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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次年五月十九日,江奕坐在剧院包厢里,和美杜莎观看由新德尔斐劳工与戈耳工合作表演的话剧,下面是贝蒂、卡莉莎和坦狄薇,以及两方各自的下属。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包厢内部蘑菇形的小壁灯发出柔美的光,照亮了桌上的奶油鱼汤和羊脂血布丁,她丰腴的手在餐盘间轻快地移动,圆唇饱满圆唇微启,思量着江奕传输给她的信息。蔺哲跷腿斜靠坐在他们当中,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一味给自己倒酒。

“少喝点,蔺哲。”江奕注意到他,并拿走他手里刚倒满的绿色葡萄酒玻璃杯,“你明天还要工作,或者说你明天不想工作,听话,回去睡觉吧。”

“回去?回哪去?”他一挥手,红着脸说,“你想我去哪?去你房间吗?好啊,我要躲在你的抽屉里,等你回来,我们就下一盘塞尼特棋。”

江奕:“。”

没得到回应,蔺哲忧伤地低下头,去抚摸他的衣袖。“对不起,我错了,”漂亮的小嘴咕哝道,“请原谅我,我不喝了,让我留下来听戏,好吗?我突然想吃点东西,帮帮我吧,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怕我又不小心做错什么。”

“哦,”江奕舀起一块鱼,伸向他,“如果我们有打扰到你听戏,蔺哲,待会儿我可以带美杜莎夫人去别的包厢。”

“送我回去,我要工作。”工程师别过头说。

“你不是才说你想听戏吗?”美杜莎问。

“算了,”他站起来,“我自己回去。”

“我叫西奥或希尔维来送你。”江奕跟着起身。

“你要把我交给别人?”

“他们不会伤害你呀。”

“除了你和我自己,我谁都不接受。”

“我要和美杜莎夫人谈事情。”

“你们继续谈啊,我还有我自己。我说过我自己回去,我没说过吗?我说过。”

江奕:“……”

他算是领教到蔺哲的任性了。“嗯,你说过。那你路上小心点,演出结束我就去找你,陪你下棋。”

他的棋友摇摇头:“你不会来的。”

“会,当然会,”江奕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上周就想最近去你那里过夜,小蔺师傅,我都准备好睡袋了,是木乃伊式的,很好玩,还不会影响你睡觉。”

“好吧,我承认我今晚的表现让你失望了,所以你正在惩罚我。你很会惩罚人。”

江奕笑了:“等我。”

目送蔺哲走远后,他重新回到座位上。“你很贴心,江奕,知道我在冰岛长大。”美杜莎笑着说。

“哦,我们餐厅的机器人登记信息里有记载,关于你爸爸的一切。”他回答。

她向前俯身:“我爸爸?我爸爸在你餐厅?”

“爱伦·迪克森先生,不是吗?”他继续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他上世纪死在了康庄列车里面,被波诺做成了机器人,在餐厅当服务员。他经常来找我,说他要找他的女儿,和一个至关重要的朋友。你没见到他吗?我以为你不要他了。”

“我……他有跟你说起过我妈妈吗?”

“说过,也不在了,他很孤独,所以才踏上那辆列车,至今都在念叨着要找你们。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感觉他很爱你。”

美杜莎往后仰去,墨镜下的眼睛半睁半闭。“如果没猜错,他要找的朋友是我教父。”她顿了顿说,“我教父很善良,对我们也都很宽容。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的英国。我们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可是他进了监狱。我一气之下对他说了很绝情的话,骂他是鸡i奸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被陷害的。我当时真傻……知道真相后,我也没脸再去找他,因为我曾亲口承诺过要照顾他,他好不容易相信并接受,而我却在他最需要帮助与支持的时候离他而去。”

江奕不完全理解,只知道这位教父在她心中的地位大于爱伦·迪克森。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你,想到的人就是我教父。”美杜莎喃喃道,“不过我印象中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会打扮,关键是,他的声音也很迷人。小时候,他给我讲过很多他的故事,譬如他如何阻止火山爆发,又如何帮助路易十三战胜哈布斯堡王朝。他见过莎士比亚、黎塞留、莫扎特、路易十七以及梵高。你说我怎么能不爱他呢?苔丝狄蒙娜如何爱上奥赛罗,我就如何爱上塔齐欧。”

江奕霎时从困顿中清醒过来。“没想到吧?这就是美杜莎和波塞冬的故事。”她苦笑着抬起头,他看见一颗亮晶晶的东西如流星般从她面颊划过。

“你仇恨波诺,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吧?”江奕大胆问,“波诺……欺负过他?”

“何止欺负,简直就是玩弄!”奥罗拉·迪克森握紧刀叉,说的每个字都带着近乎疯狂的愤怒,“如果不是他,我教父不会那么痛苦。或许,或许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的爸爸不会,斯图尔特先生也不会。”

“他对斯图尔特先生做什么了?”

“给了他一生的爱与苦难。哎,我不能再说了,再说我会哭的。”

“可你已经哭了。”

“是吗?”

她做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笑了起来:“这么久过去,还没找到波诺吗?”

“我可能知道他在哪,但我就是找不到。”江奕若有所思地喝着蔺哲为自己倒的葡萄酒,“我去过美洲、亚洲、大洋洲,上至乞力马扎罗山,下至死海,我走进图伦古城,潜入马里亚纳海沟,到头来才发现,他跟我不在一个维度。”他短暂地瞥了眼卡莉莎。

“他真讨厌!”

“没错,他真讨厌。”

他两颊微红,视线在剧场里茫然地游走。“很抱歉,夫人,只有他能帮助我们。如果明天还没找到他,我就会对最后一批感染者进行处决。”

“处决就处决吧,他们被感染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她透过镜片和杯底打量他,“你不会做噩梦吗,江奕?——梦到凌晨四点的窗外,那些被你处死的人,他们组成一支幽灵军队,正商讨着如何杀死你。”

江奕双手托腮:“这对我不算噩梦,最多令我印象深刻。他们已经死了,你说的。逝者不能思考;逝者,不应该思考;逝者就应该安静地睡在坟墓里,即便他们失眠,没关系,我可以帮他们。”

“你越来越像他了。”

“谁?你教父?”

“波诺。”

他眉头微皱:“看在圣约翰的分上,别再拿他跟我相提并论,谢谢。”

“你要接受命运。”

“我的命运是成为他的影子?”

“你们是殊途同归的。”

“成熟和邪恶是两个词。”

“你成熟了?”美杜莎问。

“至少比以前好。”

“以前怎么?”

“胆小、软弱、愚蠢。”江奕回答。

“谦逊和纯朴呢?”

“……我有过吗?”

美杜莎仰头大笑。“还有脸红,”她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我告诉你,这六样东西,波诺从未有过!你赢了,江奕。来,让我们为他的失败干杯。”

江奕朝桌子对面摇摇头,自顾自地吃起沙拉,观看他新写的戏剧《施洗者圣约翰》。这场戏主要讲述了达·芬奇在创作同名画作时与模特萨莱之间的艺术情缘。萨莱扮演者是一个长相还算俊俏的黑发青年劳工。

“这件破衣裳已经过时了,我讨厌它,我要把它变成碎片!”年轻人喊,任性娇蛮地扑到床上拿起剪刀。

“随便剪,我的小天使。”老人家走到他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剪完我重新给你买,但是请别伤到自己,我不能忍受你伤害自己。”

“哼,你是不能忍受失去我这个完美的模特吧,你真自私。我想你是不肯放过我了,你毁了我,毁了纯粹的艺术,这是我的账单,你应得的。”

“是你不肯放过我,萨莱,你让我为你着迷,一秒看不见你我就难受。所以你只能是我的模特。账单我会替你支付,你也会得到更多更时髦的漂亮衣裳。哦,我想你还需要一套梳妆盒。好孩子,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现在,你只需要让我再好好看看你的脸。”

萨莱转过头去:“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够吗?”

画家掐住他的下巴:“到死也不够。它是奇迹,世间独有的美貌的奇迹。”

美杜莎认真地盯着舞台。“萨莱被你写成了一个永葆青春的传说,”她说,“他把衣裳变成了碎片,你把他变成了你自己。”

“不,他是我的理想,是我想成为的人。真正的我是他旁边那位。”江奕用戴手套的手指着台上粘白胡子的老戈耳工。

“我还以为你的回答里会有蔺哲。”

“以他为参照吗?那太奇怪。他是一个好人,但不适合当故事主角;他长得很美,但缺乏戏剧性。萨莱拥有天使的外貌与恶魔的灵魂。倘若刚才蔺哲不走,而是抱着酒瓶要挟我不陪他就从这里跳下去,或是掀翻桌子上台大闹,我会考虑再写本以他为原型的戏剧。他太完美,主角——至少受欢迎的角色,需要有瑕疵。”

“啊,我知道了!所以萨莱的参照,其实是波诺,对吧?”

江奕的眼睛黯淡下来,没有理会。

一条毒蛇攀上脖子,他轻轻抚摸它的脑袋,想起了珀尔,有些感伤。“蔺哲有跟你说过他的眼睛是被我搞坏的吗?”美杜莎突然问。

“他自己没说,是别人告诉我的。”他回答,“你雇他做一种针对特定操作系统的病毒数据,做到一半出了事,后面他就……”

“就被你占为己用了。”

“他是自由的。”

“你们没在谈恋爱?”

“下周我就送他离开。”

“你们为什么不谈恋爱?”

“那对他太残忍。”

“残忍?”

江奕起身走到齐腰护栏前,两只手放上去:“让他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谈恋爱,这难道还不够残忍吗?”

“你认识他已经六年了,”美杜莎苦涩地说,“你觉得他还会在乎这些吗?”

“他不在乎那是他品德高尚,他在乎也是他应有的权利。”他微笑着回答,“我这里不安全,他受过太多伤害,我不想他再受伤。再说,我保护他的目的又不是要和他谈恋爱。”

“那是什么?”

“保护他,没别的了。”

舞台上的年轻人被双臂圈住,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反抗,再然后,一对干瘪的唇吻上他的额头、眼睛和鼻梁。终于,他们吻在一起,脱去衣衫,肆无忌惮地,在舞台上纵情做i爱。

“这也是你安排的?”不知情的观众问。

“不是,”作家无奈地耸耸肩,“这里我写的是‘他吻了吻萨莱的额头,生病似的倒在地上,一遍遍呢喃着他的名字,萨莱如鬼魂般飘离他身边,忽然转身,手指天空,再次露出施洗者圣约翰的微笑。’。”

“不过这回你又要挨骂了。”

“是的,我又要挨骂了。”

“你猜波诺会看到这一幕吗?”

“我猜他正在重温。”

他不经意低下头。

——啊,他看见了什么?是蔺哲,他没走!这个傻瓜!他端正地坐在最边上,两手放在大腿上,接着微微歪头。单看侧面就能感受到他的专注与困惑。

江奕的脸一下子白了。他真想下楼,不,直接从这跳下去,抓起蔺哲的手带他逃离现场。

恰逢这时,一个仅次于蔺哲的显眼人物闯进视野:赫尔墨斯爬上座位,朝他挥手,面色尤其惊恐。

他极少以这副怪表情示人。

“主上,主上,”他高呼道,“工坊那边来消息,说巴别塔系统遭到异常数据植入,已启动自毁程序,我们的能源塔就快——”

话还没说完,他两眼僵直,全身静止。他定在那里,整个人变成了一尊石像。

类似的情况,江奕曾在伊甸园遇见过。他意识到,此刻美杜莎正站在他身后,等待或期待他回头。

人工智能-密涅瓦当即崩溃。

灯光熄灭。

黑暗中,江奕问:“为什么?”

“去问卢卡斯和那些被你们杀死的戈耳工吧。”

下一刻,他感觉地动山摇。

世界好像已经崩裂,被他摸过的小蛇也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双脚离地,身体前倾越过护栏,生生摔在地上,摔在蔺哲身边。

好疼……

好疼啊……

江奕倒在血泊里,缩成一团,从头到脚都在发抖。以前他害怕自己死掉,现在他希望自己快点死掉。

忽然,有东西绊倒在他身上,却是轻轻的,像一只有体温的布娃娃。“江奕,江奕,是你吗?江奕,发生什么事了?”这只布娃娃会说话,但不太熟练,一句话就把他的名字念了三次。

“蔺哲,我没事。别管我。危险,快走。”

“你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吗?你、你在流血?”蔺哲问,双手慌乱地摸着,一直摸到他的脸才停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人的语言体系比餐厅里的低阶机器人还要糟糕、混乱、毫无文采可言。

他打横抱起江奕,紧跟着又被后面的人撞倒,一双双脚踩在他背上,但是他没有被踩趴下,因为他下面有江奕。

他们的脸贴在一起。

江奕凝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蔺哲,他们篡改了我的剧本,我的剧本里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蔺哲护住他的后脑勺,身体坚定不移,“我懂你,我相信你。别怕,别怕,会好起来的,江奕,一切都会好起来。我马上就带你出去。对不起,对不起……我死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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