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后门的围栏爬着藤蔓,下方的墙面也散落着绿色,荫茂的樟树遮住校园景色,透不出声音,围栏筑在高处,抬眼望去,是常青藤的根。
教室里的人不少,大冬天也没人傻到站在外面吹风,余延走进教室,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几个男生围绕在余延旁边的座位讨论着期末考,见余延,一名男生飞快的奔到了余延跟前,然后开始嚎叫:“余哥,我要完蛋了!”
那名男生说的很快:“我的数学,三个选择,一道证明题!老姜回头要罚我三圈蛙跳!”
男生跌坐回座位,苦丧着脸,即使在考完当天答案就传出来了,那个男生还是不肯接受‘三个选择,一道证明’的事实。
“打住,蒋金,作为一名数学课代表,老姜对你还是很宽容的,顶多两圈,不要嚎了。”余延边说边把帽子放下,露出那颗与往日不同的脑袋。
那名叫蒋金的男生凑近看了好几眼又靠了数声,又开始叫:“余延,你头发怎么没了?!”
蒋金停顿了一下,突然贱笑着说:“咋?你要从小公主变成帅气男高?”
余延的新发型显得余延整个人有点冷,笑起来不会,不笑的时候像初春的江水,冷冷清清。
回到座位,余延靠着墙,顺势把帽子带上遮住头,手放在后面的桌子上。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左眼下方的小痣也随之牵动。
余延笑起来,说:“滚蛋。”
“想剪就剪了。”余延漫不经心的回答蒋金上一个问题。手里捂着冒着热气的包子,趴在桌子下面打开游戏,旁边的蒋金吵闹着加入。
过了一会,游戏结束,余延手伸向桌子里,窸窸窣窣,拿出了一张纸。
考完试走得急,没有交补课表,余延起身准备去到老师办公室。
旁边的蒋金苦苦哀求再来一局:“我马上就有标了!再来一把吧帅哥。”
余延向后竖起一根中指。
办公室没人,余延把表放在桌上,刚走出门,在门口听到一个男生和他爸妈的说话声。
余延并不打算回头,但突然听到那个男生他妈说了句:“你不会还记着你小学那个同学吧?”
男生停了一下,回答:“他长的好看,当然记忆深刻了。”男生声音清朗,透着笑意。
余延回头看。正在上楼梯的男生,很高,长得有点眼熟,就好像是很久以前经常见到的人。
好眼熟,在哪见过呢?
一阵冷风吹来,余延回过神,眨眨眼,抬脚走向高二(11)班。
蒋金见余延回来就趴桌上,活像八百年没睡过觉。
余额这边睡意刚上来,脑子里却突然有了想法。
余延的身体慢慢坐直了却也靠在墙上。呼吸开始有点快,却被强压,心里好像有种想起来但是有蒙着纱的感觉。
心里突然有点飘浮,不着落的感觉,余延想要跑出去再偷偷看一眼的时候,上课钤却响了起来。
余延瘫回座位上,靠在后桌,却不想桌子被靠退好一大截,蒋金眼尖扶住了桌子,半开玩笑的说:“余延,你后边没人了。”
过了好一会,余延才意识到是后面没人坐了,说了一句知道了。
大概是刚才把余延的脑袋冻坏了,蒋金感觉余延有点病恹恹的,直到英语老师文娟进来,班上才彻底安静。
余延撑着听了小半节课,后没忍住睡着了,等英语老师走近,蒋金就像得了肺病,咳嗽的不停。
文娟瞪了蒋金一眼,蒋金立马住嘴。蒋金的苦心余延并没有听见,他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他追着一个男生,追到走廊尽头,然后那个男生转过身,突然的笑了起来,笑的毫无预兆。
余延心慢一拍,愣在原地然后头上传来痛感。睁开眼看,文娟面无表情的看着余延,并说出一句冰凉无情的话:
“门口站着。”
余延认命的走出教室,站到了冷风乱吹的走廊,意识一下就清醒了,鼻子还有点塞。
眼神开始时不时扫过对面楼上办公区,看见有四个人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余延整个人紧绷起来 。
有个人漫不经心跟在前面三人后面,注意却不在他们身上,明显的心不在焉,也许是听到前面的人说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笑了起来。
余延的心狂跳,嘴却绷成一条直线,像是要压下这份心悸。
只现在这一眼,余延认出对面笑着漫不经心的是老熟人,很多年前的老熟人。
两人相隔不算远,模糊的记忆像要越过这距离出现在余延的脑海。
在裴婺看过来的时候,余延愣住,他们短暂的对视。余延僵硬的将身子背对裴婺,安静的面壁。
裴婺的视线也在余延身上短暂停留,移开。
楼上四个人,现在刘胖子笑得最灿烂,裴婺则是像突然没了兴致般看着篮球场那边常青的樟树。
等了好久,直到打了下课铃,余延才转回去。
英语老师出来,在门口看了罚站的男生一眼,抱着教材离开。
余延回到教室,蒋金凑上来问:“延哥,你干了什么?平时这小娟不会管你的。”
“也没什么。”余延心里仍有着颤动,看了眼对面的校长办公室,继续说:“就作文写的‘I can't’,小娟有点气。”
“牛啊,余延,我起码会抄阅读理解。”
“抄阅读理解抄了一个142?”
没再理蒋金,余延心情复杂回到座位,看眼课表,都是小娟的课。
头好像疼的更厉害了,从桌子里抽了张请假条,签上名字,余延和蒋金说:“待会给小娟,原因就说我感冒了。”
“哟,头发短了的后遗症。”蒋金看着请假条欠欠的说。
没理会蒋金,余延从学校出来,到药店买了点感冒药,直接跑回家,吃过药躺在床上,这感觉跟做梦似的。
窗帘拉上的房间昏黑一片,床上人睡意翻涌却时不时被惊醒。
当真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余延一纸手伸床头柜的水,却被冰了个激灵,于是又缩回去。
从被子里找到空调遥控器,按下开始键。
等房间慢慢回暖,床上的人才慢慢吞吞拿起手机给快餐店老板娘发了条微信。
余延:老板娘,还有粥吗?
冬天晚上人少,老板娘估计正无聊。
老板娘:没了,小延要喝我煮点?外面风大,出门多穿点衣服。
余延:好,我待会出来,谢谢老板娘。
回复完信息后,余延在床上抓狂,在思考为什么要剪头,再次见面余延并不希望是这么不似过去的形象。
怕裴婺认出来,也怕他认不出来。
磨蹭着下床穿好外套,又从衣柜里挑挑拣拣拿出一条围巾,拎着去了卫生间。
洗脸的时候,余延看向镜中的自己,头发利索,标准的微分碎盖。左眼下那颗淡淡的小痣被冷白的皮肤衬得明显。
其实余延这个发型剪得好看,主要是人长的很好看,就是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着不与人亲近的意思。
余延伸手拿纸随意擦了脸,将围巾系上,遮住了大半张脸,抬脚出门。
从院子的小门出去,路灯已经打起,余延看到对面的房子在装修,地上摆着几盆常春藤,几个人讨论着放哪。
余延没兴趣听他们讨论,倒是那常春藤的藤蔓松松散散的落在地上,也是好看。
肚子有点闹腾,冷风从旁边穿过,余延想了想热腾腾的粥,加快了出小区的步伐。
拉开门,余延被暖气包围,感觉从冷风中活过来了。
老板娘看见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开心的招呼:“小延你剪头发了啊?挺好看的,挺精神。”
余延坐下看着老板娘,点头。拉下围巾,老板娘把粥端过来,没放什么东西,白粥。余延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碍于身体不支持。
余延慢慢舀粥,粥很烫,余延吃得有点慢。身后的门被拉开,冷风灌了进来吹散了暖意。
那个人迟迟不说话,门也没关。
余延喝下一口粥,放下勺子,想说那人怎么还不关门的时候。
那人把门关了,问老板娘有粥吗。那声音淡淡的,还有点哑,余延却感觉那人还在笑似的。
那是裴婺,余延拿勺子的手停顿了下,面不改色的继续喝粥。
虽然大部分的注意在身后的裴婺身上,感受到了裴婺在身后落座。
老板娘把剩下的粥端上来,放在裴婺面前,开始和裴婺唠嗑。
老板娘:“小伙子挺帅的,是本地人吗?有点脸生,在读书吗?那个学校?那个班?”
余延舀粥的手慢了下了,在仔细听裴婺的回答。
“我是本地人,之前出去了一段时间,现在回来读书,想着能不能见到以前的朋友。”
老板娘点点头,又唠了几句就回去坐着了。
余延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朋友”这俩字的时候手里的勺子差点掉下来。
碗里剩下的粥一口闷完,余延拉上围巾,正准备闷头冲出去的时候,突然感受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心突兀的重跳了一下,余延转头,看见裴婺的笑脸,他淡淡的声音在问:“你是七中的学生吗?”
余延迟疑的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余延吧。”
余延停了一下,不知道裴婺是真没认出来还是假没认出来,但还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那他现在怎么样?”面前人继续问,好像真的不知道似的。
余延想了一下,抬手,做成剪刀手,在头上比划了几下。
裴婺刚开始没看懂,余延很有耐心的再做了一遍。裴婺反应过来,轻声说:“剪头发了啊。”余延点头。
反正在问余延,又不是问是不是余延,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呗。
裴婺松开手,又笑着对余延说:“熟悉一下,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余延甩了甩手,摇头,然后高冷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街上没什么人。余延走到路口,路口的柳树也只剩光秃的枝条,萧萧的垂下。
余·高冷·延站在路边扶着电线杆,摸索着手机在哪。
风吹过,余延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有段音频,点开。
钢琴声传出,仔细听有树叶摇曳风吹江水的声音,钢琴声很流畅,没有弹错和停顿,音频的结尾,有个人笑着喊了声余延,声音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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