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明显对山上的路很熟，一直走的小路，所以从小楼绕出来只几个弯路便到了。
贺兰涯跟着他走，发现路边浅草茂密明显很少有人走，不禁问道：“你怎么对此处这么熟。”
凤栖回：“我小时候几乎住在这边，后来也总是闲不住的喜欢往这边跑，陆吾大人…”凤栖顿了顿接着说，“陆吾大人教养的我。”
又转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凤栖扭头对贺兰涯道：“看，到了。”眼里藏不住的兴奋。
这个射箭场其实只是一个较大的空场，场边挂着几张弓，射箭台一共有三个位置，每个位置的旁边有一个竹编篓，里面放着箭，并不华丽，甚至说是简陋。
凤栖从墙上取下两张弓，递给贺兰涯一张：“除了我几乎没人来这里，要试试吗？”
贺兰涯拿着手中的弓掂了掂说：“可以。”
凤栖示意贺兰涯站在最左侧的位置，自己去了中间。
神君拉弓搭箭，整张弓几乎拉成满月形状，凤栖眼神中是贺兰涯从没见过的犀利杀意。
凤栖手指一松，额前长发飞起，箭矢飞速冲向箭靶，正中靶心。
“神鬼一战时，我的箭从未落空。”凤栖站直看了看箭靶，转头看着贺兰涯：“我用一张弓和一柄折扇，击退了千鬼。贺兰涯，我不需要你保护，我很强悍。”
贺兰涯知道凤栖是恼他刚才的行为，在昆仑地界释出自己的刀实在过分失礼，可那陆吾说的话什么意思？那些话明显带有威胁意思，他也是因为关心则乱，又怕凤栖生气所以不敢细问，又有些拉不下脸道歉，拿着弓僵在了这处别扭的说：“知道了。”
凤栖见他面色红白换了话题：“煮茶，射箭，我喜欢的事就会一直喜欢下去，有时候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习惯，好像大家都是这样。”说着话拿箭搭弓，双臂依旧拉开如满月，手一放，有风吹起他鬓间长发，箭矢如电飞过，直直插入箭靶，“习惯很难改掉。”
贺兰涯不说话直看着凤栖，凤栖把弓放在一边看着他摇头：“算了，不说了。”然后走到他身前帮他矫正姿势，之后又走到他身后贴着他后背，手支在他小臂在他耳边轻轻说：“这个角度应该可以了。”
贺兰涯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声强过一声，他手臂微颤这一箭没有放，而是放下了弓，他转身对上了凤栖有些惊讶的脸说：“你对我是习惯还是喜欢？还是有别的？”
凤栖抿了一下嘴，有些无奈的笑道：“聊的射箭怎么聊到自己身上去了呢？抬起手，我教你。”
贺兰涯皱眉，死死咬了一下牙，扔了弓箭去抱凤栖，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吻他，直到凤栖实在受不了去拍，他才放开。
贺兰涯有些狠劲的说：“爱是什么是什么吧，反正我赖上你了。”
往日如果是这类对话，凤栖定是要骂他孟浪，可这次凤栖只是撇开脸不看他，眼神闪烁说着别的：“你喜欢这里吗？”
贺兰涯心里有股子气，语气生硬：“不喜欢。”感觉到怀里的人明显一僵，又没骨气的说：“你喜欢就行，我喜不喜欢不重要。”
凤栖低声笑出了声，一双手撑在贺兰涯肩头，仰着脸笑：“你在城里也这么挑逗那些女子的吗？”
贺兰涯看着阳光下凤栖莹白似有光的一张脸，看着他漂亮到让人眩目一双丹凤眼，他睫毛颤动着在带着光晕，粉白色的嘴唇正上扬着，于是贺兰涯的心漏了一拍。
“不一样。”贺兰涯不自觉的低沉温柔了声音。
“哦？”凤栖淡淡道。
贺兰涯屈着手指，轻轻拂过凤栖脸颊，又轻扫过他入鬓长眉，像羽毛一样顺着他的鼻梁抚摸，最后停在他的嘴唇上，刚才亲的重了，粉白的唇瓣红了一块，然后贺兰涯又用指腹轻轻抚摸这一小块红。
“乍见心思，再见心欢，久处心更怦然，这话，我从未与他人说过，我也从未对你之外的人如此上心。”贺兰涯摸着凤栖耳边一缕碎发，语气郑重。
凤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挣开贺兰涯，弯身将弓箭收拾起来：“晚上…你早些休息，陆吾大人有宴。”
贺兰涯看着凤栖背影，倔强的不发一语，他忽然很委屈，自己心里对凤栖的感觉都要满的溢出来了，可这神君从不回应，可是又不拒绝，这么吊着他，勾着他，让他难受。
凤栖把弓挂好，又把地上的箭放在篓里，背对着贺兰涯：“你若不喜欢这里，我们就走吧。”
贺兰涯一时没懂：“什么？”
凤栖还是没转身：“就是那意思，明日…明日就走。”
贺兰涯问：“去哪？”
凤栖转身面对贺兰涯，却不看他：“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我去赴宴了。”
贺兰涯走近一步：“说清楚去哪。”
凤栖退了一步：“晚些再说吧。”
贺兰涯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又往前一步，抓着凤栖手腕：“神君是不是也对我…有些倾心？”
“随你怎么想吧。”凤栖甩开贺兰涯的手，“你别乱走，早早休息。”说完转身离开了。
贺兰涯看着他急躁躁的背影，低头想了很久之后忽然放声大笑，也许神君对他也有些在意啊。
后来贺兰涯才知道，凤栖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煮茶，心情不好的时候□□箭。
当晚，贺兰涯无聊的躺在床榻上，他与凤栖被安排在一处相对偏僻的小院，只有两间房，从外面看着甚至同普通农家房屋一样，但是里面又装点的十分巧妙舒适，不华丽但处处透着精致，比如这床榻，外面看着不过是挂着白色纱帐的木床，可躺在里面却能看到纱帐内里有金线刺绣，看似粗糙的木制床栏在光线下有细腻的金色光纹，石板地面颜色暗淡，可一旦有光掠过又会折射着温润的光晕。
贺兰涯睡不着，怎么琢磨都想不明白陆吾在说什么，而且凤栖一副做了错事要逃走的态度也让他很在意，可是究竟怎么回事却是没有思路。
门外有动静，窸窸窣窣似乎是凤栖回来了，贺兰涯坐起身往外走，捋了两下头发打开了门。
凤栖站在院中不远处，正低头看着落在指尖的一只流萤，那小虫一闪一闪的仿佛呼吸。
贺兰涯倚着房门没有出声，他总以为自己是喜欢玩闹的性格，毕竟从诞生之后他一直同凡人玩在一起，哪里热闹就去哪里玩，可此时，整个身体却在这样一个静谧的环境中得到了满足，什么变了？是眼前的他吗？
凤栖一抬头看见了贺兰涯，手一动，流萤慢慢悠悠地飞走了，他歪头仔细去看贺兰涯，月色下的少年有着一张英气俊美的面庞，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气质，是不羁洒脱的样子，是在不经意间带着肃杀之气的少年。
凤栖向贺兰涯抬起手，声音因为喝了酒带着倦怠和慵懒：“贺兰涯，我吃了酒，有些醉了，你来扶我。”
贺兰涯好似听见自己身体里什么碎了，噼里啪啦掉了满处，受不住心上人这么软软糯糯，两步就走到凤栖身前拉了他的手。
凤栖靠在贺兰涯肩膀，脸蹭着他的脖子小声嘀咕：“唔，你身上凉凉的好舒服，我和你说过吗？你身上有一种水的香味。”
贺兰涯被他蹭的心痒，不禁笑道：“原来神君也会喝醉啊。”
凤栖把脸埋在贺兰涯脖颈处，语气里竟有些委屈：“这次雪神姐姐用冰冻的葡萄酿酒，好甜，我没忍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的，那酒的颜色好漂亮，是琥珀的颜色，我应该给你带一些回来，不对，那么甜你可能不喜欢，对不起，我…”
贺兰涯听着不对劲，抬起凤栖的脸看着他：“怎么总是道歉了？多喝两口酒罢了，晕乎成这样？”
凤栖眼睛眯着，小猫似的又去蹭贺兰涯摸着他脸的手：“贺兰涯，对不起。”
贺兰涯感觉心里甜的要化了，捧起凤栖的脸吻他眼睛：“喝酒也要道歉吗？原来神君醉了这么可爱，应该早点灌醉你。”
凤栖被他亲的痒，咯咯笑着推开贺兰涯的脸，然后用食指戳着贺兰涯的嘴角往上提：“你这族类，性淫，暴虐…唔，为何是我去寻你。”
贺兰涯听得糊涂，想着自己一路小心翼翼温柔有礼可却被冠上这么不好的评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神君，喝多了还骂人呢？怎么？后悔遇见我？”
凤栖哼了一声，整个人往贺兰涯怀里钻：“贺兰涯，你想要什么？你说吧，我…我都给你。”
贺兰涯一怔，覆上凤栖的后背，温柔的拍了拍：“你可真是醉了。”
贺兰涯有时候也会想，到底想要什么？他有天地灵气，他一直以来想什么就有什么，那些凡人追求的东西他从没在乎，可突然出了意外，那是红绸飘落后看到的白衣神君，让他感受到想要得到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于是他不管不顾地跟着凤栖，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他该做什么去得到他想要的。
凤栖等了一会儿见贺兰涯不说话，抬起头撅着嘴：“你到底想要什么？快说。”
贺兰涯看凤栖不讲理的样子无奈的笑：“想要什么给什么吗？”
凤栖点头：“办得到就给你。”然后指了指天空，“要月亮我可没办法，要说我能做到的。”
贺兰涯拉过凤栖的手放在嘴边亲：“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啊，想要你。”
凤栖眨了眨眼，似乎没明白，然后忽然眼睛大亮，也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别的，脸上泛红发烫：“我明白了，可以的，可以的。”
贺兰涯看着他红了脸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腾空抱起凤栖，仰头看着凤栖，看着他怀里的神君在月色中盈盈有光：“不，你不明白。”
凤栖两脚沾不到地，只能缠在贺兰涯腰间，猛然腾起的一下让他有些恍惚，他蹙眉而后趴在贺兰涯肩头，摇着头：“有些晕。”
贺兰涯抱着他转身往房里走，放他在床榻上，忽然想起什么：“你确定？在这里可以吗？搞不好你我做什么都有人知道。”
凤栖伸手去解贺兰涯腰间：“唔，知道就知道吧，就当我叛逆一次。”使劲拽了两下没解开就开始扯自己的衣衫。
贺兰涯心里觉得奇怪，可美色当前，又是箭在弦上之时，已经由不得他细想。
床榻间，贺兰涯双手支在凤栖两侧，垂头看他，有汗落下，落在凤栖眼下，他用指腹抹掉那滴汗，附身在凤栖耳边，压低声音蛊惑着：“难受吗？”
凤栖喘息着，摇了摇头，原本清丽的声音此刻带了些没有过的沙哑：“不，但是…很奇怪。”
贺兰涯吻着凤栖耳边，轻轻咬他耳垂：“我要用力了，不舒服就说。”
凤栖应了一声，细小柔软的一声让贺兰涯理智全无，拉起凤栖的手举过头顶，而后十指交握按在床上。
贺兰涯眼里渐渐泛红，他直直看着凤栖的眼睛，咬着牙说：“我想揉碎你，吞掉你。”
凤栖眨了眨眼睛，扬起头，点水一般吻了贺兰涯的嘴角：“可以试试。”
贺兰涯全身一麻，不给凤栖退缩的机会，低头狠狠吻上他，然后看着他红了的嘴唇说：“凤栖，我心中有些东西要溢出来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好像……我真的爱你。”
凤栖瞳孔震动，而后皱起眉紧紧咬着嘴唇，眼角有些水渍，侧过头不再看他，也没有回应。
贺兰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中幽暗，心头掠过了一片阴雨，湿漉漉的难受，于是狠狠咬牙，手上力道没控制，捏青了凤栖腰侧。
凤栖吃疼，轻声呼了一声，然后抿着嘴唇依旧什么也没说。
那一晚，贺兰涯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可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只是在强烈的不满中得到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施舍。
…
这次梦醒外面应该是深夜，贺兰涯没有马上起身，看着床帐忽然有些茫然，记忆中漫溢出来的情感此刻正小口小口侵蚀着他的灵魂，他心头酸疼，元丹震动不稳，默念清心咒调整了几次呼吸才慢慢稳下来。
转念去琢磨昆仑之行各种不对劲的地方，陆吾那些话什么意思？凤栖又是怎么回事？当时那点喜悦让他不敢发问，现在回想凤栖的样子并不对劲，是什么？好似有愧？但是没有道理，是他自己缠着凤栖，神君走哪他跟哪，还趁着对方醉酒拐上了床，除了深情告白没什么回应，其他…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实在没什么思路，叹了口气，忽然感觉院中进了人，月光下有身影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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