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傍晚时骤起秋风,日头将将西斜,却被云层拦腰截住,天空半是灰黑半是橘红,壮阔又诡谲。
黑色大G一路向西顶风疾驰,仿佛要闯入天与地的明暗交汇中。
像一场自由浪漫的奔赴,又像是无畏悲壮的出逃。
温缱坐在副驾望着前方,充塞胸口的麻木与钝痛被场疾驰一点点驱散。
余光掠过那只掌握方向盘的冷白手腕,车内有熟悉的雨后松林的木制香气,令人心安松弛。
她看了眼越压越低的厚重云层,预感到今夜将会有一场雨。
这场雨,她等了又等,终于还是要来了。
温缱收回目光,转向驾驶座。
谭西平自上车后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始终目视前方,隽挺侧脸如起伏山峦,被昏昧光线渲染得更为立体。
温缱试图去分辨他的情绪,但头脑好似失去了一些感知功能。
不过他让她了上车,总归是愿意的。
车子在院门外停下,红墙内的那株老石榴树上已是硕果累累,又大又圆的石榴果坠着枝头弯下腰,在风中摇摇欲坠。
已经完完全全成熟了。
温缱想起那盆小茶花,那是属于她的第一盆花。
不知它长成什么样了。
她有些压不住期待,扭头问谭西平:“小茶花……它长得还好吗?”
谭西平沉默不言,车子已经熄火,他依然望着前方挡风镜,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温缱也不气馁,轻声道:“谢谢你帮我照顾它。”
话音未落,谭西平解开安全带。
啪嗒一声轻响,像某种开启信号。
温缱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劲瘦有力的身体越过中控,将她按进真皮座椅里。一路掌控方向盘的修长手指握在后颈,稍稍向上一提,她仰起脸,承受他湿润且燥热的吻。
齿关被撬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闯入,不留情面且不容拒绝地品尝她、吞噬她。直至舌尖发麻,里外全都染上他的味道,温缱才被放开,允许呼吸。
新鲜空气解救她几近缺氧的大脑。
温缱睁开眼,一层透明水汽模糊住视线,近在眼前的那双深幽黑眸更为靡然。
后颈上的手由制锢转为轻抚,指腹一下又一下地在她耳后揉索。
刚才强势不容反抗的男人,结束一个似带惩罚意味的吻后,复又向她展露另一种别样温柔。
谭西平鼻尖抵着她的,呼吸沉且急,缓了一阵,又轻琢了啄她的唇,才彻底放开她。
单手撑在椅背,目光沉沉。
“我说过,我没有随手帮忙的习惯。”
所以刚才的吻是他帮忙照顾小茶花的酬劳?
那很好啊。
身体某处开关似乎被这个强制吻打开,她感觉到枯萎的地方在汲取水分,重新变得充盈饱满。
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那她也很愿意偿付。
温缱头脑昏昏地想着,视线落在他衬衫领口处被她攥出褶皱的地方,忍不住想要伸手抚平。
手指刚一覆上去,便感受到衣料下的肌肉骤然绷紧。按了按,紧实有弹性,手感很好。
温缱抬起脸,男人黑眸微眯,目光晦暗不明。
她手下用力,再次攥紧衬衫领口,仰头吻上他紧绷的下颚。
男人的眸色更为深浓,自上而下锁定她。
温缱缓缓用力,拉下他的脖颈,将唇从下颚缓缓上移,直至印上还沾有她水汽的薄唇。
生嫩拙劣但又异常坚定的一个吻。
是她给出的答案。
她付得起酬劳。
即便更多,她也不是付不起。
-
再一次回到这栋博物馆似的小洋楼,温缱平静自然,开门时用的是她放在包中很久的那两把钥匙。
她从没想过,这两把钥匙会以这样的方式还给他。
温缱走在前,开门,进屋。
谭西平跟在其后,影子叠在她的背上。
她弯腰打开雕花柜门,取出两双软底拖鞋,扭头想给谭西平一双,却被他握住手腕拽进怀中。
男人比她高一个头,缓缓俯身,沉而促的呼吸自上而下依次掠过她的侧脸,耳垂,沿着着纤细的颈,来到因敏感而凹陷的肩窝,重重吻下去。
脊背急速窜起一股电流,温缱不可抑制溢出一声喘。
后背抵着的胸膛突然绷紧,几秒后,她被扭过来,压在门板上。
比起刚才车里的来势汹汹,这一次谭西平有耐性得多。
他缠住她,围剿着,又安抚着,直至她手臂挂不住他的脖颈往下滑,又被他捞起。
温缱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被吻到腿软。
真的站不住,完全靠他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
耳边传来低低一声笑。
温缱的羞耻心似被捏了一把,愤愤然瞪向这个吃饱喝足还要笑话人的资本家。
软绵无力的眼神毫无威慑力,反而显得活色生香,让男人非常受用。
尤其是看惯了她在公司里刻意疏离的样子,此时终于等到她服软,谭西平不由通体舒畅。
又低笑一声,啄了下她的眼尾。
“气什么?”
温缱掐了下腰间的手臂,小声控诉:“你是故意的!”
“嗯?”
谭西平一时没懂,握住她往上提了提,笑问,“什么故意的?”
温缱咬住唇。
上一次在门厅里,他故意制造暧昧,令她误会要吻她。
这一次他定又是故意的,在同样的地方,用同样的姿势吻她。
她才不要告诉他。
他已经够得意的了。
谭西平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确实,他是故意的。
从车上那个吻开始,他把之前想做却没有做的事,全都补了回来。
“先洗澡?,还是先看你的花儿?”
谭西平逗她,把“你的花儿”四个字咬得很重。
温缱不想输了气势,有心想说先洗澡,但还是架不住实在想念她的小茶花,埋在他颈窝里闷闷说:“先看我的花儿。”
谭西平搂住她笑得胸腔震颤。
温缱一张脸红成了小番茄。
-
走到廊檐下发现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外面已经开始落雨点。
趁着雨还不大,温缱还是打算去看看花。
谭西平跟在她后面进了侧院。
靠墙的葡萄架已经没了果实,叶片逐渐枯萎,另一棵柠檬树倒是挂着三四个颗黄灿灿的柠檬果,还未走近便能闻到阵阵香气,此外,墙角还有一棵山楂树,满枝头的小红果,很是喜人。
温缱发现谭西平喜欢种果树,院子里的树大多都能结果子。
“能吃吗?”
她指着柠檬问谭西平。
谭西平笑说:“ 不怕酸的话,随便吃。”
温缱犹犹豫豫:“很酸吗?”
谭西平几步走到柠檬树下,伸手要摘一个,温缱忙叫:“哎!”
见谭西平已经摘下一个柠檬,她一脸心痛道:“万一很酸不能吃,不是浪费了……”
谭西平不解:“浪费什么?”
温缱鼓鼓脸:“总共就结那么几个。”
谭西平忍不住笑了,把柠檬往她额头一贴,贴近低声:“给你就不算浪费。”
温缱心口蓦地就是一跳,脸颊热气又往上冒。
这个男人,情话真是张口就来。
捧着柠檬走到一排花架前,温缱一眼就从中认出自己的小茶花。
它最漂亮!
红泥花盆腰上用红绳挂着一个软木塞玻璃瓶,瓶口有两颗金玲,瓶中似乎装了一张纸条。
温缱忙把柠檬揣在口袋里,蹲下去仔细打量,认出是她写到那张字条。
被很仔细塑封好。
她意外又惊喜,不禁仰脸看向谭西平。
男人单手插袋,随意靠在清漆檐柱上,唇角微翘,好整以暇接收她的惊喜目光。
“验收满意吗?”
温缱点头如小鸡啄米,开心之余另有一种被珍重的感激。
那只是一张她从便签本上随意扯下的普通纸条,谭西平却随意没有对待它,将它装扮地如此漂亮。
她小心翼翼拿起来看了又看,问谭西平:“我能拍照吗?”
谭西平看着她:“这是你的花儿,不用问我。”
温缱眼底的微光闪了又闪。
虽然在此之前她也说过这是她的花儿,但那只是一个借口,内心里她没有真的认为谭西平送给她就是属于她的。
她蹲在地上,各种角度拍了很多张照片,都没有满意的。
眼看雨点越来越密,她鬓边的发丝都被雨水沾湿卷曲起来,谭西平本只是闲闲看着她折腾,但看她这样没完没了的架势,抬脚走过去把人提溜起来。
“雨大了,先进屋。”
“我还没有拍好。”
温缱有些急躁,抱怨话讲得像撒娇。
谭西平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急什么,先忙点别的事,回头有的是时间让你拍。”
什么事?
温缱刚想问,忽地反应过来今晚她是来干什么的,一下子咬住舌头,不吭声了。
谭西平看着她肉眼可见变红的耳垂,不由好笑。
这姑娘脸皮这么薄,又是怎么做到胆子这么大的。
回到会客厅,谭西平故意双手一撑,把人围在沙发靠背上。
温缱对上他幽幽的视线,心乱、呼吸也跟着乱。
“我……”她一张嘴就发现嗓音发飘,强自镇定,“我先去洗澡。”
竟然还是这流程。
谭西平鼻息轻促,低笑了声,故意不放开她:“等会儿再洗。”
可温缱刚才淋了雨,越发觉得身上粘腻。
她觑着时机,飞快在他唇上亲一下,算作安抚,然后趁他没反应过来时,一矮身从他手臂下溜出去,熟门熟路跑去楼梯。
谭西平愣了几秒后笑得直不起身。
这姑娘可太逗了。
她难道就不饿?不想先吃点东西?
-
温缱洗完澡下楼后没看见谭西平,顺着灯光找到了厨房。
厨房是中西结合,设有西式料理台,谭西平就背对着她站在料理台前。
也是奇怪,衬衫和西裤这样正式的搭配,无论在什么场合,总是会被他穿出几分性感来。在公司时是,在厨房亦是。
温缱不自觉舔了舔唇,放轻脚步靠过去。
台面光洁反射出暖白色的光,谭西平熟练处理着牛排,执刀的手修长干净,起落间小臂肌肉线条十分漂亮。
温缱自认为不是手控,但谭西平手部的骨骼和肌肉线条漂亮到她无法忽视的程度。平时在公司开会时,或者找他签字时,她总会偷偷盯着他的手看。
现在无需克制和掩饰,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了。
谭西平在她下楼时就听见动静了,也知道她过来厨房,一直没回头,一方面是他要忙着煎牛排,另一方面也是想看她要干什么。
等了等,身后没动静,但空气浮动的潮热水汽以及沐浴液气息一直在提醒她的存在。
奇怪,明明是同样的沐浴液,但她的味道似乎多了几分甜意。
谭西平的思绪飘了飘,一时很难再集中到灶台上。
在牛排等着翻面时,回身看过去。
这一看,呼吸瞬时一紧。
一团团白光,皎洁如月。
明明浴室里备了浴袍,她却依然选择只围着浴巾出现在他面前。
谭西平气血一阵翻涌,随即缓缓挪动视线,毫不客气地将高低起伏的每一寸曲线都收入眼底。
温缱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直白的眼神,但这一次的实质感更盛。
她甚至感觉他在用眼神扒她的浴巾。
她想躲,但身体涌了一下。
很诚实。
屋外的雨声渐密,一声声敲打在窗沿,将屋内衬得越发静谧。
温缱咬咬唇,缓步朝他走去,佯装自然:“在做什么?”
谭西平神色虽没变,但目光随着她靠近越收越紧,到最后几乎是钉在她的身上。
听她明知故问,他丢下手里的夹子,抽一张消毒湿巾擦拭手指。
“本来是想吃牛排的,可现在看来……”
他说着顿住,左右掰一掰脖颈。
温缱听到两声骨骼闷响,心尖微微一颤,随后又听见他不紧不慢地说——
“是应该先吃点别的。”
还没等温缱反应过来“吃点别的”是什么意思,腰间就是一紧,谭西平伸出手,握着她抱上了岛台。
温缱没提防,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
也将自己被觊觎已久的起伏送到他的唇边。
谭西平没给她任何心理准备,拽下浴巾径直吻了上去。
惊呼声音放大,又被吞没,以另外的形式密密响起。
直到平底煎锅里的牛排发出焦糊的气味,谭西平才勉强放过她,抽出手,捞起浴巾将她重新掩好。
回身关掉燃气,两手一抄把人从岛台托起。
浴巾底下是空的,温缱被他像抱孩子一样抱着上楼,避无可避。
一步一撞,非要撞出她的声音。
还剩几节楼梯,温缱实在捱不住,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又被一掌拍出脆响,最终呜咽出声:“混蛋……”
呜呜呜呜呜尽力了,这章写得我都腿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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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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