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麻木,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耻辱与伤痛。
他顿了顿,语声更低,像是随风而散的叹息:“他们说……像我这种废物,活着就是做奴隶的,所以……”
“闭嘴。”沈霜冷冷打断了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药瓶里的药膏倒在掌心,用指腹小心涂抹在他背上的伤口上。
她的动作极为轻柔,仿佛怕稍稍用力便会让这瘦弱的身躯更加破碎。
谢观灼微微缩了一下,却强忍住没有再动,只是低低喘着气,额头贴在床板上,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这些伤,终究会好。”沈霜轻轻说。
没用,完全没用。
沈霜凝眸望着那狰狞的烙印,眉心微蹙,神色冷峻。
这般狠戾手段,倒真是毫无人性。
寻常膏药断难去此深疤,她心中暗叹,眉间愁意更深。
片刻后,她在心底唤道:“统子,可有良方妙药,能将此等疤痕尽数抹去?”
系统的机械声随之响起:“有。系统商店提供特制药剂,疗效奇速,可祛尽疤痕。但需消耗男主好感度方能兑换。”
沈霜愣了一瞬,微挑眉梢:“男主对我的好感度几何?”
“十五点。”
沈霜略感意外,抬手扶额,笑意一闪而过:“方才初见,便已有十五点?当真不低。如此,这药需几许好感度?”
“五点。”
“换了。”她斩钉截铁道,话音甫落,掌心忽觉微凉,一瓶散发清幽香气的药剂赫然在手。
她将瓷瓶捧起,微微晃动,只见药液清澈如泉,流光莹然,尽显不凡之态。
沈霜揭开瓶塞,指尖沾了些许药液,触感冰凉,沁人心脾。
“莫动。”她低声吩咐,目光落在床上趴着的小孩身上,语气虽淡,却自带几分威严。
谢观灼伏于榻上,身形瘦削,显得愈发无助。他目光微闪,时不时偷偷瞥一眼沈霜,旋即迅速别开,不敢与她对视。
沈霜将药液轻轻涂抹在他背上的烙印之上,药液触肤之时,他微微一颤,大约是伤处受了些许刺激,但很快便咬紧牙关,强忍住疼痛,一声未吭。
这小孩倒是挺能忍的。
“师姐……”谢观灼忽然开口,声音低如蚊呐,似带些羞怯与不安,“你……可是嫌我污秽?”
沈霜手中动作一滞,抬眼看他一眼,眉头一挑,语气略显不耐:“我若嫌你脏,还会为你疗伤?莫要胡思乱想,闭嘴便是。”
她手指轻抹,将药液细细涂匀,力道不轻不重,仿佛生怕再碰痛了他。
随着药效渐起,那烙印之处的肌理竟缓缓平复,凹陷的疤痕被新生的肌肤填满,周遭结痂也尽数消褪,显露出润泽如玉的肌肤。
谢观灼察觉背上的疼痛渐减,低声问道:“师姐,我的伤……可是见好了些?”
沈霜抬手轻拍他的后脑勺,语气难得柔和几分:“少废话,好生养着,别生事便是。”
她最后叮嘱他道:“往后若有人欺你,便来寻我。”
谢观灼低低应了声,抬眼看她“师姐,那平日里……我也能来吗?”
沈霜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随你。”
谁知,仅隔两日,那小孩竟又寻上门来。
这回他站在院门外,低着头,双手拽紧衣袖,模样拘谨得像个犯了错的孩童。
沈霜走近一看,瞧见他脸上新添了几道淤青,衣衫下隐约露出些未愈的伤口,眉头顿时蹙得更紧。
“又被打了?”她冷声道“才几日功夫,怎的又被揍成这般模样?”
谢观灼闻言抿紧了嘴,垂首不语,神情满是无助,像是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沈霜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臂将他带进院内,按在椅上坐下,随即俯身查看他的伤处。
“我早说过,下回再有人欺你,便狠狠还回去!”她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语带斥责,“有麻烦,自有我替你担着,怕什么?”
谢观灼低声答道:“……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谢观灼抿唇不语,目光微垂,似在犹豫。
片刻后,他声音细若蚊呐:“师尊……未曾教我功法。”
沈霜闻言,心头微震,暗自低咒了一声。
这也太惨了吧。
她早知谢观灼前期在师门地位卑微,被众人视若无物,但她没料到竟落魄至此。
连最基本的功法都无人教授?难怪他后来被逼无奈,才在某次机缘巧合之下,得遇上古恶魂,从其处学得一招半式,方能反击那些欺他之人。
念及此处,沈霜目光微闪,心中暗忖,此番倒是个契机,既能助他自保,又可趁势增进好感。
她手上不停,替谢观灼小心包扎伤口,口中问道:“入门之时的考核招式,你还记得几分?”
谢观灼怔了怔,旋即点了点头。
“好。”沈霜收回手,轻拍他的肩膀,“往后,我便教你练功。虽非什么高深法门,却足以令你勉力自保。”
说罢,她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递给他。
“在此之前,若再有人欺你,切莫白白挨打。此匕先拿着防身。”
谢观灼微微抬头,望向那柄匕首。
匕首虽短,刀身却隐隐泛着冷冽光芒,其上还刻有如冰霜般细腻的纹路,通体透着非凡之气。
他没有立刻接过,反而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沈霜一眼,声音微颤:“师姐,这……我当真能用吗?”
沈霜一听,面上露出几分不耐,将匕首硬塞入他手中:“废什么话?不过是寻常兵刃罢了,前几日炼出来的,算不得稀罕物。用坏了我也不心疼。你若连它都不敢用,索性别踏出门半步!”
谢观灼低头望着掌心的匕首,指尖缓缓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像是在捧一件珍宝。
第二日,沈霜便寻至竹林,找到了那群欺辱谢观灼的弟子。
果然如她所料,不过是些仗着家族势力入门的纨绔子弟,资质平庸,修为不堪。
沈霜双手抱臂,立于竹林之中,目光淡然扫过跪地求饶的少年们。
“师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其中领头的少年满脸惨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语调哀切。
沈霜冷冷睨了他们一眼,手中长剑轻轻挥动,剑气扫过竹叶,发出簌簌声响,令人胆寒。
“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们欺负谢观灼,”她语气冷冽,目光凌厉,“便莫怪我下手无情。”
那群人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连声应是,哪还敢有半句反驳。
沈霜见状,将剑收入鞘,挥袖离开,却觉得浑身似乎沾上了这些人的晦气,不禁皱了皱眉。
然而,方才走至半路,便见一个小师弟急匆匆地从前方跑来,脸上满是慌乱之色。
沈霜抬手拦下他,眉头微挑:“师弟这般慌张,所为何事?”
那小师弟见是沈霜,连忙抱拳行礼,语气急切:“师姐,不好了!方才有弟子报,竹林里……有人被杀了。”
“被杀了?”沈霜一愣,心中猛地一沉,面上却尽量维持平静,“谁死了?怎么死的?”
小师弟抹了把汗,神色越发惶恐:“是最近新入门的那几人……全被刀砍断手脚,死状惨不忍睹。我正要赶去查探。”
沈霜听闻此言,脚步猛地一顿,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刺入掌心。
她抬眼看向竹林深处,目光如寒霜般凝重,心中隐隐涌起不安之感。
这究竟是谁做的?
小师弟神色复杂,摇了摇头,语气低沉:“方才有巡逻的师兄发现了尸首,说死状凄惨。现下师尊已得了消息,命我们速去查明原委。”
沈霜闻言,心头骤然一紧,仿若被无形巨石压住,霎时头皮发麻。
那些人……竟死了?
她明明并未取他们性命,怎会骤然横死于竹林?
沈霜立于原地,脑中思绪翻涌,无数种可能在心间交织而过,片刻间将她困入无声的风暴之中。
竹林的方向冷风瑟瑟,似有一缕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散,直钻入鼻尖,凉意自脊背蔓延至四肢。
“师姐?”小师弟见她怔然不语,忍不住唤了一声,神色中透着几分试探,“师姐可是听说了什么?那几人之前是否得罪过您?”
沈霜骤然回神,面上已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语气平静:“未曾。我只听闻他们为人嚣张跋扈,倒是少与我相交。”
她顿了片刻,又淡淡补充:“此事与我无关,我亦无意掺和。既是师尊之命,你便速去复命罢。”
小师弟点了点头,不敢多问,匆匆离去。
沈霜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隐没在竹林深处,这才转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回到院中,沈霜一眼便看见谢观灼正坐在石桌旁,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地望向门口,仿佛在等待谁的归来。
听到脚步声的瞬间,谢观灼猛地抬起头。
他飞快地跑了过来,抓住沈霜的衣袖,声音急切:“师姐,你没事吧?方才听闻外面说,有弟子出了事……”
那张尚未染上世故的脸上,担忧与依赖真切得几乎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那是一张白纸般纯净的脸,干净得令人不忍去猜忌半分。
沈霜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语气柔和:“我无碍,你莫要多虑。”
听到她的安抚,谢观灼的脸上立时绽开了笑容,嘴角弯成了月牙般的弧度。
他轻松地吐了口气,像一只终于得以依偎主人身旁的小兽,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象,他身后似乎有一条欢快摇摆的小尾巴。
沈霜莞尔一笑,也未再多言,抬脚迈入屋内。
谢观灼则紧随其后,步步相随,仿佛她的影子般寸步不离。
沈霜坐在桌旁,看着谢观灼忙前忙后收拾茶盏的模样,忽然生出几分恍惚之感。
眼前的一切竟让她有种置身于过去的错觉,记忆中的某些片段与眼前的景象重叠交织,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将她拖拽回往昔,让她感到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竹林的血腥味仿佛仍萦绕在鼻间,未曾散去,那几具惨死的尸体如噩梦般挥之不去。
那一日,竹林之事始终成了她心中解不开的谜团。那些人死得太过蹊跷。
她明知自己未曾下杀手,而那几人的能耐也不足以惹来杀身之祸。
沈霜慢慢看向了谢观灼身上。
他正背对着她,细心整理着桌上的茶具。
而沈霜的目光,不知何时聚焦到了他腰间挂着的那把匕首上。
那是她亲手交给他的,匕首短而轻盈,精致而锋利。
沈霜的呼吸一滞,目光忽然变得复杂无比。
周遭的空气仿佛骤然变得稀薄,耳畔的声音逐渐模糊,天地间只余下她与那把匕首。
此刻,那刀刃上似有点点暗红痕迹未曾褪去,微微反射着光,像是一幅被血浸染的画卷。
……
沈霜醒来时,眼前的光线微弱而模糊,仿佛笼罩着一层轻纱。
洞内寂静无声,唯有谢观灼低垂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正坐在烛影摇曳的桌旁,指尖轻抚过手中的剑,动作缓慢而娴熟。
剑身在微光下泛着寒冷的金属光泽,映衬得他的面容更加阴冷而深邃,宛若一尊静默的雕像。
腰间那把匕首仍旧稳稳地别在那里,刀锋透过黑色的腰带露出一抹锋利的寒光,微微刺痛人的眼。
十年间,沈霜鲜少见谢观灼使用这匕首,但它却始终被保管得完好无损,仿佛是某种不容轻亵的存在。
沈霜慢慢撑起身子,目光紧紧锁住谢观灼的身影,声音从喉间溢出:“谢观灼,是不是你搞得鬼?”
谢观灼的手微微一顿,剑锋在灯火下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他的目光却依旧沉稳。
他缓缓抬眼与沈霜对视,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地问道:“师姐指的是什么?”
沈霜冷笑一声,拉起身上的衣物,眼神带着一丝审视:“莫名其妙梦到了十年前的事。”
谢观灼闻言,将剑搁置在桌案之上,站起身,缓步走向她。每一步落地都似有无形的力量卷起涟漪,令人感到一丝压迫。
当他在床前停下时,他的气息已如潮水般涌入,低头俯视着沈霜。
“师姐以为,那只是十年前的事吗?”他微微倾身靠近“那可不仅仅是十年前的事。”
沈霜皱起眉,正要开口,却见谢观灼伸手,指尖轻轻一弹,烛火猛然跳跃了一下,暗影在墙壁上忽明忽暗,晦涩不清。
谢观灼抬手轻轻将一支古拙的烛台置于桌上,烛火摇曳中,那支烛台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回影烛。”谢观灼低语,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寒意,“它能让人梦见别人所经历过的一切,纵是前世,亦可窥得一角。”
“十年前的事?”他轻轻摇头,目光从烛火移回沈霜的脸上,缓缓地笑了,“不,沈霜,这可不仅仅是十年前的事。”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压在沈霜的心口,让她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这是我的记忆,属于前世的事。”
烛光摇曳间,他缓缓坐到沈霜身旁,抬手,指尖轻轻抚上沈霜的脸颊。
“师姐曾说,不记得了,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没有关系。”
谢观灼的眼神越发幽深,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怜惜的笑意。
“我会慢慢帮你想起来,前世你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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