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天，伴随着北风悄然吹来，闻之清香，入之刺骨。
周日的医院相对冷清，不复工作日里熙熙攘攘，明海国际医院十楼某个休息室里传来一阵嚎叫。
“疼 疼 疼，你能不能轻点。”
“堂堂一刑侦支队队长，这点疼痛都承受不住，说出去也怕不让人笑话？”
“队长也是人，哪个人不怕疼。”
“那还弄不弄？”
“弄弄弄弄弄，但你能不能稍微、稍微轻那么一点点。”
明海市国际医院是一家私立综合医院，医资力量雄厚，医疗设备先进，骨科更是远近闻名的强。
骨科主任医师休息室里，两个大男人一坐一站，坐着的这位上半身**龇牙咧嘴，站着的这位一身白大褂幸灾乐祸。
季炀，绰号‘小季’，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27岁，个头185，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冷酷帅气，风流倜傥。
纪凌，绰号‘大纪’，市公安局法医，兼国际医院骨科外聘医生，28岁，个头181，穿衣显瘦、脱衣无肉，温柔俊朗，知书达理。
俩人既是发小又是同学，一个性格如季节变化莫测，一个性格如纪律蹈矩践墨，兼容互补。
“耽误了我多少时间都没跟你算，你还矫情上了，别动，扭着筋了，问题不大，给你喷点药。”纪凌手上拿着药剂喷雾，嘴上还不忘碎碎念。
“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谁知道早上起来一个扭头，就把脖子抻了，这劲儿也是够寸的。”
“嫌我老妈子，别来找我，自己挺着。”纪凌在季炀脖子上用力揉了一把。
“疼 疼 疼 疼 疼.......”
“嗡嗡嗡嗡嗡......”
手机振动给季炀的哀嚎伴了个奏，在桌上欢快的扭动。
纪凌笑道：“别说，还怪和谐的。”
“滚蛋。”季炀一边骂一边拿起手机接听，“嗯，知道了，马上到。”
季炀听到电话内容的那一刻，身体就跟形成记忆一样已经行动起来，起身、穿衣，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前一秒还是个身体抱恙人士。
纪凌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怎么回事，“又有案子了？药你先拿着，一天两次，疼的厉害就......”季炀一把抓过药，“知道了。”风风火火的卷出门外。
纪凌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门口，大脑卡顿了一下，还不等他收回视线，门再一次被打开，季炀探出个脑袋问：“你不去？”
纪凌：“跟姚局请过假了，有事胡老师暂代。”
“行。”
-
鸿运河畔小区正门，一辆吉普车疾驰而来，门口保安出手拦截，车窗打开，一只拿有证件的手伸出窗外：“警察。”
季炀顺着导航来到案发现场的楼前，刚将车停好，一人快速向他跑来，“队长。”
“什么情况。”
“死者一男一女，是这栋楼的十四楼业主。”
黄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组长，季大队的得力干将。
十四楼的2号门门口，彼时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俩人在门口穿戴好手套、鞋套随即进入屋内，屋子为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标准格局，客厅方方正正，采光很好，东西朝向，现代简约装修风格，刨除侦查人员搜集的身影，整间屋子干净的有点过分。
黄平：“队长，两名死者在主卧。”
季炀收回观察的视线，随即去往主卧室，待看清现场的情况，不由得有点唏嘘。
男死者平躺在床上，双手双脚笔直并拢，身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胶带，胶带的两端与床的两侧木板粘合在一起，牢牢的将死者固定在床的正中间，死者头部两侧有红色痕迹，颜色不深，眼睛睁的老大，眼珠突出，嘴唇紧闭，唇缝处有疑似血状物的东西。
女死者平躺在地砖上，穿着一身短衣短裤，两肩、两膝深度紫红肿胀，双眼紧闭，嘴巴里塞着一部手机。
比这更残忍的场面季炀都见过，所以让堂堂的季大队吃惊的并不是死者的死状，而是这间卧室的格局，卫生间与主卧打通，没有任何干湿分离的隔断，完完全全的敞开式，季炀的认知里只有开放式厨房，这还是第一次见开放式厕所。
“季队。”
喊季炀的叫胡文岳，明海市公安局聘用法医，也是公安大学的法医学教授，纪凌的老师。
“胡老师，您说。”
“初步断定两位死者都是窒息死亡，女死者死亡时间大约是两天前，男死者死亡时间则为一天前，详细的等尸检后再告诉你。”
“女死者肩和膝盖是怎么回事？”
“碎裂，怀疑被重物敲击所致，我刚才把这情况跟纪凌说了，他下午会回局里，这块正好是他的研究方向。”
“好，麻烦您了！”
为了不妨碍大家工作，季炀从主卧室退出来，问黄平：“他们三呢？”
黄平：“赵远回他父母家了，正在往回赶，苗穗和鸿哲在做笔录。”
“谁报的案。”
“死者朋友。”
“尽快联系上死者家属，跟街坊邻居了解一下死者的情况，调取小区监控录像，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及背景。”
“是。”黄平领了命令，一边往外走一边看季炀。
“看什么呢？”季炀问。
“队长，我怎么觉得你脖子有一边不能动呢。”黄平左右瞅瞅，低声坏笑着问，“昨晚干什么去了？”
“快滚，干你的活去。”季炀骂道。
-
下去两点，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季炀、黄平、赵远、苗穗、于鸿哲五人围坐在一起。
季炀：“都说说了解的情况。”
黄平：“死者为一对夫妻，男的叫张立强，36岁，公交车司机，女的叫李荣，34岁，无业，结婚三年，无孩子；张立强父母十年前就已过世，李荣的父母已经联系上，在隔壁省，说会尽快赶过来。”
“报案人怎么说。”季炀问。
于鸿哲：“报案人冯莉莉、周朋，情侣，冯莉莉是女死者的朋友，周朋是通过冯莉莉认识的两位死者，9号约的今天中午到死者家吃饭，俩人来时，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给死者打电话，一个关机，一个无人接听，觉得不对劲，这才报的案。”
季炀问：“来之前没与死者联系过？”
“没有，冯莉莉说，他们这样的聚餐很多，都是说好哪天就是哪天，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基本不会有任何变动，久而久之就不提前联系直接登门了。”
“那怎么就判断出不对劲选择报警的？”
“女死者有个习惯，手机从不关机且永远是响铃模式，还曾说有一天她的手机要是关机了，那她一定是出了意外，冯莉莉突然想起这句话，这才选择的报警。”
“周围邻居怎么说。”
苗穗：“评价极其差，对这家人充满了怨气，甚至有的还说死有余辜，起因就是死者私自将卫生间扩大，砸掉了卫生间与主卧的隔断墙体，房子不隔音，这就导致楼下和隔壁的邻居总是在自己卧室听到水流声及洗刷声，而且还都是每天晚上10点钟以后，断断续续的能持续到快12点才结束，天天如此，从不间断，大家找过这家人好几次，一开始还会说注意，后来就不承认是她家发出的噪音了。”
季炀：“没找物业沟通过吗？”
苗穗：“找了，物业也找过死者家好几次，依然没用，砸的不是承重墙，物业只能起到劝说的作用，没有行使的权利。”
“监控录像拷回来了吗？”
黄平：“今天周日，物业经理休息，监控室不敢私自调取，需要经理的签字，说明天一早给。”
“公安机关调取相关录像，需要什么经理签字，拿个鸡毛.......”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被打断的季炀：“......进。”
“季队，这是我们领导让我给你的，说是对你有用。”
“替我谢谢刘姐。”
季炀翻开手里检验部门送来的报告，重点扫向结论部分，眼睛眯了眯。
“赵远和平子去把两位报案人带回来，顺便查下报案人的详细信息。苗穗和鸿哲再去一趟鸿运河畔小区，询问周围住户9号到今天早上这几天，死者家里是否还有水声，有的话是在什么时间段，以及这几天看没看到有人进出死者家，再去物业给我调园区大门、死者家单元门、电梯里近一个星期的监控录像。”
“是。”四人齐口回答。
季炀安排好任务，独自来到四楼法医解剖室，戴着口罩喊道：“胡老师。”
主打一个人未到声先到。
“整个局里就你敢不敲门。”胡文岳连头都没抬说道。
“下次，下次一定敲，老师，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神仙啊，现在就有结果。”纪凌穿着解剖服、带着口罩从隔间走出来。
“大纪医生回来了，太好了，你们二位师徒联手，那比神仙还要快。”
胡文岳被季炀的贫嘴逗笑，“就你话密。”
“我也不想啊，姚局催我，我不就得催您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姚局今天根本没来。”
“铃......”季炀的手机已经从振动调回铃声状态，将手机屏幕对准胡文岳晃了晃：“说曹操曹操到。”
“局长，对，我在局里，嗯，正跟胡老师和纪医生沟通学习呢......”
挂断电话，季炀就开始哭丧着脸：“您看看，催我来了吧，要求我尽快破案，怎么破，不还得靠您二位的报告结论吗？”
胡文岳将脑袋从解剖尸体中抬起，一手拿着手术刀，一手拿着刚取出的肺叶，说道：“报告明天给你，现在可以先跟你说说。”
“男死者死亡时间在11号的18-19时，口鼻有纤维物质，脸色发绀肿胀，眼结膜充血，头皮有撕裂伤，机械性窒息死亡，你看这个，这些白色物质是粘合剂，凶手用粘合剂把男死者的后脑粘在了床单上，这才导致了男死者的后脑头皮出现了撕裂伤。”
季炀看向胡文岳拿的一小片床单，除了白色透明状物质，还带有一些撕扯下来的头皮。
“女死者呢？”
纪凌：“女死者情况比较复杂，明天上午给你报告。”
“行，那辛苦两位老师了。”季炀一边往门口后退一边说。
“臭小子，快去忙吧。”
“老师再见。”
季炀转身又来到二楼的检验部门，问小职员：“你们领导呢。”
“在里面。”
“谢了。”
“刘姐，谢谢你刚才给我送的报告，我想问问其他报告出来了吗？”季炀对着屋里所有穿白大褂的人喊道。
其中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站起来，“季队，您还记得今天是休息日吗？”
“没办法啊，姚局催我，我只能催你们，行行好，回头请你们科室喝奶茶。”
刘婧：“用不着，减肥。”
季炀：“别介啊，咖啡，知道您爱喝咖啡，给您来两杯高浓度意式。”
“少贫，刚才不是给你送了一份吗？”
“所以特意下来感谢您，顺道催催其它的。”
“全部检验结果最快也得等明天，还有一个可以告诉你，地板有两个袜印和一个鞋印，与死者家的鞋码进行比对，均不相符，袜印一个42、一个37半，鞋印则是40码。”
“这是个重大线索啊，谢了我的好姐姐，明天一定给您带咖啡。”季炀得到消息就想往外走。
“唉，等下，你这风风火火的劲什么时候能改改，诶，你脖子怎么了？睡落枕了？”
“可不是吗，就等结案去治脖子呢。”
“急也没用，机器也是需要时间的，再者我话没说完你急着走什么。”刘婧拿来一个容器，容器内有一小块透明的东西，“在现场地板上发现的，是一滴胶水。”
季炀看着容器不明所以：“所以？”
“我们在整个案发现场没发现装胶水的容器，而且，地板上的这滴经仪器分析，时间不超过10个小时。”
季炀盯着这滴胶水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好，我知道了，谢了姐，辛苦。”
季炀从痕检科出来，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拨打电话：“报案人带回来了吗？分别带到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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