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三位妇人又恢复了她们的鱼丸买卖。
方小艾照常去学堂教书，李姐和唐艳赶着牛车到镇上。
到了张员外府外，唐艳在路边看着牛车，李姐拎着一篮子鱼丸走进府里。
篮子里的鱼丸，和往日一样，有猪肉馅和实心两种。
不同的是，这些丸子是送给员外一家的，不收取他们一分钱，为了感谢他们前日在寻找丫丫的时候出的力。
不消一会儿，看着李姐笑容满面走出员外府，唐艳也跟着笑起来，“笑啥，笑得这么开心。”
李姐快步朝她走去：“夫人又弄来了三斤牛肉，要我下午收工的时候再来一趟带回去，当天就做出一百个牛肉馅的鱼丸，做完不用劳烦我们跑一趟，他们会安排人到乡下带走 。手工钱要给我们一两银子呢，其他的材料钱还另算。”
唐艳听得那个心花怒放，只是这回那一两银子的手工钱倒是对她起不了多大兴趣，她感兴趣的是那三斤牛肉。
“牛肉馅鱼丸我还没尝过呢，想想我都要流口水了。”
“大馋猫。”李姐笑话她一句，倏而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到时我们偷偷吃几个，也没事的。”
唐艳意会，随即就找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既然是我们初次做这个馅，那我们自然是要尝尝味道，出锅的时候也要尝尝成熟与否，才好保证送到客人手中的丸子是可口的，让人安心的。”
李姐附和，“你说的对。”
“还有。”坐上车后，李姐接着说，“她们把今天丸子的钱给我了，说是若我们不收下钱，以后她们就不买我们的丸子了，我就只好收下了。”
唐艳良心发现，“这样一说，我都不忍心偷吃她们的牛肉丸了。”
李姐忙笑道：“吃吃吃，不尝尝味道，不尝尝熟不熟，我们怎好出锅。”
“也是也是。”
唐艳嘻嘻一笑，又心安理得了。
停业一日，她们的小食摊还没支好，便陆陆续续围拢来比往日要多出好些的食客。
他们中有人提起对鱼丸的想念，也有人问起丫丫的情况，听说孩子找到了，不禁也为她们感到高兴。
摆好摊子，待锅里的水烧开了，就可以给下锅煮鱼丸，也有食客直接买鱼丸回去自己煮，这活唐艳一人便忙的过来。
李姐便趁着这短暂的闲暇，对周围的食客开口道：“前一日我的女儿丫丫走丢了，众多热心食客，以及附近的商户居民，帮忙一块寻找。李某心中感激不尽，现在孩子已经安全找回，我们几位一块卖鱼丸的姐妹，一致商量后，决定，接下来三日，本摊位的鱼丸，无论大家是在摊位上现吃的，还是买回去自己下厨做。均可享受五折优惠。”
“五折优惠！”
“我没听错吧。”
李姐一开口便好奇地聚精会神聆听的食客，听到最后的时候都吃了一惊。
“对，半价。每人限购一份，售完即止。”
李姐补充一句。
刚买了鱼丸把铜板递给唐艳的客人，发现唐艳接过铜板，数了数，取出一半又给自己还了回来。
拿到钱的他，惊喜道：“真的只要一半的钱，那……那我是否还可以再多要一些。”
唐艳笑眯眯道：“不可以哦，其他客官也要买。”
“好好好，那我也赚了。明儿，我还来。”
顿时，摊子前群情激动，大家纷纷嚷着要买，生怕漏掉他们的，并自觉排起长队。
稍远处不知情路人见此情形，也纷纷凑过来询问，于是也加入了队伍尾巴。
也有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
“一份太少了，不够我塞牙缝，多卖些，你们也好早收摊。”
便立刻有正义声音道：
“人老板是为了回报大家的热心做好事，那么多人，都想捞这个便宜，不限量，哪够几个人分。再说了，前天你又不在镇上。”
“呼啦”一下，三百多个鱼丸全卖完了。
原打算坐在摊子上现吃的食客，不想等，也买回去自己下厨了。
方才还热闹的摊子，倏忽间，冷清下来，唐艳只觉得恍然隔世，又道：“也好，这样便可以早些回去做牛肉丸子。”
想到牛肉丸子，唐艳便双眼放光，满心期待。
“两位老板，你们收摊了？”
一道男子的声音传来，埋头忙着收摊的两位妇人立刻抬头看去。
唐艳惊喜道：“孙大哥！你来啦！”
李姐也道：“孙先生，您好，前两日多亏了您了。”
孙秀才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孩子找到就好。”
李姐反应过来道：“孙先生，您要吃鱼丸是吗，这样吧，这会儿鱼丸已经卖完了，正好下午我们还要拉一批货到镇上，你给我们地址，我们给你送过来。您家有几口人，先送五十个如何，给您和家人的一点心意。”
孙秀才又摆手道：“我今天不是为这个来的，我是想向你们学习做鱼丸。”
闻言，李姐和唐艳不禁面面相觑。
都有些疑惑和纠结。
孙秀才又补充道：“不是我学，是我家娘子学，那日小艾姑娘给我写了一张单子，上年仔细传授了鱼丸的具体做法。可惜我和我家娘子都是笨拙的，回去无论我们怎么做就是做不成型，想来是有哪道没做好，若是有人指点一二就好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不抢你们生意，我们就是做来自己吃，若是可以我们也可以到别的镇子上卖，不抢你们的生意。”
原来如此。
李姐和唐艳又相视一眼。
唐艳发现了什么，“也就是说你手上有小艾写给你的做鱼丸的菜谱，而你在得知菜谱可以卖钱的情况下，并没有把菜谱卖出去……”
孙秀才笑道：“那我哪能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我亲自做过这鱼丸，虽然没有做成功，但也晓得了，这赚的是辛苦钱，不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我一点也不眼红，只想也加入，分点汤喝就知足。我若做了那事，那是要遭到唾弃的。”
还可能断了自己的财路。
这话说的，李姐和唐艳都笑了。
唐艳直言：“只要不影响我们的生意都好说。”
李姐道：“这生意是我们还有小艾三个人一块做的，所以我们俩还做不了主意，得回去和另一位商量商量。”
“哎，多谢两位了。”
孙秀才立即欢喜地拱手作揖。
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牛车上，恰好路过一段不平坦的路段，连车带人都一颠一颠地，可一点也不耽误两人今天的好兴致。
说笑一番，唐艳问：“李姐，你猜，小艾会同意孙秀才的请求吗？”
李姐：“会吧，反正秀才说了，不会抢走我们的生意。”
唐艳：“如果他想发笔横财，完全可以把菜谱卖给那些饭馆和酒楼，三四十两银子，对我们寻常百姓而言可不少，我可记得饭馆和酒楼的人来问我们买菜谱的时候，孙秀才就在我们的摊位上呢。”
李姐：“好险，多亏了孙秀才眼光放长远，不然我们现在已经被抢走了不少生意了。”
唐艳唏嘘不已：“是啊是啊，我现在有些期待他们的加入了，他们在镇上租了院子，到时我们或许可以分散一些业务到镇上，为日后我们在镇上开铺子探探路。”
李姐笑道：“你倒想得很实在。”
唐艳：“就是不晓得，孙秀才的媳妇给不给力了。”
李姐：“重要还是人品。”
下了课，方小艾又给学堂里的嬷嬷帮些忙，没什么事后，她便走出学堂。
刚出校门就见李姐迎面走来。
她不禁道：“今儿这么早就收工了。”
李姐笑道：“可不是，差点没把咱们摊子也给掀翻了。”
方小艾早料到如此，和李姐一块哈哈大笑起来。
收起笑，李姐又道：“今天回来的早，我来接丫丫回去，你待会儿用了膳到我院里，我们有事商量。”
看着李姐笑吟吟的脸，方小艾不多想，也知道是好事。
一用好膳，她就出门了。
果然李家厨房里一派热火朝天的场面，她们居然弄来了一大块牛肉。
李姐做她们今天的午膳，几样荤素菜和蒸米饭，待会儿要干重活，所以吃食不容小视。
唐艳用刚磨过的菜刀，把搁在案板上的牛肉，尽量一小片一小片的切出来，待会儿好剁碎。
李姐特地把丫丫叫回来，也有让她尝口牛肉丸的意思。
“哪弄来的牛肉？”方小艾开口就问。
李姐手也不停道：“张员外给的，要我们做牛肉丸出来，待会儿他们会派人来取走。”
唐艳顿下手中的动作道：“所以我们想问，这个牛肉馅鱼丸的做法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不。”
方小艾走到饭桌前和丫丫坐在一块，开口道：“不能叫牛肉馅鱼丸，而该叫牛肉馅丸子，或者牛肉丸，和鱼肉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和肉丸子一样的道理，番薯淀粉做皮，肉糜做馅。或者也可以肉糜和淀粉和在一起捏成丸子形状即可。”
另外两位妇人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动作，双双扭头朝方小艾看去，听她说完每一个字。
方小艾：“所以你们叫我过来就是说这事吧。”
唐艳接着切肉，嘴里道：“不是，是另一件事。”
方小艾有些意外，“还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这日子是过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唐艳边忙边道：“今天我们在镇上孙秀才来找我们了，他说他想和我们一块做鱼丸。他还说，他先前从你手上得到一张做鱼丸的菜谱，回去后和他媳妇始终做不出成，所以想和我们学学如何制作，再者加入我们，还承诺绝不抢我们的生意，他们可以去隔壁镇子卖，总之就是想分点汤喝喝。我看着挺诚意的。”
说到这，唐艳扭头看看小艾。
李姐觉得需要补充，也道：“这个孙秀才人还挺厚道的。”
“对对对。”唐艳连声应和：“先前饭馆和酒楼来找我们买菜谱，开口就是十两，二十两，甚至三十两的，那孙秀才可一直都在我们摊子上看着，愣是没把手中的菜谱拿去换钱。他亲口说，他不想做这种不道德的事。”
李姐：“三十两啊，他就算和我们一道做鱼丸，也要辛苦干了几年才能赚回来吧。”
唐艳：“还有丫丫的事，他也出了不少力。”
李姐：“对对对，这样的人，我愿意和他们共事。况且我们这个鱼丸生意迟早要做大的，有人品可靠的合作伙伴，那可是……千金都难买的事。”
唐艳：“还有还有，他们一家在镇上租了个院子，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搬些活儿到他们院子做，省得每次都搬那么多东西。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将来在镇上开铺子，若是我们现在在镇上有个分作坊，也为日后我们的铺子攒经验打基础呢。”
听到“孙秀才”三字，方小艾心下便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不安起来。
想起自己始终瞒着这个藏有隐患的事实，她又紧张又心虚。
听到后面，她已按捺不住要发表她的意见了，她摆摆手道：“我没不同意见。”
李姐和唐艳相视一笑，也舒了口气。
李姐：“那明儿我们去镇上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孙秀才。”
唐艳：“我要去他们家院子看看，还要见见他的媳妇，然后一块讨论接下来如何合作，如何做大我们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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