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就你和我两个人一起出来吃饭了。”易免夹了一筷子烤盘上的烤肉，“感觉从再见到你开始你每一秒都和蔚长乐在一起。”
“哈——开什么玩笑。就是因为不能经常在一起才会想要就算是私人的活动也想要一起做。”楚铭心摸着脖子有点泄气地说，“他实在是太忙了……”
“忙他那个小破团吗？想要做偶像？”
“别说的那么刻薄啊，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刻薄吗？上个三流节目都要自己塞钱，结果有一点不合心意的地方就要坚持原则，连公司都敢得罪，还要坚持在街头卖艺，经纪人都因为这个跑了好几个，我愿意说是小破团都给他面子了。如果不是我们认识这种团我连闲话都听不到。”易免说，“一天到晚喊着正确的口号，又想要成功。怎么，他的目标是改变整个演艺圈的运转模式吗？”
和那个方导的女儿想法差不多，都是有靠山就是不用的，诶我就是玩儿，的笨蛋。
“别说的好像追梦的人都是傻瓜一样，你说的这些他们当然也知道。因为不甘心无论如何也想要试试吧？觉得就算一辈子不成功也没有关系，想要成功和一定要成功还是不一样的。”
“你说的好像很佩服一样，心里想的其实是如果他坚持不下来就好了吧？”易免喝了一杯清酒说，“如果他能坚持一辈子你打算怎么办？”
“嗯？”楚铭心没太明白地问。
“别跟我装傻，你当我没看出来吗？我为什么每次只要和你们出来就要吃那种我吃了以后会拉肚子的路边摊啊，一百块的海鲜真的可以吃吗？那些烧烤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就算你很小就不靠楚家了，难道你能那么顺利的创业不是因为你是楚家二公子吗？到现在也没有真的脱离楚家。你准备什么时候面对你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个事实？”
易免毫不留情地说，“今天没跟他一起出来也是因为这方面的分歧终于不能假装看不到了吧？所以才心里负担得要死，非说这家烤肉好吃要来这种家庭餐厅吃饭。”
“要我说，你不会真的想等你哥哥放出来以后把楚家还给他吧？他是什么样的变态你不是跟我转述的时候解释得很清楚吗？不会还在想这条路不是你选择的，所以和你没关系吧？”
“唉——”楚铭心按了按眉心，“我知道啊，所以才想跟你出来聊聊……今天有人跟我说看在我是二公子的面子上和我谈成了一个生意。我哥哥已经进去十年了，到现在还有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替我办事。我真的担心他出狱以后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是我——他进去之前就那样，在监狱里十年，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我根本不敢想。到时候我父母根本不会站在我这边……这么大了还需要父母站在自己这边也够好笑的。”
“这样的话题一点也不能跟男朋友讲吧？你哥哥出来以后要除掉你你要怎么保护你的男朋友？”
“我从和他在一起开始每天都在想办法……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的处境不也……”
“我和你的处境有一点一样吗？”易免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我现在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等我哥从外面玩够了回来继承家业，我好重新当我的二少爷。易家的东西不该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拿。给我出力的机会我就要想办法把以前欠下的还回去。我可没有那个闲心阻止什么反社会人格暴走。”
“总是说我，你不也一样吗？不带着倾慕就不出门。最近你们和黏在一起一样，怎么今天没带他就来了？”楚铭心问。
“他是我的员工啊，员工总是要有休假的。他每周有三天休假。”
虽然这么说，但是因为反正也住在一起，所以休假反而要出门活动，所以倾慕没有像他预想的一样每周严格休息三天，少一天下一周都要补回来。有时候晚上睡在客房里就算是休假了。
倾慕就方日晴和蔚长乐两个朋友，蔚长乐总是和楚铭心一起和他们抱团见面，所以倾慕说要见人一般是见方日晴。想一想就心情一般。倾慕对方日晴的态度太和善了，如果不是不知道倾慕油盐不进他都要觉得倾慕这是在物色新的金主。
但是如果不是在物色金主，难道他单纯的就是喜欢方日晴这样的女孩子吗？长相上倒是不差，比倾慕骨架还要小，事业上的女强人，私底下应该像普通富家小姐一样很柔和很可爱，又有点大小姐的娇蛮。如果这是倾慕的取向，那他是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易免已经开始考虑自己能不能接受自己包养的男生有女朋友了。以及对倾慕来说爱情和金钱哪个更重要。
“所以钱方面的问题，员工和雇主之间不会有吗？”楚铭心问，“我觉得就算是普通职员都会对上司不对付，这种需要有亲密身体接触的工作不会很明显吗？”
“你问我没用，就算有一样的问题也是倾慕有，上司又不是男朋友，没有义务对下属的负面情绪做出炒鱿鱼以外的反应。”易免说。
“不过倾慕的话……总觉得很难想象啊……”
“毕竟他有一种到手的钱都是我应得的，并且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心理。所以你找错人了，应该你去找倾慕找解决办法，蔚长乐找我咨询感情。”易免想想就觉得好笑——楚铭心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和中产阶级的男朋友找到协调金钱的办法，他只可能回答分手吧；相反蔚长乐找倾慕问一样的问题，倾慕的回答只能是，钱是你应得的，为什么要愧疚？他们两个真的除了倒忙什么也不帮。
“我宁愿你劝我分手，我还能坚强一点。”楚铭心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心里的沉重也放松了一点。
易免总是能说出来他压在心里害怕的事情，虽然事后不会提供解决措施，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有一种压力找到了出口的感觉。
“等等……”楚铭心忽然抬起头，“我一直以为你在假设，长乐不会真的找了倾慕吧？”
“找了，他们顶着大风在天台聊了两个多小时，倾慕回来以后就睡了，我需要朝你们要求支付工时了。”
“他们说了什么？”楚铭心咽了一口唾沫，紧盯着易免。
“这我怎么知道，但是反正他是哭丧着脸来的，笑着走了，像是想通了，至于是哪一方面的想通了我就不知道了。”易免不爽地说，“倾慕是不是对同龄人更有好感啊，也不需要有人轰着他就会主动去关心人家，还知道嘘寒问暖，和方日晴的关系也格外的好，也不用解锁亲密度就能一起出去玩，你看他看我们两个的眼神，好像没给钱就浪费他时间了一样。”
“我现在要赶紧去和长乐聊聊！”根本没听易免的后半句，楚铭心心中警铃大作，拎起衣服就要跑，“我先回去了，就拜托你付账了！”
嘟囔了两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易免没搭理楚铭心，又吃了一口烤肉——拉了一个月肚子以后他现在已经建立起了对垃圾食品的免疫力，起码这种地方不会遇到不想遇到的人。就是茶很难喝。易免嫌弃的在纸巾里把茶渣吐掉。
还没享受多长时间清净，楚铭心忽然猫着腰又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余光看了楚铭心一眼，易免爱答不理地问。
“我也不知道。”楚铭心眨了眨眼睛，“刚才看到倾慕和别人在一起在门口的桌吃饭，忽然有点心虚。”
“不可能，看错了吧，倾慕比我还会吃好的。”而且倾慕还没有拉肚子这种实际性的理由，他就是不爱吃30块畅吃的街边摊。
“没可能看错，他的气质比他的长相还凸出……”虽然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就跑回来了，但是那个爱答不理的肢体语言和感觉很疏离又非常有安全感的坐姿楚铭心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你看呢？”
两个人借着人流从靠里的包厢的窗户往外看，马上就看到了三个人的身影。
“哈？又是那两个人！”就看了一眼易免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
“你认识吗？”楚铭心觉得蛮奇怪的，两个人不像是会和倾慕有交集的人。
“还记得我说过他爹欠债吗？讨债的就是那两个。”易免的拳头攥的指尖发白，小声自言自语，“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15万的高利贷。说15万应该只是本金吧，跟我说解决了也是因为和我没关系吗？”
“等等，他们两个是讨债的吗？”楚铭心隐约想起来了这件事，皱起了眉头，“那这个情况不是很不好吗？虽然他们会选在这种人多的餐厅应该也做不了什么。”
“跟我来。”
“嗯？”
“让你跟我一起来，给我镇个场子，把那两个小流氓吓死。”
“等等，哎哎哎，我什么表情过去啊，阴阳怪气，凶神恶煞还是……”楚铭心被拽着一脸的不情愿——啊啊啊他社恐啊，需要心理建设的，这就A上去了？
“自由发挥！”
易免脚步不停，阴沉着的脸在可以看到他们的范围内马上就露出了堆满整张脸的假笑，手像鹰爪一样死死地梏住倾慕的肩膀，捏得他吃痛的皱了皱眉头。没理几个人各色的表情，在楚铭心跟着易免的信号朝几个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后说，“哎呀，倾慕，真的太巧了，我们分开出门还能在这里碰上。怎么，和朋友一起吃饭？怎么不跟我介绍一下？”
易免说着坐在了倾慕身边，一只手几乎把倾慕按进自己的怀里，吊儿郎当地看着有点尴尬的两兄弟，“哎呀，刚才没看出来，这不是没头脑和不高兴吗？就见了一面我竟然记得你们，你们说神不神奇！明明一点记忆点也没有。”
“我老板。”倾慕无奈地笑了笑，把易免推开，“他不太喜欢你们。”
哥哥朝两个人点了点头，有点局促地擦了擦手，像是想要握手，有忽然意识到几个人隔着桌子，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两位老板好。”
“你们不认识楚家二公子吧？他倒是认识你们，当初我还朝他问过你们公司的事。我是不太懂□□这一套的东西，楚二公子要了解得多，一看到你们的脸马上就想起来了。”
倾慕忽然没来由地笑了，朝楚铭心拍了拍旁边的作为，“一起坐吧。”
他神色自然地说，“和长乐聊过了吗？”
“啊……我还没敢回家，怕他在家待得不舒服。”
“我的建议是，你实在是太照顾他了，可以象征性的发一点脾气，他才能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会觉得低你一等不也是因为你在照顾他的同时也显得很大男子主义的要替他承担下所有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和自己谈呀。”倾慕说，“他本来就比你小，很崇拜你，如果你完全不露出自己幼稚的一面那他不是会很怕你吗？”
“唔……”和易免预测的完全不一样呢。
倾慕只是侧过头跟他闲聊了一句他就忽然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恋爱的话题吗？”弟弟倒是大大咧咧地吃了口肉，“这个小老弟很懂，前两天还帮我给女朋友挑花。”
“追上了嘛就你女朋友，你这就是纯纯的霍霍人家良家姑娘，我都说了做这一行太危险了。”
因为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再加上底层喽啰根本就不懂大老板到底有多少权力，哥哥只能继续刚才的话题缓解气氛。
“所以我才说别做了，又让家里担心又讨不到老婆，收支还不成正比，还是青春饭。趁现在有点钱不如去学一点技术，我爸就学了两年的汽修，现在还钱不是挺快的。”
“我是笨蛋啊，我哥哥还行，我什么都学不会。再说了，你不是也在吃青春饭吗？”弟弟说着看了倾慕和易免一眼。
“那可不一定，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的魅力，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也很有笨拙的可爱感。”
倾慕这么说，两兄弟哈哈大笑。
“你和老板先走吧，我们也占用你不少时间了。”哥哥怕弟弟喝醉了口无遮拦，还去点老板的私生活，忙说，“我们再吃一会儿，说好了我们请你千万别去付款。”
倾慕笑着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和嘴，朝两个人比了个心抓着易免和楚铭心三个人一起走了出去。楚铭心差点没来得及给自己那一桌付款。
“又给我黑脸看？说好了不发脾气。”倾慕看了一眼满脸不乐意的易免。
“嗤，我看你和要□□你的人有说有笑，以为你对发脾气的定义和我不一样。”易免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哪里看不懂倾慕是和两兄弟处上了。问题是有必要吗？这么危险的事情，坐计程车还要设置个紧急联系人呢，这要是他没撞上遇上什么事不可能？如果倾慕连这种事都不需要他，那他到底留着个金主做什么？
倾慕懒得纠正他，等到走到没人的停车场才说，“我今天去看我爸爸了。”
“啊……”易免叹了口气——忘了还有这种拿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觉得我要见他一面。”倾慕和易免一样靠在车上，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没谈拢，他发疯，我给了他一巴掌，然后他们两兄弟才说要请我吃饭。其实人挺仗义的，你不用担心。”
易免很久不知道说什么，伸手把倾慕的头发揉乱，“你怎么想？”
倾慕的眉眼弯了弯，抬头看了易免一眼。楚铭心亲眼看着铁石心肠了一整天的易免脸上明显地一红，要发的脾气也没了。
一个念头忽然闯进了楚铭心的脑子里：倾慕真的比易免懂谈恋爱太多了。
易免只会喊着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要不分手吧，虽然说的话很冷漠，但是仔细想想也很笨拙。但是倾慕只是远远的看着就一针见血的点出来了他和蔚长乐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楚铭心低下头——是蔚长乐发的消息。
“今天很忙吗？晚上要一起吃饭吗？之前你说你和学设计的那个姐姐一起去的地方，不是说很好吃吗？我觉得我们两个好久没有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聊天了，明明一开始是因为聊天合拍才出来约会的。”
他们到底聊了什么长乐才会忽然跟他说要去米其林三星餐厅吃饭啊。明明花了一万块钱给他买了件大衣他都因为负担差点没哭出来，之后又因为别扭一个星期都不敢看他的脸。
“其实你误会我还在欠债我会更加开心。”倾慕说，“你这种烂人不是最喜欢了吗？我因为欠债不得不投奔你。你心里洋洋得意一点，我就随心所欲一点。”
“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易免翻了个白眼，“所以说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一起出来吃饭，是因为是朋友。”
“哈？什么意思，不是为了讨好他们……”
“我讨好他们做什么，你给了我一千多万现金，我就是买他们的身都没问题吧？我要面子不要命，他们又不是。”
“之前说的不打不相识，是我想的那样的？我查了你的医疗记录，说是因为腿伤做手术了？动刀子了？”
“他们是笨蛋也不至于讨债的时候动刀子，我自己捅的，为了把他们搞进监狱……”
“操，你疯了，落下残疾怎么办……”
“我自己捅的怎么会落下残疾。本来不想跟你说的，怕你觉得我很危险。不过想了想，觉得我很危险也很好。也是谈判的一种手段。”
不只是他和蔚长乐。楚铭心眨巴着眼睛看着易免和倾慕两个人比划着吵架的样子。
他非常确定易免虽然和倾慕吵吵闹闹，但是倾慕已经把他的性格摸的一干二净，没有一点隐藏的地方，什么事会惹恼他什么事会让他开心，什么表情他喜欢，什么语气会让他觉得亲切。
两个讨债的兄弟也是，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从这种关系变成朋友的吗？
很危险……倾慕这个人很危险……
这种危险的感觉他只有在小时候从自己哥哥身上感受过。
哇……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朋友到底是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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