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裂痕之日
第十九天，天很冷。
YEE走得太远，只是为了采一束她最近观察到的浆果。那片灌木丛在悬崖下方的林坡，斜得很厉害，踩进去就像踏进一口倒扣的碗。
她太专注采果子，没注意到脚下的岩石是湿的。
下一秒，身体滑了出去，像一块破布似的摔了下去。
她翻滚着砸在一堆乱石里，肩膀撞到硬物，整个人蜷缩起来，痛到无法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变灰，林间开始落雾。风里带着一点雨意，而她的右臂像是断了。
她试图站起来，但一阵剧痛让她跪倒。
她像动物一样哀嚎了一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她用左手一边拖着自己，一边缓慢地爬出乱石堆。不是回去，而只是想找一个干净一点的地方躺下。
她没死。可是那一刻，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死了。
不是因为疼，而是一种彻底的绝望：
那种你努力活着，结果换来的是摔断胳膊。
那种你已经把希望都写成文字，却没有奇迹回应。
那种你祈祷、努力、坚持，却只能换来更多的难。
她蜷缩着，额头贴着潮湿的地面，小声说了一句：
“够了，我真的累了。”
风吹过树梢，像是谁在远方叹气。
她闭着眼，想起当初刚落在岛上的那晚；想起那棵树、那只白鸟、那块十字石；想起自己每天写下的那些话——给别人，也给自己。
她从怀里慢慢摸出今天准备写给“那人”的树皮，上面只写了一句：
「我快撑不下去了。」
她本打算傍晚放在十字石边的。现在，她把它放在身边的地上，仿佛这片土地会替她转交。
然后，她昏过去了。
……
夜里下了小雨，林中很冷。
她在半夜醒来，嘴唇干裂，浑身湿透，意识模糊。
但她闻到一股烟气味——是火。
她转头，眼神努力对焦。几米外，有个火堆被点着了。小小的，但真实的。
火光旁，有一样东西被盖在树叶下，是一块用藤条编起来的、歪歪斜斜的吊带，可以固定她的右臂。
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影。
但火是真的，吊带也是真的。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只是含着泪，慢慢挪过去，把吊带套上，把自己靠近那团小火。
她知道了：她没有被放弃。
哪怕没人开口、哪怕再痛，她还没死，就还可以写下去。
“裂开不可怕，碎了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再也不敢往前走。
而你，正在走。”
她在火光中写下下一张树皮：
「谢谢你没有救我。
你只是点了一小团火，
然后让我自己爬过来。
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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