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象属杀神领域新建区」
晏明修是白象的恩人,这一点白象区没有任何人忘记过。
白象区的人们总是忠诚又朴素,他们不会将针对的炮舰对准自己的恩人。
于是有一位号称评论专业人士的家伙在社交媒体账号上发表了一篇名为《白象市民的奴性从何而来》的文章。
白象区的人们被其他塔区的普通人问候为“哨兵和向导的走狗”。
Aaron近日忙着装修他的私人诊所,晏明绪很慷慨大方地赏了他一栋楼,就在白象塔的新区。当然,晏明修也花重金请来最好的装修团队,但很显然Aaron有自己的想法。
他对装修团队说道:“我是个有主见的人。”
西真去世三个月后,杀神塔和白象塔同时遭遇高辐射弹的袭击,第一晚,共有三名向导和两名哨兵成为活生生的反应堆,十天后皮□□毁逝世。于是总部加强了各塔的防御系统。
晏明绪对内忧外患采取了暂时的绥靖政策,引来各方不满。
西真去世半年后,市民区混乱不已,众多生产罢业,理由是不愿意再给各塔上赶着送生存资料。
面对动乱和萧条,晏明绪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减少自我开支保全杀神塔,而老古董们竟然在讨论生态城堡整修的计划。
晏明绪终于知道弟弟为什么这么恨这些老傻瓜了。
「杀神塔统帅居住区
3:45AM」
晏明修在这个生态城堡居住的第六个月,终于成功疏散了所有大小型动物,上一次审讯期间,这个生态公园很明显只有小动物和一些巨型植物还栖息着。
烧毁山顶城堡是不会波及下方生态园林的,但为了防止动物因为骤然的气温异常变得更容易生病和死亡,他只能将战线拉长,先给他们来个人工移民,再盘算着把老古董的城堡给炸穿。
晏明修确定了激光器的正常运作后,便将自己的电子手环调至高级警备状态,这样他就能保证自己能够被杀神塔派来的刑警队成功救走。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在一场萧杀大火后,山顶城堡毁于一旦。
为了奖励自己的义举,那晚他和周翔度过了一个难以轻易忘怀的夜晚,在失去了手环控制的状态下,他们的精神园再一次相接。
他们相拥入睡,仿佛一切都已圆满。
「未知地点
未知时间」
晏明修已经开始厌烦药物昏迷后第二天在意料之外的地方醒来了。不过这一次倒不是他陌生的地方,甚至说,他太熟悉了,以至于睁开眼的瞬间他就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他用力地挣扎了一番,却发现自己跟小时候一样无能为力。他的呼吸愈渐急促惶恐,眼睛不断地在有限视角内探寻其他生命体。
他又回到了从前的噩梦里。
强压迫力往往会造成他鼻腔血流不断,眼白充红,与紫色瞳孔交织成一副骇人的画面。
“有人吗?”晏明修的声音无力地在封闭室内回荡,听起来有那么几分孤苦。
“有啊。”没想到真的有人回答了。
晏明修听出了那个温柔得令人心碎的声音,他不能听不出,前一晚他还在与那人共度良宵。
“翔哥?”晏明修好像安心了一些,他不再用力挣扎,而是继续用视线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笑了一声,“喜欢吗?这个声音我都觉得很好听。”说罢,只闻其声的神秘人从操控室里推门走了进来。
晏明修并不惊讶,他等这天等了很久。
“尊敬的晏指挥官,永远那么地矜骄高傲,目下无尘,令人嫉妒,”西伦俯下身,看着被禁锢在仪器玻璃罩中的晏明修,十分温和地笑了,“可是谁都不知道,他其实就是一个用冷漠伪装自己,脆弱易碎的小男孩。”
晏明修眉目狠戾,明知无用,还是奋力地挣扎了起来,“你会付出代价的!”
“如果你哥哥不是晏明绪,你算什么啊?一个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没有身份的野人?”西伦的笑容或多或少有些癫狂,论谁看了都感到胆寒,“我已经很给你脸面了,我是什么样的向导?我哪里配不上你这个人人唾弃的杀人犯?”
晏明修看着西伦重新进入操控室,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从五岁开始,每一年都会进行的倒逼实验。
“像晏指挥官这样已经习惯了与倒逼实验的老手,我们不如……就用十级压力吧,如何?”西伦话音刚落,晏明修就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推力。
很痛,很迅猛,让人如同濒临死亡的边缘。
西伦将处于边缘状态的晏明修拖入了自己为他打造的精神幻境之中。
精神幻境跟人做梦无异,它能够让你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真实感,直到你从梦中醒来。
逼仄的实验室长廊内,晏明修还是那个没办法同时对抗五个天赋型哨兵的小孩。他吃不到正常的食物,每天都被强制灌输代餐水;如果他尝试逃跑,会被关进四周锃亮,充斥着光污染的房间;他没有童话故事,只有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念着中世纪的古老诗歌。
幻境逼迫晏明修面对他一直以来希望忘记的一切。
他昏厥了过去。
人有时候很奇怪,当他亲生经历时,就算是惨绝人寰也能够挺得过去,当他再次回想时,却再也无法接受。
「杀神塔区公墓」
杀神塔区最有人情味的地方,就是这片公墓,耸立着一座座白灰色的墓碑,每一块墓碑上都记载着这个人的最终意义。
晏明修看见一个孤伶伶的青年手拿捧花,慢慢地走上公墓的台阶,在第七个台阶前止步,他经过一个个黑白照片,最终在一座没有照片的坟墓前停了下来。
青年蹲下身,将捧花放在墓前。
“那时候的总领事还真是稚嫩啊。”西伦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晏明修身边,带着笑意道。
晏明修置若罔闻,看着兄长还不太高大的个头,心中万般滋味。
青年晏明绪在那公墓旁坐了下来,怅然若失。
“明修,今天西泊责备了我,他说我如果太过优柔寡断,就没办法去成为一个领导者。”一身黑衣的青年望着公墓远处,喃喃道。
“我不想成为领导者,我也很讨厌西泊,他四处留情,不负责任,他根本就不配成为我的老师,”晏明绪脸上的憎恶显而易见,“但是杀害你和长辈们的凶手,就在杀神塔内部,他们手上有很多人命,沾了很多血,我必须要一个一个地让他们付出代价。”
“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西伦听完这句话,不知是哪里觉得好笑,疯狂地笑了起来,发泄过情绪后,他看向晏明修,“我们继续。”语罢,他打了个响指。
「白象居民区」
晏明修不明所以地望向周遭,这里他眼熟,是周翔曾经和周月星一起住过的地方。
西伦没有出现,留晏明修一个人在精神幻境里摸不着头脑。
右侧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孩子,他坐在街边的路坎上,抱着自己的书包,哭得很伤心。
是周月星。
晏明修很想上去扶他起来,问问他怎么了。可是他只能这样看着,因为这是幻境,他触碰不到那个孩子。
不过好在,周翔很快出现了。
“星星,怎么在这坐着?”周翔走过去把周月星抱起来,用食指轻轻抹去白嫩脸颊上的泪珠。
“爸爸……我们是不是很穷呀。”周月星小心翼翼地问。
“爸爸穷,你不穷。”周翔颠了颠怀里睁着晶莹大眼睛,委屈得一直抹眼泪的周月星。
“房东叔叔说,我们该去睡大街,我说,我爸爸每天晚上总是脑袋疼,不能睡大街,他说我们是臭要饭的。”
周翔赧颜,眼睛沉了沉。
“对不起,我不该让爸爸给我买新书包的。”周月星又止不住地大哭起来。
“你书包拉链坏了,该买新的就要买新的,再过一段时间爸爸身体恢复了,就能赚很多钱。”周翔勉强地笑着安慰周月星,实际上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晏明修多么想走上前拥抱他们,但他只能站在原地,无力地看着他们,湿了眼眶。
“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啊指挥官,”西伦又是突然地出现在了晏明修身边,“周翔是白象赋予厚望的天赋型指挥官,他曾经多么辉煌耀眼,当时又多么落魄孤苦,而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在杀神塔的高级餐厅里享用着一份价格不菲的牛排,跟自己的大哥谈笑风生,坐拥着万千属下的阿臾奉承,你怎么敢说你爱他,从来都不考虑对方的感受,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就是你……”
“够了!”晏明修难得情绪失控地一把拽过西伦的衣领,“我和周翔的事,轮不到你来评判。”
“是啊,再没有一个人让你来认清自己,周翔还要承担多少痛苦?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总是一副很担心会失去你的模样,就算没有注意,也该看到过吧?心里都不会难受吗?!”西伦甩开晏明修的手,冷静地看着面前那张漂亮的脸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西伦承认,他很高兴,西真没有抓到的弱点,他精准又死死地抓住了。
“指挥官,我们继续吗?”西伦歪了歪头。
晏明修低垂着脑袋,使劲地摇了一下头,他想离开了。西伦确实瓦解了他的伪装,怪只怪他自己,那么信任这位心理治疗师,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内心的情感展露给对方。
“这由不得你,”西伦望向了逐渐父子俩逐渐远去的背影,“不如我们来设想一下,如果周翔如愿地找到了一位适合他的伴侣,一位……有名有姓,能够长久陪伴他的伴侣,这样的话……”
「白象塔培训院」
“翔哥,你等等我。”
“溪戎……”周翔刚转过身,就被一个劲奔上来的兰溪戎一把抱住了。
“你这孩子,真是,怎么这么磨蹭,”周翔的脸上有好看的笑容,令人心悸,“哥今晚请你吃好吃的?”
“好。”兰溪戎乖巧地应道。
……
西伦这次没有玩变魔法那一套,他站在晏明修身边,陪同对方一起欣赏小情侣之间的恩爱日常,“大概会很安稳,真是适合过一辈子的一对儿。”
晏明修的心境发生了可怕的动摇,眼眶泛着红晕,喉咙哽塞,右手苍白地一颤。
“你在周翔那里‘信誉度’已经太低了,就算你说你不会离开他,你觉得他相信你吗?”西伦一只手搭上晏明修的肩膀,如同在刻意找死,继续道,“他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如果没有人去打破这种平静是不错的,遇见一个稳定的伴侣也不赖,可惜他遇见的是你,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人间蒸发,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多了不起,几斤几两,一测便知。”
晏明修没有出声,只是背过身,望着面前的一堵白墙。
“那天晚上你看到了吧?”西伦转眼间又开始了下一波攻势。
“什么?”晏明修的声音十分凄迷。
“当然是你父母和姐姐被杀害的那天晚上,你分明看见了,他们痛苦的表情,”西伦的神情晦涩莫测,看不出是在高兴还是在惋惜,“你的母亲垂死之际,还捧着你的脸,让你悄悄从花园门逃出去。”
晏明修双目震惊地瞪着西伦,低声道:“你胡说。”
“我胡说?”西伦冷哼了一声,“你会慢慢想起的。”
「未知地点」
晏明修眼前的白墙骤然模糊起来,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倒逼实验的强压迫力使得他全身抽动。
荒原毒猫显现出原身,暴躁地在实验室内四处撞击,庞大的身躯震得整栋楼都委屈地颤抖。
倒逼实验结束时,晏明修已然是精神力亢奋却身体疲惫,他睁着紫红色的眼睛,却瘫倒在玻璃罩内。
西伦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我曾和我死去的妹妹讨论过心理攻击,”西伦一粒一粒地解开晏明修的衬衫纽扣,温和地继续道,“她认为,推翻原有心理认知,击碎人的世界观是最有效果,最震撼的,但是我却不那么认为。”
西伦凝视着晏明修身上一起开裂的新伤旧伤,血汗交杂在伤口周围,皱起眉,“看着真吓人。”
荒原毒猫还在愤怒地砸墙。
“最残忍的,应该是在人原有的心理认知上,放一点点杂质进去,不需要很多,就像一粒种子一样,在土壤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总有一天,那一点点杂质会长大为毁灭性的力量。”西伦拿起早就准备在一旁的毛巾,细致地擦去皮肉上沾染的血痕,在伤口处涂抹了药膏。
“感情是个伤人的东西,只有你和我才是最相配的,我们对彼此都没有感情,只有利用,这样的结合才是有意义的。”西伦帮晏明修包扎好伤口,将对方扶起来。
“我只有几个问题,”晏明修从玻璃罩中脱身,双眼充斥着可怕和疲惫,他的身体还在颤抖,声音异常苍凉,“你能说实话吗?”
西伦乐于见到这样的晏明修,他点头:“你问吧。”
“我真的什么都不是,只是故作高傲,其实内心脆弱不堪的玻璃人?”
“没错。”
“我也没办法保护我亲近的人,”晏明修抬眸,眼泪受了瞳孔的影响,呈现光怪陆离的紫色,落在脸颊上,又像是脱下了一层衣服,透明见底,“如果他离开我,就会有更好的未来,又如果他跟西真在一起,会好得多?”
“当然,虽然西真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仇恨哨兵的普通人,但她也能够陪伴周翔,而你只能带给他痛苦。”西伦握住了晏明修的手,企图安慰对方,被无情甩开了。
“那……西真陷害我们,也只是为了跟翔哥在一起吗?”
西伦点头。
“她确实比我用情更深。”晏明修恹恹地说。
“是的,她比你用了更多的时间,在哨兵和向导的世界里,她一个普通人能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
晏明修摸了摸自己的右眼,然后笑了一下,“西伦,我没有你想象得这么弱,我承认,我确实没有什么孤高自许的资本,但是我自负到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我哥和他的军队还有五分钟就能赶到,你如果想逃,现在就可以跑。”
西伦耸耸肩,“请他们来抓我。”
“你这么想要权力,就不怕吗?”
“你以为这是哪?亚的地域实验室吗?”西伦戏谑地看着晏明修的表情,“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任何追踪器,可是你们兄弟俩给我的礼物。”
“你凭什么认为,这里是你的地盘,就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晏明修倚身,实在是疲惫,靠着墙坐了下来。
西伦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晏明修哼笑了一声,笑音刚落,封闭室的门突然被人为破开,冲进来两位哨兵,将西伦的双臂架住,锁上了电子手环。
“你们来早了。”晏明修被第三位进门的哨兵扶了起来。
“总领事实在是被周先生闹得头疼,只能提前行动了。”哨兵恭恭敬敬地说明了原因。
晏明修看向西伦,微微侧头,阴冷地笑了,他抬手,抚了抚右眼,那只紫红色的眼睛闪着金色的微光。
他竟然把监控器装在自己的眼睛上。
西伦眼睛瞪得像两颗钢球,难以置信地看着晏明修,被人带出了封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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