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象属杀神领域·居民区
7:30AM」
居民楼的生活十分市井,周翔已经习惯了每天喧闹的街道,他洗漱过后,在厨房忙碌一阵,三周岁的月星也自己醒了。
“爸爸,有人敲门哦!”周月星蹦跶到厨房门口,高声喊了一句。
周翔百分之百肯定是推销员,头也没回,说:“别开门,是念咒的。”
“是个姐姐啊。”周月星歪着脑袋,撅了撅嘴,走到周翔脚边,像个树懒似地挂了上去。
周翔颠了颠腿,晃得周月星直摇头,“是姐姐就不念咒了吗?你那小脑子瓜子不是挺聪明的。”
周月星委屈地贴在柔软的棉裤上,“她说你跟她是朋友。”
周翔这才隐约意识到是谁了,他抱起周月星,走到门关,打开了门,人已经走了,地上留了一份入职申请。
周翔单手抱着孩子,捡起地上那一张纸。
【姓名:周翔 职务申请:杀神塔训练营心理辅助型向导】
他心里猛地一抽。
“爸爸?”
周翔的神色很是难看,杀神塔现在直属晏明修,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种镇定去面对一张自己心爱的面孔,却不是过去的那个人。
他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手术前晏明修央求着自己,呢喃着“不想忘记”的模样。他那么肯定地向对方承诺,却又违背自己的承诺。
周月星聪明的小脑瓜品出了些什么,问:“那个姐姐是我的妈妈吗?”
“不是,”周翔果断地回答,“她是来找我麻烦的。”
“那就是坏人了,”周月星不高兴地撇下嘴,摆出一副与周翔同仇敌忾的模样,“那就是大坏人!”
周翔肯定道:“是的。”
“我妈妈肯定跟我一样有紫色的卷毛……很漂亮很漂亮。”周月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还不甘心地晃了晃。
周翔有时候觉得这孩子很贪心,明明已经有爸爸了,还想家里再有一个人,他当年可是一个人孤独长大的。
“你很想要一个妈妈吗?”周翔关上家里的门,把孩子放在儿童椅上,给他围上脖巾,拿出荷包蛋和果汁放在他面前。
“再来一个爸爸也可以。”周月星眼睛发光,高兴地挥了挥手。
“有我在还不够吗?”
“可是阿翔经常要出去工作,你每次一忙,就把我放到那个蓝房子里,跟一群小屁孩玩。”周月星是跟着蔡威学的“阿翔”这个昵称,他偶尔会这样叫一声,然后再叉腰,作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你也是个小屁孩,”周翔捏了捏他圆润的脸蛋,“天天装大小孩。”
周月星越长大,五官就越像晏明修。性格不太像,可能是生长环境的原因,他总是很快乐,很调皮,也很好动,在学校是个孩子王,带着小朋友什么都掺合,让老师头疼得很。
但是周翔喜欢他这样,这样就好像……好像明修,从小就快乐地长大,在他身边慢慢地长大。
「杀神塔副总领办公室
10:00AM」
晏明绪是个很挑剔的人,招聘这件事怎么也不肯交给人力资源部,非要弟弟亲自面试,他给出的理由是:“你是个副总领,又不是我秘书,如果这点事都干不好,你就把姜皖辞了,来给我端茶倒水。”
晏明修对大哥敢怒不敢言,只好闷闷不乐地一个一个面试他们训练营急需的心理辅助型向导。
大部分都是女人,有一进门就要联系方式的,也有很诚恳认真的,甚至有对自己绝对自信到比晏明修更像面试官的。
他冷淡地面见了上百人,挑出来几个比较优秀的上传给了晏明绪,一个上午过去了,他有些饿了,准备去楼下的私人餐厅吃点东西,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要走不走的男人。
那男人的神色明显相当错愕,眼睛眨巴着还挺水灵,就是人呆呆的,气质有些沧桑。他手里拿着晏明修很熟悉的入职申请,姿态过分僵硬,有那么一瞬间让人怀疑是哪跑来的AI。
“这位先生,您这个迟到未免有些太过分了。”晏明修双手揣兜,双目沉静地看向那个男人。
对方很快躲闪的目光,攥紧了左拳,这个动作使得让晏明修心生疑窦。
“对不起,我这就走。”对方退后了一步,看样子很不对劲。
“你等等,”晏明修实在是怀疑这个人的身份,他走到那人面前,抽走手里的入职申请,浏览了一眼,才明白过来,“西真推荐来的?叫周翔?”
对方没有出声。
“不能因为是西家女儿推荐来的人就这么任性地迟到,”晏明修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意外发现对方的身段相当不错,看上去应该经历过不少训练,“跟西真在一起很久了?”
对方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又莫名舒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晏明修若有所思,看上去并不相信。
“那个……我可以走了吗?”周翔小心翼翼地问。
“西真说你是我的仰慕者,现在本人在你面前,就甘心这么走了?”晏明修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木然的粉丝,他大概习惯了只要是个自称仰慕者的人,一般都抬着头,用那种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或者激动难自抑地问一句:“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那人的态度实在看不出哪里有点粉丝的模样,像在说着梦话:“她这么说的话……那我要个签名吧。”
晏明修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此勉强的粉丝,就好像是自己逼着他的。
“我的签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要的,人们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你来这里工作,对工作没有热情,对上司也没有热情,那么你就不能成为一个好员工。”晏明修说完后,就迈着他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还不忘把手里的入职申请放进垃圾桶,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个人已经被淘汰了。
周翔看着晏明修逐渐远行的背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本意也没有想要这份工作,一来,周月星身份敏感,但凡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二来,他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晏明修,也许西真的话是对的,他永远忘记了,再也不会想起来。而周翔,也在饱受摧残后,拿不出什么办法让这个陌生的晏明修重新喜欢上自己。
如果一切都能一笔勾销就好了。他有那么多理由不来参加面试,却还是被心里那种渴望驱使,磨灭理智。
他大可以继续假装忘了晏明修,陪家里那个“小晏明修”走完短短的十六年,在普通人的最后期限寿命时安静离开。
但是……他脑海里那个仍然与他紧紧相连的精神园到底从何而来?
周翔没办法释怀这件事,他脑海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翔哥,我不想忘记你。”
「杀神塔私人餐厅
12:45AM」
餐桌上的残羹被撤走,端上来三盏清茶放在晏家两兄弟和西真的面前。
西真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晏明修的决定,闹着说:“不行,翔哥他必须来杀神塔上班,晏大哥,你就同意吧。”
“人家说跟你没那关系,”晏明修最讨厌西真无理取闹,他冷淡道,“杀神塔的士兵平常很幸苦,需要一位能够尽心尽力的向导,我昨天见过那个周翔,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份工作,也不像是什么仰慕者。”
西真异常坚持:“他只是害羞,不好意思说而已。”
晏明绪对西真的执着也很费解:“全天下的男人这么多,你偏偏喜欢一个带个孩子的男人,这么喜欢当后妈?”
西真目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晏明修,随后又继续作戏,哭丧着脸说:“我就是喜欢他。”
“行,”晏明绪倒也不是特别在乎这个,“那就随西真的意思吧。”
“哥,走后门这种风气要是在杀神塔蔓延,那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女孩子任性一次,你有点绅士风度。”晏明绪淡淡地抿了一口茶,这件事就这样一锤定音了,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晏明修吃了亏,不太高兴地起身离开了餐桌。他这么固执地不想周翔来杀神塔工作,也不全是因为这个人的态度略显散漫,还有一个他无法宣之于口的原因,他觉得这个人让他感觉不舒服。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明明是个从头到脚都很陌生的人,可就是让晏明修的心堵得难受。
这种心里的过激反应让他很难堪,很害怕在对方面前显得像个嫩小子,甚至喝水的时候都在担忧着一件事,这个周翔,说是仰慕自己,当时的态度却那么令人尴尬,说不定是见了真人,在心里暗暗冷笑――不就是个“毛头小子”。所以当场脱粉了吧。
晏明修不明白自己在纠结什么,但就是很纠结。
「白象属杀神领域幼儿园门口
8:00AM」
“爸爸,记得下午要来接我放学噢。”周月星在校门口扭捏地站着,还是不愿意跟周翔彻底说再见。
周翔无奈地笑着,“知道了,快进去吧。”
“我晚上想吃饺子。”周月星小手抓着周翔的耳骨揉搓,闷闷不乐地说。
“给你包。”
“爸爸,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周月星的眼睛扑棱着光,有些难过地吧唧着嘴。
周翔耐心道:“你问吧。”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小朋友啊。”小孩子一边问,还一边委屈地吐着舌头。
“为什么这么问?”周翔失笑。
周月星伸手在周翔脸上一阵乱糊,好像是在惩罚对方一样,“你昨天晚上睡觉叫的不是星星,是明修明修,还不止两遍哦。”
周翔握下周月星的手,沉默了一阵,问:“小宝贝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
周月星不甘心地承认道:“好听。”
“这是月星的另一种叫法。”周翔的目光十分认真,不容置喙。
“明修就是月星,月星就是明修?”小朋友还是半信半疑地重复了一遍。
“嗯,”周翔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现在还不高兴吗?”
周月星迅速地接受了这个说法,“高兴了,爸爸只能有我一个小朋友。”他得到周翔的认准后,就释然地蹦进学校了。
这一点这个小克隆体跟晏明修还挺像的。周翔无奈地笑了,同时心里也开始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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