。”
伤处在肩胛骨，就算穿的短袖，要检查也得脱掉上衣，要么把袖子卷上去，但他今天穿的短袖并不宽松，撸袖子的过程中可能会不小心碰到伤口。
而苏商想要的结果只有前者。
显然程高驰也想到了这点，他犹豫了几秒才开口：“哥，检查可能需要脱掉衣服，可以吗？”
苏商似乎痛的意识有些模糊，连连点头。
得了准允，程高驰将他扶坐起身，后背靠上床边，半蹲在他跟前捏住柔软衣角从下往上卷，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剥一颗嫩花生。
随着衣物的脱离，白条条的上半身暴露在空调制出了冷空气里，过凉的温度激出满身鸡皮疙瘩，注意到这一点的程高驰拉过床上的空调被披在了苏商身上。
没有衣物阻隔，能更直观的检查伤口，苏商捂着的位置没有肿，外表看着也没什么异常，程高驰上手捏摁几下，又问苏商有什么感觉，苏商摇头说有点痛。
确定无碍之后，程高驰松了口气，安抚苏商：“可能是撞到骨头的痛感还没得到缓解，放心，没有脱臼骨折也没有肿，你先坐着别动，以防造成二次伤害。”
苏商白着脸勉强的扯着唇角：“好，谢谢你啊高驰。”
程高驰面皮薄，挠着后脖子垂下眼：“苏商哥，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好啊，那可以帮我穿下衣服吗？”
衣服脱下的时候很简单，再穿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难。
程高驰把衣服卷在两只掌心里，稍稍用力扯开领口，苏商十分配合的伸着脑袋任他摆弄，像个听话的好学生。
正在发生的这一幕莫名让程高驰想到了夏斯博和陈柏，思绪逐渐分散，刚才一心扑在伤口检查上，全然分不出注意力在其它地方，当精神不再集中，视线也会随之转移。
不是没有见过白皮肤的男人女人，无意扫过苏商的身体时，尽管领略过他瓷白皮肤，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被惊到。
不仅白，皮肤状态比女生还过之而无不及。
还有那里，程高驰不大自在的挪开眼。
好粉。
一个人走没走神其实很容易察觉，苏商一直有在关注程高驰的反应，和之前一样平淡没有涟漪，直男当然不会对同性的身体产生任何想法，但——
程高驰在神游，非常明显，因为他的眼睛处于失焦状态。
面对着同性半/裸的身体，他在想什么？是觉得帮自己脱衣穿衣很麻烦？还是想着其它东西？
“有点痛。”适当的出声能拉回神游者的思绪。
苏商笑看着程高驰，对方满含歉意又惊慌的反应取悦了他。
苏商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也不是想捉弄他，只是这样的氛围下，有些话问出口好像更容易些。
“高驰，我记得你说你没谈过恋爱是吧？”程高驰正轻柔地抬着他胳膊塞入衣袖。
程高驰抬头快速瞥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耐心回应着他的问题。
“其实，我也没有，”说到这里，苏商故意停顿住，一双眼黏糊在程高驰的脸上，观察着他的反应，果不其然，单纯不懂遮掩的孩子上当了。
“是，是吗，我一直以为你有女朋友。”上次两人去河沟玩，他有注意到，苏商和人打了很久的电话，当时顾着游泳，没怎么听到对话声，便自顾自猜测大概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
对于外形出众家世优越的人，很少有人会觉得对方是单身吧。
苏商喉间鼓动，发出爽朗悦耳的笑声：“为什么觉得我有女朋友？因为我长得帅？还是我有点小钱？”
很谦虚的说法，背后是让人辨不出的虚伪。
他也没等程高驰作出反应，接着道：“我也没有女朋友，但是呢，不代表没谈过恋爱。”
听到这话的程高驰起初有些懵，还没太明白什么意思，触及到苏商似笑非笑的漂亮眼睛，终于迟钝的悟出了其中的深意，还未从宕机中回过神，苏商又接连抛出几个问题。
“你对男人和男人谈恋爱这件事是个什么看法？恶心？无感？还能接受？完全接受？”
程高驰张了张嘴，好不容易帮苏商把两条胳膊都塞进了袖子才得空思考这个问题。
要做出回答并不难，尤其是对现如今接触过同性恋人的程高驰来说难度指数基本为0，几乎不用思考就给出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答案。
“作为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拥有自主选择权，这个选择权就是为了让我们为自己人生选择不同的东西，性取向只是其中之一。我尊重别人的选择，因为那是他们的人生，男人喜欢男人其实和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都是一样的。不管喜欢的对象是同性还是异性，爱情是不会变的，在一起过的开心幸福比性取向更重要。”
苏商有些意外他是这么个想法，有点震惊，又觉得是程高驰会说出的话。
对于最后一句话他很认同，爱情不会变，在一起过的开心幸福比性取向更重要。
不管喜欢哪个性别，都不该自主的将自己划封进异类圈。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一块好肉，苏商忍不住想夸他：“你知道吗你有做人生导师的潜质。”
说完之后程高驰就后悔了，本意是想表达同性群体和异性恋没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的，但好像大言不惭的发表了一番矫情感想，越想越觉得当着苏商的面说这些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没有，我还不够格。”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问：“苏商哥，那那天和你通电话的是你男朋友？”
通电话？男朋友？
苏商以为自己说的够清楚了，没想到程高驰竟然还在问对象的事。
“没，分好久了。”前不久才处了个，刚处两三个月折了，当然这事可不能让程高驰知道。
分手乃人之常情，能相携走完一辈子的太少太少了，结了婚都还可能因为各种原因离婚，更何况谈恋爱，程高驰很理解，转念再度想到夏斯博和陈柏，忍不住感慨：“陈叔和夏叔在一起这么多年，很有有人像他们两位感情不减反增的吧。”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们真的能从校园坚持到现在…等等，”前一秒还在跟着感慨的苏商化身侦探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你知道我舅舅和小舅舅的事？”
程高驰愣住，木然的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一直以为苏商知道自己知道夏斯博和陈柏是同性恋人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的？”
“陈叔和夏叔告诉我的。”
“他们亲口告诉你的？真够大胆的，不过他们愿意主动出柜，说明真的很喜欢你也很信任你。”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已经骂开好一会了。
绝，真绝了。
要早知道夏斯博和陈柏已经对程高驰出了柜，也不至于弯弯绕绕试探这么久。
早就该发现的，之前没留意的细节现在才回想起来，比如陈柏和夏斯博当着程高驰的面光明正大的亲密互动，而程高驰毫无反应，就好像早已习惯了他们的行为，还有那天在镇上夏斯博对陈柏的维护……
那么多明显的迹象，苏商一个都没发现，甚至没觉得哪里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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