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文让你也去吃烧烤,”来自梓街店的一个小伙走进店内说,“我来帮你代班。”
季淳抬头,却不着急回答来人。她先是古怪且慢悠地回头与偷瞄自己的周苏杨对视片刻,然后答应了对方的交换。
周苏杨:“……”这什么意思啊?
当季淳离开店内而陌生男人顶上位置的时刻,他在内心发出真的不想做兼职了的哀嚎。
经过拐角,热气、焦香与鼎沸人声纷纷钻入脑内,烧烤店内微醺的面容们被灯火映红。
季淳跨越地上一箱又一箱的啤酒,坐在王莹旁边,新上桌的烤面包片恰巧端到了她的面前。面包上加了炼乳和糖,香浓甜美。大家聊聊吃吃,主要聊这次烧烤组局的主角徐睿文最近的倒霉事,他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针对性地疯狂投诉。
梓街店也因踩公司规定的食品安全红线而关店三天。
“三天六万,还有梓街那边房租也高……”王莹感叹道,“那谁都从管理层降成店长了。”主要是工资很有差别。
徐睿文跟着话头抱怨:“来检查的老女人说我用剪刀剪了□□再剪肉,妈的,后厨到处是监控,我这样做是有病吗。”
吃着香香甜甜烤面包片的季淳不禁停了嘴。她感觉有点丧失胃口,顿了一下,才小口继续。
牢骚完的徐睿文忽地弯腰,再起身把两瓶啤酒搁在季淳面前,嘴上言谈自己今天很不开心,淳妹妹至少干两瓶,不然就是不给面子。
啤酒瓶身是半透明的绿色玻璃,质感冰凉。
她的视线向下,注视面前油腻腻的桌面,塑料杯漫溢的啤酒泡沫,多到放不下的铁盘,木质焦黑的烧烤签,用过的纸巾……空气中喷出的唾沫星子。
还有说话者因发热而胡乱挽起衣袖的胳膊——季淳一直觉得徐睿文像熊,肉厚,结实。她再瞥眼自己细细瘦瘦相比一折就断的手臂,不用对比就知道两人力量的差距。
“已经打烊了。”拆了饮料机阀嘴清洁的店员对走进来的客人说。
随后,他一边到各点拍照检查上传,一边问那边提起黑色塑料袋准备扔的兼职学生,“喂,帅哥,待会去唱歌不?那群人吃完烧烤正准备过去。”
周苏杨微愣,没有回答去与否,而是另起问题:“季淳也去了?”
“谁?哦睿文追的那女的啊,听他们说她吃烧烤中途就回家了。”
孤零零的周苏杨提着两大袋垃圾径直走出店门。漆黑夜晚里,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扔完不着急回店,而是漫不经心地立在店外空地前。
冷森与昏沉围着他。
周苏杨回神,兀然发觉发现门口灯光照不到的宽大阴影里,蹲坐着一个女人,无骨般低垂头。
她注意到了他,那身体不稳地晃荡、站起,靠近。
接着,她徐缓将自己覆面的长发剥开,随时对远处的人露出自己那张在黑暗里显得模糊的脸——
一张红彤彤、眼迷离的脸。
她歪了歪脑袋,眯着眼似乎在确认他是他。
“淳淳?”
周苏杨惊喜道。
靡靡的酒气飘入鼻孔,他不令人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方才蹲店门口脚麻的季淳等到了栽自己回家的免费司机,现俩人站在电动车旁,做回家的最后准备:戴上头盔。
“我帮你。”
周苏杨拿过她紧紧怀抱着如怕掉下的头盔,为她带上。视角由上至下,全程季淳都没多余动作,倒是很乖,只是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瞧他……如小鹿的眼睛,水亮、发光,嵌在潮红得湿津津的脸上。
他见到她抿了抿自己湿润的嘴唇,血色便由柔嫩的肉里透出。
周苏杨觉得心脏在砰砰跳。
晖照市的夜总缺少星和月,故而常常幽暗得混沌不堪。人在夜晚行走,目光里唯一清晰的,只有昏黄光亮下的路灯杆。
空空落落,寂寥到极点。
奔驰的电动车渐次路过排排路灯。
周苏杨分出心思,原因是他意识到季淳一直没有开口出声。
“你感冒还没好,喝酒难受吗?”
后座的她慢慢摇头。
电动车这时经过减速坎,也不知道驾驶车的人是不是故意不减速,猛地闯过。结果致使季淳上半边身子不稳,头一下子抵在他后背。
“你打得我背好痛哇。”这人还没脸没皮地嗔怪。
季淳在心里想给他一锤子。
嘴角勾着浅笑的周苏杨突发奇想实则趁虚而入提问道:“你讨厌请吃烧烤那谁,对吧?”
她没说话,只是用头盔又砸了一下他的背。
周苏杨又问:“栾一呢,现在有联系吗?”
她用头盔顶在他背后滚动,这代表摇头,同时也表示了没有。
季淳和栾一没有任何联系方式,除了微信公众号的私信。但公众号的后台私信有时间限制,两天过后就无法回复了。
周苏杨被拱得喜笑颜开:“刚干嘛中间抛下我哇?”暗想怪不得总有俗套情节是人喝醉了好办事,经典就是经典,不容置疑。
“你们太诡异了。”
后座传来清亮女声,气息四平八稳,十分安妥。
“……没醉啊。”
单纯喝酒上脸看起来很严重的季淳声明:“但是很饱。”
烧烤店里,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喝怪味“饮料”,很快就解决了任务,旋即就把两瓶啤酒放打人估计会很痛的熊样徐睿文面前,说我喝完了,先回了拜。
起身时候还是有因血糖快速升降影响,歪了个跄踉。
本来也想和周苏杨也拜拜的……冯婧媛微信都那样说了。
挑拨人家晖大朋友关系的老鼠屎想了想又说:“还有猫呢。”
说话间,她从口袋摸出猫罐头,本应透凉的罐头被体热温得暖煦。
至于周苏杨,完全没懂这两句话的前后文关系。
电动车开到了昨天猫出没的半路停下,他们下车,先检查路上安全岛的草丛,觅向路边,以及废弃核酸亭里面,最后趴在地上看底缝找猫。
找来找去都没看见潦草小猫,季淳有点忧伤。
“我同事下午来看也没有猫。”
她转身发觉周苏杨还趴在边边角角寻找,直到他心死,屈膝半蹲地上,手撑脑袋,很是伤心地垂头,一头蓬乱的发故而顺着宽朗平滑的额搭了下来。
昏夜,他头顶的云层忽被风吹乱,丝丝缕缕穿行城市的街道。
季淳看着看着,心血来潮地拍拍他的脑袋。
别人说聪明的人脑子很性感,而她觉得心灵善良的人很可爱。
周苏杨被拍了头,头脑因而灵光了点。他捋顺着乱翘发丝,嘚嘚问:“刚刚你说什么还有猫啊?”
“周末还要去扇人呢。”她答非所问道。
他站起身来,拂开牛仔裤膝盖上的土灰,琢磨着刚这人还说他诡异……说实话季淳才最诡异的吧!?
季淳严肃地对他做了个对空气唰唰扇脸的动作。
“可以问问吗,”周苏杨眼角抽抽,艰难启齿,“那个人做了什么?”
这么生气啊……
她平淡道:“他在公交车上猥亵我。”
周苏杨脑袋嗡地一下,待回神过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倾身向她,肩膀压低,额面近乎相抵,鼻尖几乎相贴。
他与她间距缩短,仿若下秒就要突破危险距离,皮肤上最微不可见的毫毛不住颤抖,变作身体最敏锐的感知触角。
这一切都令周苏杨头昏脑眩。
“你要干什么?”季淳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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