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在边关的日子十分辛苦,上战场时九死一生,战场外除去日常操练,还要轮班值守瞭望台,观察敌军动向。
瞭望台是个苦差,风吹日晒又容不得一丝差错,这个位置原本由专人负责,都是些民间招揽的视力远强于常人的能人异士,军饷也比普通士兵高。吴山他们来了后,就被安排轮值,只是不仅没有军饷可拿,还要一个人值两个人的时间,杨司马说是要磨磨他们的性子,其实就是因为他们不是良籍。
虞朝初立时,高祖成武帝和惠献皇后就设立五类良籍,仕农工商兵,原本士兵的各种待遇都是要比其他四民好的,然而吴山他们是因赦令才充军,并不算入兵籍。不仅比不上正常士兵,还要一直被监察,处处受掣肘。
这临时成立的军部里,多数人都和吴山他们一样,不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就是所犯之事压根儿算不上大事,本质都是些守规矩,不愿生事的人。但也有些人,杀人放火烧杀抢掠只为心中欲念,这类人平日里张扬惯了,心里自然没有什么礼法制度,亦不服管教,一时的雷霆手段也只能让他们畏惧一时。
这日午饭时,那个脸上长着痦子的刀哥又寻衅滋事,原本这个时间轮班的队正似乎是往茅厕的方向去了,没想到就这一会的时间,矛盾就升级到了动手的程度,周围的人纷纷躲避。
吴山也默默挪开了位置,直接坐到了距离最远的门口去,镖师出门在外,信奉的就是少管闲事。奈何此时队正回来了,看见这一幕就是火冒三丈,当即喝到,“真是反了天了!你们几个还看什么热闹,还不去把他们分开!”说着就指了几个膀大腰圆的人,还把就坐在他旁边的吴山狠推了一下。
没办法,吴山放下手中饭碗,上前去把这几个人分开,其实一方人因为队正的出现已经收手,只是另一方不依不饶,他们也咽不下这口气,才拉拉扯扯没完。
吴山和几个人把他们隔开后,有一个人仍旧骂骂咧咧的要踹人,吴山抬腿就要将那踹人的腿踩在脚下,这人反应也快,登时就撤了腿,转而一拳朝着吴山头面袭来,吴山落脚稳住下盘,侧身握住对方手腕,左手朝着对面腰腹斜劈一掌,又上前一步勾脚压肘,将这人死死地压制在地上,这时吴山才看清和他对打的人的相貌,原来是那个刀哥。
在队正的安排下,他们把打架的人压到了食堂门口。在了解事情始末后,队正做了决定,带头的罚60鞭,其余人50鞭,那个刀哥,因为在队正制止之后置若罔闻还要攻击别人,被罚了70鞭。
队正也就开始几下用了狠力气,后面就渐渐轻了,毕竟这些人还是有用的,况且打到最后人也麻木了,觉不出什么痛来,就没必要让他们伤势太重。
谁知这里面还有不知死活的,其他人都默默受了,这刀哥倒好,嘴里不干不净,先骂队正和司马是溜须拍马的走狗,又骂在场的懦夫软蛋,还要捎带上抓住他的知县和不知在哪个猴年马月骂过他的人,甚至大声把他过去的杀人手法讲出来,说惹怒他的人都不得好死。
这浑不吝的样子让队正怒不可遏,下了狠手又多抽了几鞭子,直把人抽得晕过去才罢手,让人把他拖到医舍里去了。
吴山看得真切,这人晕过去之前,一直在死死盯着自己,满是恶意。
几天后,吴山又被派上战场,依旧是刀盾兵。放过几轮箭后,盾兵们又撞在一起角力,这次吴山旁边有人将对面盾兵斜穿了咽喉,吴山趁机用力顶开对面,乘胜追击,冲散了回纥的阵型,若从高空俯瞰,此处代表虞朝的深红色盔甲如利剑刺入回纥的蓝色军阵。
吴山一手将盾牌护在身侧,一手持长刀向前劈砍,却忽然感觉背后汗毛竖立,立马转身横刀格挡,拦住了向他劈来的一刀。
定睛一看,竟然是刀哥。原来他上次破口大骂惹怒了队正,不仅被打了**十鞭,还在短短几天后就被派上了战场。这刀哥本就是心眼比针小的睚眦必报之徒,之前几次杀人也不过是因为对方说了几句他不顺心的话就灭别人满门。上次吴山在众目睽睽之下几招就把他放倒,让他怀恨在心,此次点兵时他发现吴山在场,就想到了这一阴险手段,为此他还特地捡了一把回纥弯刀,要伪装成吴山不敌回纥士兵被杀死的假象。
吴山在战场上精神高度警觉,没让他得手,这刀哥本就打不过吴山,更不要说现在伤重未愈,但此时此地,可不止这二人。周围的回纥人虽然不知这两个中原人为何忽然内讧起来,却也明白什么叫趁人之危。
吴山的名头早在回纥内部传开。身高近七尺,体魄强健,肤色颇深,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回纥士兵都说遇到这样一个人要躲着点,说得是煞有介事,没遇见过吴山的回纥兵都笑说他们被吓破胆,夸大其词,现在真在战场上刀剑相向,才知所言非虚,两三个回纥人围攻他也略显吃力。这下他们自家人闹了矛盾,自然是要把握好机会,将这一心腹大患就地斩杀。
四人将吴山围了起来,短暂的僵持之后,吴山率先出了手。所谓先下手为强,这四人中,刀哥身上有伤,最为薄弱,若能快速拿下此人,便是四人围攻,吴山也可一战。
吴山边把沉重碍事的盾牌砸向身侧的回纥人作阻拦,一边冲向刀哥抬手横扫,刀哥心中一惊,没料到在有回纥人围攻的情况下吴山会先攻向他,立刻双手握刀格挡,然而他还是小瞧了吴山的力气,加上他为杀吴山自作聪明拿了一把回纥弯刀,天下冶铁之术,中原为首,而中原最好的刀枪剑戈,半数都在驻边军手中。
天下最好的刀,和生死关头吴山爆发出的力量,直接将那回纥弯刀劈断了。刀哥简直是毛骨悚然,蹬蹬后退两步,却仍被刀尖划出一道血线,吴山对高度把控极佳,正正好在脖颈中央。刀哥感受到刺痛和鲜血温热的触感,额角的冷汗已成股流下,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退得快。然而吴山冲势不减,继续向前两步,手腕一转又将刀反带了回来,在刀哥脖子上彻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刀哥不敢置信地捂着伤口,瞪大了眼睛,一手指着吴山好像还想骂些什么,却因为气管被割开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涌出一大股一大股鲜红的血,他看见吴山立马就转头去对付那几个回纥人,却也没拦住趁机砍在肩上的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然恶毒地想,“就算是杀了我,今天你也活不了了。”直到倒下,他的眼睛仍是瞪大了,看着吴山的方向,要见证他的死亡。
吴山杀刀哥的速度极快,转身回防的速度也极快,但终究是漏了空门,被人砍在肩上,幸好被盔甲所拦,伤口没有太深。只是右肩受伤让吴山不得不把刀换在左手,幸好老镖师从小就是左右手同时训练吴山,此刻也不会捉襟见肘。
吴山与三人厮杀起来,他毕竟自幼练武,回纥虽说全民兼兵,也只是仗着天生人高马大,和恶劣环境下养成的剽悍性格,精锐固然是有,可吴山面前这几个并没有经过什么专门的练习,只是靠着莽劲冲杀,因而吴山便是受了伤也能打得又来有回。
见吴山面对四人围杀还能如此快得反杀一人,肩上的伤也对他造成的影响有限,即便在三人的合作下又制造了不少伤口,也像没有痛觉一样,甚至还能再砍倒一人,剩下两个靠着一股狠劲的回纥人害怕了,抖如筛糠,嘴中喃喃自语“玛莫”,已然失去了斗志。
吴山见状乘胜追击,将剩下这两人也斩于刀下,寻了一隐蔽处,用几具尸体堆在身前作遮挡,快速的检查了一下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幸好没有什么骨头断掉,吴山对痛觉不太敏感,受伤时只能自己摸过去检查,无法靠痛感来判断。检查完骨头,吴山扯了几块布条扎好流血的大伤口,稍稍喘息就又提刀站了起来。
回到西陉关,吴山先去了医舍,他对伤口的处理就是狠狠扎紧止不流血,战场上应急尚可,回了关隘还是要找医官重新包扎,有些大对伤口可能还要缝针。
吴山在医舍遇到了负伤的杨二虎和给医官打下手的卢墨,见吴山伤得这么重,卢墨惊叫一声,“吴哥!你怎么伤得这么重?”,不怪卢墨大惊小怪,这段时日吴山的强悍有目共睹,若不是有要积累到一定军功才能正式转为军籍的死规矩,早被各部疯抢了。
吴山没有隐瞒的心,只是卢墨这一声把半个医舍的注意力都引来了,吴山自觉这种事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只轻轻摇了摇头,杨二虎就立马捂住了卢墨的嘴,和周围人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了。
直到晚上几人才找到机会细说,听了吴山的话,卢墨当即就把会说的骂人话都说了,倒是杨二虎有些忧心,“这事没其他人看见吧?”
吴山仔细想了想,“没有,他也小心,找了个我周围没人的时间,那几个回纥的,都被我杀了。”
杨二虎这才放心下来,细细叮嘱两人不可将此事声张。
克定祸乱曰武。以兵征,故能定。安民立政曰成。政以安定。
柔质慈民曰惠。知其性聪明睿哲曰献。有通知之聪。
50人一队,领导叫队正;两队一旗,五旗一部,500人一部,领导叫司马
玛莫是藏语“魔王”的音译(来自百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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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遇宵小暗下黑手险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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