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期的日子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固定的作息表，排好的课程，上课，刷题，测试，人人习以为常。
少年们的心性就这么慢慢磨平，高中的青春就在一张张卷子中流逝。
九月倒数第二天的晚自习，十月假期安排新鲜出炉。
高二学生得到五天的假期。
意料之中，但也有惊喜，教学楼很快沸腾起来，大家都撇开作业，兴致勃勃地开始计划。
“明天终于回家了！”
“约不约电影或者打本？”
“回去肯定先熬夜，然后睡到中午……”
还是巡堂的主任扯着嗓子才勉强安静下来。
主任显然气急攻心，喊叫破音，一把怒火已经烧到脸上。
“哟，脸红了。”
“哈哈哈哈哈……”
兴奋过后，渐渐平静下来，刚要重新恢复学习氛围之中，下课铃声响了。
这会倒像是打开闸门泄出的洪水，拦也拦不住了。
许璩离开座位，就被朋友们围了上来，搭着肩询问安排。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吃饭、剧本杀、打游戏。
陈嘉苦命地掰着手指头，选择退出:“我估计只有第一天和最后一天，我妈会给我报课。”
“作业、学习这种东西，难道不是留到5号回来的晚自习的吗？”周柏川说得非常真实。
“去你的。”陈嘉翻着白眼，给了他一拳。
许璩提议:“这好办，我们约在自习室就好了。”
“自习室打游戏？营造一种什么氛围？”周柏川一脸嫌弃，难以想象。
许璩也忍不住给他一拳，恨铁不成钢:“你在想什么，自习室当然是学习啊。这样陈嘉就有理由出门了，学习完了可以去附近吃个饭逛个街。”
陈嘉点点头:“这个主意好，我妈一定会放我出去的，而且还是小璩的提议。”
周柏川一阵绝望怒吼:“学习非得是必选项吗？”
“要不要提醒一下，假期过完，离联考不到一星期了。”路过的姜进听到对话，发出善意的友情提示。
“可是这个假期是今年最后的假期了，感觉也会是高中生涯除寒暑假放的最长的假了。”周柏川被双重暴击后叹气，眼睛一转又想到了什么，对许璩说:“咱们约打球啊，叫上你搭子，我再约上次的朋友，搞个双打。”
“这是个好主意，但，首先，自习室是决定好的，打球安排另一天。其次，我的搭子脚扭伤了，静养中。”许璩摊手，表示一切没办法。
“我可以去自习室，而且我不会打球。”陈嘉接话，徒留周柏川一人绝望。
“不过，” 许璩目光穿过面前的人，飘忽不定，却有意落在位置上夏栩安弯着腰的背影，不确定地说道，“我们可以问问新的人。”
周柏川顺着目光看过去，夏栩安正侧身整理书包，长长的耳机线从耳边落到口袋，他不客气点评道：“新同学吗？他看着一脸书生气，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
陈嘉调侃：“当初你也这么认为小璩的，比赛还不是输给他。”
“杜绝以貌取人。”许璩挑了挑眉，离开人群，回到位置上。
许璩斟酌着怎么开口，悄悄观察沉浸在书中的夏栩安，刚瞥过去一眼，对方很快朝他回视。
被抓包后，许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摩挲着耳朵。
夏栩安脱掉眼镜，摘下耳机，靠近他，问：“怎么了？”
近视的人视觉功能下降后，就会尽可能调动别的感官来弥补。
夏栩安虽然度数不深，还是习惯性地手撑着椅子，向许璩的方向移动身子。
“呃。”突如其来的靠近，许璩措手不及，又慌张地先避开对视，身子往后靠在窗户上，拉开距离，他舒展手臂，一副轻松的模样，漫不经心地问：“就是想问问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吗？你会打羽毛球吗？”
“我有空闲时间，可以和你们去打球。”出乎意料，夏栩安很爽快地答应了。
“只是，市中心图书馆的自习室这个月到十月底都因为升级暂停开放，你们需要找新的地方。”
“你都听到了？”没料到还有这回事，尴尬感油然而生，下意识抓了抓头发。
“那个男生情绪太激动了，声音有些大，而且，”趁其不注意，夏栩安倏地直接上手捏了捏许璩的胳膊，对方条件反射全身紧绷起来。他笑声低沉：“确实人不可貌相呐，还是有练过的痕迹。”
许璩只觉得那只手摁到了什么开关，血液停止流动，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我打球也很少输，很期待咱俩对决一次。”夏栩安收回“罪魁祸手”，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戴好眼镜和耳机，继续投入到刚刚的学习中。
仿佛刚刚只是一个简单的中场休息。
许璩这才缓缓收回注意力，一边扶额，一边内心抓狂：这就是直男的与生俱来的天赋么？！
穿外套、闻味道、交换衣服、突然靠近、轻轻一个笑容……
直男都是这么大方的吗？！
许璩苦笑，自己真的要完了，越靠近，陷得越深。
“哈哈哈哈哈！”
听完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的祁聪像是被点了笑穴，笑声猖狂，引来路人疑问的眼光。
“有这么好笑吗？”许璩愤愤地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入口即化，瞪了他一眼。
祁聪直不起腰，干脆蹲下，声音颤抖着：“不好笑，我只是想到高兴的事情而已。”
“啧。”许璩不满地踹他一脚，被对方跳着躲开了。
“好了，小璩，我觉得呢，是你的滤镜太深了，是因为你喜欢人家，所以一切都在被无限放大，自己过度解读了吧。”祁聪平复下来，回想，“夏栩安虽然不太爱说话的样子，但你一旦和他熟起来，他就会很真诚地对你，他初中的时候也和朋友贴得很近的。”
“我知道。”许璩咬着勺子，盒子里的冰淇淋融化速度很快，配上祁聪的大实话，胃口顿时没有了。
“起码，他把你当朋友了，不是吗？不会像之前那样他对你一无所知了。”祁聪注意到对方的情绪，站起身，轻声安慰。
“知足常乐。”许璩丢掉那盒化成水的冰淇淋，自我安慰着，也一样是一种自我提醒。
九月最后一天，最后一节课铃声落下，拉着行李跑出校门那一刻，回家的幸福终于有了实感。
平日空旷的道路，今日挤满了来往的车辆。
“真的想死你了。”
“快回家，我要吃饭、洗澡、玩手机！”
“怎么瘦了啊？没有好好吃饭吗？”
……
鸣笛声与交谈声嘈杂，在此刻却是奏响的幸福乐章。
方女士站在车旁，和朝她而来的许璩招手。
一见面，方女士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捏脸，不带力地掐一把，莞尔一笑：“没瘦，肉还在。”
许璩任她动作，然后弯下身子和妈妈拥抱，方女士欣慰地拍着儿子日益健硕的肩膀，温声道：“上车回去吧，爸爸在家里准备晚餐等着我们呢。”
“好。”
车内的音乐缓缓流淌，香薰沁人心脾，许璩感觉到这段时间前所未有的放松，应景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几滴泪。
“困了就睡觉，一觉醒来，就有大餐吃了。”方女士抬手调低音量。
“一时半会也睡不着，”许璩侧过身和她聊天，“小时候坐车最不敢睡觉了，因为一觉醒来我就会被送到奶奶家，接下来你们因为出差就要离开一段时间，车上的时间是最后见面的机会。”
“你小时候，我们真的太忙了，三天两头出差，陪你的时间不多。幸好如今工作稳定下来。”
提到过去，方女士又想起来很多趣事，说道：“对了，那时候，你就会拿一条长长的绳子把我们和你的手绑在一块，还要打死结，牵着我们，说这样我们就走不了了。”
“还有还有，之前你特别喜欢贴纸，把车贴得满满当当，后来换车，你还把最喜欢的扣了下来。”
“嘿嘿，那张贴纸我还留存着呢。”许璩往后调座椅，慵懒地靠着。
“我们小璩，是一个念旧的孩子。”
许先生一下班就转战厨房，煲汤和处理海鲜，今日要弄得丰盛。
指针转了又转，电饭煲跳到保温键，蒸笼里的海鲜熟透，许先生尝了一口汤后才满意地关掉煤气，接着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握着汤勺，直接冲到了玄关处。
“辛苦了，洗手吃饭吧。”许先生嘴边绽放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方女士好笑地看着他有些滑稽的模样，接过汤勺，转身进厨房帮忙。
许璩换好鞋，抬起头，也忍不住笑了。
父亲穿着的围裙，是许璩忘记哪一年的父亲节礼物，上面是他的涂鸦，还有那时候歪歪扭扭的“我爱你，爸爸”。
“翻箱底找出来的，老许？”
“保存可好了，我可是要用一辈子的。”
许璩眉眼弯弯，走到客厅，角落里贴着他儿时的画作，都有被裱起来好好保存。
“嗯，我们家，都挺念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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