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昆澜的路上,云止想起她来到这个梦境的真正目的——壮实卫清宁的魂魄。
她将神识铺开覆盖整个济世宗,去锁定卫清宁的闭关之地。
让她意外的是,作为剑修的卫清宁并没有选择在执剑峰闭关,而是在主峰山脚某一处石洞闭关。
石洞洞门旁有一个壁龛,云止凝出两枚养魂丹,放入药盒之中,想直接用宗门玉佩的阵石传送到卫清宁身边。
此念一出,立即被她否决。
她目前已和昆澜决裂,结束得不是很体面,昆澜可能对她怀恨在心。
卫清宁出关之日极有可能得知她与昆澜之间的纠葛,凡事偏向姐姐的她未必肯接受这些丹药。
保险起见,云止仿照昆澜的字迹和口吻,写下书信,内容如下:
妹妹亲启,盒中是我为你求得的丹药,一周一次,一次一颗,服用以后若有涨腹之症,应是药效过猛,下次服用半颗即可。
署名昆澜。
光凭字迹还不够,为了进一步降低卫清宁的怀疑,云止取下手上的血珠串,压在字条上,防止被风吹飞。
此物取自昆澜的血,气息做不得假,定能让卫清宁信服。
送药一事已毕,云止想要永远躲着昆澜,直至养魂期满。
作为恐惧,她更擅长应对救急救危这些大场面,处理不来感情危机。
之前她吻过昆澜很多次,要么是需要昆澜为她疏解不害羞,要么是召出或安抚昆澜的魔念,基本只为自己考虑。
这次不一样,她只是单纯的想让昆澜开心一些,不要憋着一肚子气睡觉。
还是云止更擅长逗昆澜开心,昆澜也可以自己消化不开心的情绪,她的安慰除了显得自己可笑,别无用处。
她不懂如何安慰别人,也不该把精力放在这种事上,在梦里专注于观察卫清宁的魂魄状况,在梦外为云止出谋划策,完完全全的与昆澜隔离。
同居的这半个月,昆澜坦荡的承认过,能用意念感知到她的踪迹,像是刻在本能里的天赋,从未失灵。
或许正因如此,昆澜才没追过来。
如果入梦的一直都是云止,应该能和失忆的昆澜相处的更愉快吧。
感情真是个麻烦的东西,会衍生出无尽的微小的延绵的负面情绪,入侵她的精神领域,让她心绪难平。
她很想活得简单,活出本真,不受困于昆澜的评价与眼光。
她要彻底的放空自己。
她化作一团烟,飘至云端,敛去醒目的紫,褪色成与周遭无异的白,化为万千白云中的一朵。
业火焚身一回,烧去昆澜留下的气息。
独属于她的气息,也被完好的藏进云核里,再亲近之人也无法察觉。
天上的流云往哪里飘,她就往哪里飘,她不想拥有意志,思想是个负累。
云有万千种形态,有一种云叫鳞斑云,像整齐排列的散开的鱼鳞。她也可以把自己分割成无数片鱼鳞。
她可以是一朵云,也可以是无数朵云。
只要把自己切割得够小,掌管思考的那一部分就不再完整,无法动念,无法回忆,只能模糊的感知到“我”是一个整体。
无法理解情绪,就不会被情绪所伤。
无法感受到“我”,就能做到忘我,无执,心无波澜。
上千多鳞斑云随机遁入云层之中,她藏在一整片天的云朵里面。
清醒与沉睡,再无分界线。
*
执剑峰。
昆澜听到云止的脚步声走远,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会回到造丹峰,她对那一句重话感到歉疚,但失望的情绪压倒一切,抗拒对方不带真心的肢体接触。
当初云止选择与她结契,一定是爱她的,可能渐渐就不爱了。
云止是否是长情之人,她不能随意下定义。她所想到的最大可能,是她自身的魅力不足以长久的吸引云止。
她只是个无聊的、性格沉闷的剑修,同门从不主动提起她,描述也是简单一句话,天才卫清宁的废材姐姐。
阴暗,小气,自卑,她有那么多负面特质,为什么云止愿意对她释放善意?为什么能忍她这么久?
哪怕不爱,云止还是对她很好。
或许是相处太久,爱情转化为亲情,情感依旧深厚,而情花只能验证爱情,验不出旁的感情。
她因为狭隘的认知,伤害了云止。
昆澜掀开被子,赤脚下地,在厅堂感受到云止留下的气息。
是一张字条,云止说不要再见面了。
昆澜有一种罪该万死的自责与心痛,她当时为什么要对云止说出“你很多余”这种伤人的话。
庭院门口云止留下的气息更重。
昆澜瞬移来到院门前,满目都是箱装的黄金,还有云止的飞行法器。
这些都是财产分割吗?
为什么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云止就这么放弃她了?
昆澜不甘心,用意念去感应云止的存在,想当面要一个解释。
她没有看到云止的身影,看到的是头顶上的一片蓝天。
昆澜御剑而上,穿梭在云海中,用神识去探寻云止的踪影。
一无所获。
云止到底藏在了哪里?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锁定云止?
血珠!
还有血珠可以帮她定位云止的位置。
昆澜来到妹妹的闭关场所,在壁龛上看到一个眼熟的药盒,以及血珠压着的书信。
云止的确来过这里,也只有云止才能把她的签名仿得那么像。
她御剑前往造丹峰云止的居所,屋内的防尘术并未被解开,看来云止没有回来。
昆澜再次用意念感应云止的存在。
看到的还是一片天。
唯一不同的是,她看到的天变黑了。
夜幕已经降临,还是没找到云止。
或许云止已经下山,不在济世宗?
昆澜问了一遍守山门的同门。
她们说今日无人下山,就连偷偷摸摸的下山也不曾有。
这更让昆澜感到绝望。
明明云止没有离开济世宗,却不肯让她寻到半分踪迹。
是不是她把云止逼得太紧?
她与云止的同居生活已足够美满,为什么要买下情花,徒生不必要的波折?
她浑浑噩噩的御剑飞回自己的居所。
路过厅堂,看着云止放在茶桌上的专属水杯,走进卧室,一眼就能见到床头的一对靠枕和质感顺滑的双人被。
当初为什么要赶云止走呢?
昆澜扇了自己两巴掌。
太迟了。
反思太迟了。
惩罚太迟了。
她转身走向卧室的另一个角落,脱衣踏入浴桶。
这是云止为她准备的最后一次热水,云止的气息因保温阵法而变得活跃,她想永远泡在这样的气息里,再也不愿醒来。
她在浴桶里睡去,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一直在追杀云止。
云止被她杀死无数次,从人的模样逐渐退化成怪物的模样,最后变成真正的怪物。只有一只眼睛,以及十几条黏腻的触手,身体湿红,像被剥皮一样。
怪物发出的声音不像云止,更像是她的声音。
“你惹云止不高兴了,她抛弃你是理所应当的。”
简直是谬论,她一剑捅穿怪物的眼球。
怪物没被捅出血,也没发出惨叫。
反倒是她感到刺痛,双眼一片白光,变得不能视物。
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滑落。
怪物的触手缠上她的身体。
“结契也不代表两颗心能紧密相连,你打算一直与云止这么遥不可及吗?”
怪物的声音听起来蛊惑而又温柔,无限放大昆澜心中的迷茫。
“怎样才能见到她?”昆澜把怪物视为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你应该问,怎样才能得到云止。”怪物化作一团黑气,钻入她的额心。
昆澜从梦中惊醒,颈间爬满红色魔纹。
她不会陷入无助,也不会失去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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