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安时神色大变,退步想逃,被李元扶住。“肖副使,殴打朝廷命官,可要受绞刑。”肖良颠了两下柴火棍,棍身倏地伸出,以迅猛之势向李元头顶击去。李元来不及反应,反射般双膝下跪,那棍子在自己头顶一尺处停滞。牛安时瞪目结舌,完全没想到肖良现在还是这么个狠角色。
肖良面带嘲讽,“御史大人快起来吧,地上凉。”李元紧握双拳,胸口剧烈起伏,闭眼撑地起身。牛安时撤步到李元身后,李元深吸一口气,再开口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还请肖副使配合。”
肖良觉得李元家里一定有很多苍蝇,不然怎么就能跟个苍蝇似的一直骚扰自己呢?肖良想破脑袋也没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惹这李苍蝇女鬼了,虽然曾同窗几年,但也没和她讲过几句话吧?
此时又有拍门声,肖良看牛安时和李元交换了个眼神,不禁好奇今儿是个什么日子,各路神通都汇聚于此啊。肖良本想给肖昭一个安抚的眼神,见他面色沉稳,便将这个眼神送给一旁的曼儿。
“还不叫你的手下去开门,非要老娘走过去吗?”肖良提棍直指牛安时,最靠近门的下属开了门,就见王知急匆匆走进来。
“牛左监,怎可无令搜查!”一进来便是责怪牛安时,牛安时轻戳李元,李元行了个礼正欲开口便被王知打断,“御史中丞,此乃廷尉府内务。”李元便低头不再言语,牛安时见她哑火急了,跳到王知面前,用方才李元的一席话应答。
王知不搭话,只从袖内扔出诏书,便转身去看肖良。“王右监。”肖良照例行礼,王知点了点头,柔声道,“此事怕有误会,副使不妨去廷尉府坐一坐?”肖良被王知的客气弄得有些尴尬,“右监客气,我去便是。”王知前不久才帮自己讲话,肖良不知哪来的自信觉得她不会害自己,于是点了头。“令兄和令弟也一同去吧。”
几人正准备走,就听见李元冷冷问道,“殴打长官,才是坐一坐吗?”王知脚步微滞,听得李元继续开口,“玉风楼,肖良先殴打制服,再持刀威胁;今日她耍棍戏耍。我乃御史中丞、朝廷命官,安能使她如此羞辱!”李元边走边说,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冲着王知吼出来,“还是说,在老师心里,从来都是她更重要些?”
肖良顿感无语,不明白这李元怎么就莫名其妙把自己摆上秤。自从王知爽约,且自己进入庚辰司,都快两年多没拜访过她。王知根本就没有觉得我更重要好吗?你要是投靠丞相,她只会觉得你更重要。肖良心里咆哮,想揪着李元的耳朵告诉她清醒点。
王知思索一二,“此事我的确不知,”轻拍李元,“若属实定会还你一个公道。”随即侧身望向肖良,肖良忙道,“相信廷尉定会还在下一个清白。”李元只冷笑,不再开口。
肖良被送进诏狱才想起交代麦子,王知宽慰道,“副使莫急,我等会儿就差人将麦子接到府中照料。”肖良刚想推脱,她只是想让王知帮忙请个人一日三餐喂下麦子而已,看到王知别有深意的眼神便止住话头,“如此便多谢大人。”
女男分监,曼儿跟着二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肖良的牢房应该是提前清理过,石砖砌成的的床台上铺的是干燥清爽的稻草,木桶也崭新发亮。和隔壁潮湿污浊的稻草和臭气熏天的木桶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姐儿,姐儿,”听到呼唤,肖良抬眼望去,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正看着自己。肖良瞧她将脸卡在木棍中间的样子好笑,于是答道,“何事?”
那人听到回答很是兴奋,“你肯定是哪儿的高官,能不能帮小的一个忙?”肖良不悦,“你见过哪个高官进牢房的吗?”那人思索片刻,掰着手指头数道,“见过呀。我老家那个县令,平时可神气了,不还是被官奶奶抓进牢里,没几天就砍了头;还有隔壁县的那个,听说是强占民男,被抓进牢里,不过很可惜,只流放去了……”肖良黑着脸打断她,“我不是什么高官,不过你有什么忙说说看。”
“真的吗?姐儿你真是个好人!”肖良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姐儿出去后,”那人停顿片刻,真诚发问,“姐,你还能出去吗?”肖良被逗笑了,“放心吧,姐姐我就算不越狱也出得去。”门外的狱卒轻咳两声,肖良打着哈哈,“玩笑话,玩笑话。”
那人继续道,“姐儿出去后能不能去城东焦氏布行找帮工冯三,让她先走,不用等我了。顺便让她给我老父亲带个话,就说……”说着说着竟然啜泣起来,“就说孩儿不孝……”肖良不解地问,“你杀人了?”那人急得跳起来,“没有没有!我哪敢杀人?杀人可是要偿命的!”犹豫片刻道,“我冲撞了贵人,也和偿命差不多了……”见肖良没有追问,便继续说,“冯三和我是一个地方的,本来约好今年过年回家,过几天就要出发了,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见那人没有多说的意思,肖良点了点头,“你叫什么?”
“我,我叫董初一。”
董初一简直是麻雀转世,从夸赞陆娑繁华到怀念家乡的淳朴,从分享美食心得到批判黑心商人,肖良一开始还应和两声,后面便静静听着她说。狱卒有些看不下去,一声“肃静”成功换来片刻的安静。
因为很快有人来请肖良上庭,说是证人已到。肖良不以为意,证人?长两个眼睛的就能叫证人了?李苍蝇,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指鹿为马。肖良蓄势待发,就被证人搞泄了火。
肖良百思不得其解地听着证人——也就是玉风楼的龟公称述,看着龟公怆然涕下,发着毒誓画了押,不禁感概,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
在场反应最大的就是李元,她一听到龟公说“那日是两位大人为了夺酒打闹”就气得站起来,“扭曲作直、是非颠倒!”龟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往下说。廷尉把惊堂木一拍,李元愤愤落座,龟公才继续道,“后有酒鬼闹事,乱掷东西,差点扔到这位大人头上,”龟公虚指李元,李元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咬着牙不再看他。“还是这位大人相助,”龟公又指了指身旁的肖良,“若是殴打,又为何要救?”
“是也不是?”
李元几乎是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是,也不是。”接着廷尉传唤曼儿,问龟公是否识得。龟公上下打量了一番曼儿,又让曼儿挽起衣袖,抓起手腕细细察看后摇了摇头,牛安时见状大叫,“胡说,这分明就是你那玉风楼的小贱人。”见廷尉不悦才讪讪住嘴,“实不相瞒,玉风楼有一男唤莲儿,与此男长得颇为相似。但莲儿左腕横纹上两指有一梅花状胎记,此男腕上却没有。”
李元和牛安时皆是一惊,李元一见牛安时思索的神色便知今日这局必败。肖良没有兴趣深究真假曼儿,既然是任务对象,身份肯定清白,只是好奇起曼儿究竟是何种身份,竟然能让庚辰司护送。她本以为这事就算结束了,开始纠结等下拜访王知的事,突被惊堂木震得一颤。廷尉遣退龟公和曼儿,字字铿锵有力,“此事疑点颇多,待上请圣意再作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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