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昆澜魔息发作的时候,灵泉殿是那么安静,听不到温泉在汩汩流动,也听不到被铁链束缚之人的呼吸。
云止不知道这种隔音效果出自门口留下的禁制,还是锁链上的阵法。可能是为了不外传宗主早已沾染魔息,也可能是昆澜不想让旁人知晓其中的痛苦。
拜师之前,云止想象过昆澜魔息发作的样子,强者终究对幽暗妥协,坚韧的高枝可以被随意攀折。
可如今,她不那么想了。
昆澜本不该承受这一切。
因为她的一时冲动,昆澜应下叶承司的挑战,遭受暗算,魔息加剧发作。她还好心办了坏事,导致昆澜困在灵泉殿中,迟迟不肯醒来。
心中有些自责时,一道女声在脑中凭空出现。
“是不是很可笑,她为宗门尽心尽力,换来了如此精致的牢笼。”
第四次了,虽然猜不出幽魂出现的规律,但这次,明显不安好心。
“你是谁?”知道幽魂在体内后,云止给自己布下了一个问心阵,无论是人是鬼,三个提问,所答必真。
“我是一小部分的你,是你的过去,也会成为你的将来。”
幽魂说完,问心阵消失了,因为提前回答了云止即将开口的问题:为何接近她以及有何目的。
问心阵一天只能用一次,只要求真实,不要求细致,斗不过谜语人,云止只好套话:
“你对昆澜是何居心?是不是想利用我?”
“你我密不可分,何来利用?只要你想,我可随时助你。你要是看上了昆澜,我也有的是办法让她离不开你。”那道声音带着蛊惑。
或许她与幽魂确实存在某种共生关系,以至于躲过了江玉淇的神识检查。幽魂给予的好处一定伴随着代价,云止不想虚与委蛇,直言:
“休想怂恿我。”
“为了展现诚意,我可以解除禁制,并唤醒昆澜。后续如何,看你发挥了。”声音彻底归于寂静。
门口那道大乘期修为才可破解的禁制,果真如幽魂所言,消失了。
云止踏入殿中,想到昆澜很快醒来,放慢了步伐,呼吸也尽量平缓,使出微薄的灵力让气色好看一些,至少看起来像是认真休养过。
不知为何,离得越近越觉得昆澜像一个等待拆盒的礼物,幻想中的昆澜在魔息发作期间很少清醒,很少说话,但今天会有不同。
在云止把手伸向昆澜的颈间,为她轻柔地整理碎发时,昆澜醒了。
她脸侧的黑色魔纹尽管没有消褪,经过锁链重重阵法符咒的压制,也没有外溢出魔气。
入夜后,灵泉殿亮起了好几座灯盏,她那双黑瞳却映不出殿内的光亮,像深邃无尽的井,又像晦涩难明的书。
“师尊,你好受些了吗?”不知眼前人清醒到何种程度,云止试探道。
“云止,你来了。”听不出欣慰或别的情绪,这句话只是在陈述事实。
能辨人,既不指责她的接近,也没强调灵泉殿的危险,没那么死板的昆澜,如果逗弄起来,会不会有惊喜?
云止用食指抚上昆澜的唇,像是涂一层无色口脂,眼中的欲色纯粹且直白。另一只手覆上对方的后背,动作迅猛而不带温情,牵动了昆澜身后的锁链。
或是被锁链再度勒紧,昆澜的呼吸变得急促,眼里也有了情绪,她张开嘴,朝着云止那根不安分的手指咬下去。
成功咬到了云止。
云止费力挣脱,看来锁链不仅能锁住昆澜的修为,还能让她的身体变得与凡人无异,咬得再狠也没有见骨或见血,只是留下了较深的齿痕。
真是小瞧了她的报复心,云止观摩着昆澜略显恼怒的神情,发现她左脸的魔纹隐去了三分之一。
魔息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似乎只有逐步释出昆澜心中的恶,她才会恢复清明。
“师尊,我真替你感到可悲,当初为何要应下芙达仙尊的要求拔去欲网,落得个情感有缺,剑意溃散的下场。你无欲无执,沾染魔息也很难入魔,可还是被众长老视作威胁,不觉得憋屈么?”
云止的眼光带着怜惜,似是真情流露。
“只要有利于济世宗,我怎样都……”还没有说完,昆澜脸上的魔纹散发出黑气,锁链发出红光,将她缠得更紧了一些,她忍下了痛苦,嘴角溢出血迹。
违心之言惩君子而不惩小人,云止只想与昆澜对话,不想这碍眼的铁链折磨她,正想凝聚神识斩断链条时,那道声音又在脑中响起:
“且不说你取血未愈还能动用多少神识,哪怕真砍断了铁链,也只是一时的解脱。不要小看济世宗对魔的仇恨与畏惧。
“若昆澜没有魔息,作为修仙界第一战力,必然备受器重。沾上了魔息,哪怕她坚守立场,甘愿当一把锋刃对准魔族的武器,也无法得到全然的信任。
“同门对她的惧怕更甚于魔,如今魔族尊主肉身被封百年,无法现世,而昆澜的魔化是肉眼可见的威胁和不稳,第一战力可能会随时倒戈,换做是谁都不得不防。
“魔息尚存,就是她的原罪,一日不除,她就难以彻底解脱。”
云止为昆澜拭去了嘴角缕缕溢出的血,不能根除魔息,她的痛苦将延绵不绝。
她那么强大而善良,应该走在平坦的大道上,而不是被阴暗的石头和摇摆不定的草绊住步伐。
这一次,云止放下了警惕和敌对,与幽魂在灵台中对话:
“你可以彻底拔除她体内的魔息?”
“我可以。只要你为我办一件事,待我恢复部分实力。别说是除去魔息,哪怕让她重新长出欲网,也不算难事。”
幽魂底气十足。
“你是魔?”幽魂来路不正,话虽说得好听,但也邪门,云止不得不确认她的立场。
“不完全是。”那道声音有些苍凉。
“你提出的要求,会伤害到我,或伤害到昆澜吗?”云止继续确认。
“不会。我只是一道灵识,今天帮你守住灵台,助你与昆澜对话,已是消耗良多,支撑不了几日。”
云止这才注意到幽魂的声音与白天相比是有些虚弱,一听没几日可活,要求也不算过分,云止答应了她。
幽魂休眠之前,散去了昆澜脸上的黑气,彻底给二人留下独处的长夜。
云止又迎上那一双照不进亮光的眼,这双眼像是被脸侧的魔纹夺舍了理智与善意,像是一片混沌的黑海。
她没有忘记今晚接近昆澜的目的,是将她脸上的魔纹暂时压制下去。
“师尊,你有哪些未了的心事?我可以当你的双手双脚,能力所及之内,一一替你履行。”云止许下誓言。
“不必如此。你应该践行自己的意志,而不是为我而活。我的苦难是一次次让渡自由的结果,是维护济世宗声誉的主动选择,我并不值得。
“我并不可怜,或者说,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多可怜,我接受过宗门足够的恩惠与爱意,从不期待被谁救赎。云止,你只是你,不是谁的救星。”
云止听怔住了,她隐隐的自得在昆澜面前无所遁形。
“昆澜,你看着我,像个好人还是坏人?”云止发现昆澜左脸的魔纹全部淡去,或许她不需要完成一些宏大的事,只是心沉默了太久,想找个人倾诉。
“我无法定义,云止,你或许是个不好不坏的人,但你的心思是那么难猜,有时我会怀疑你的图谋。”昆澜直言不讳。
“我就站在你面前,今晚任由你进行试探。”云止挺直了背,一脸无惧。
“当真?”昆澜问。
“当真。”云止一本正经。
云止看到昆澜主动牵动了腰间的锁链,目光向下看去,对方说:“我下午去了一趟造丹峰,从江玉淇那儿取得一味药,就放在我的腰带里。”
云止摸索了几下,在昆澜的腰间取出了那瓶药,小巧的白色瓶身,看着约摸能装四五粒药丸。
昆澜继续解释:“这些药丸融入了我的骨血,作用于神识,一旦服用,能体会到骨血主人此生最痛苦的瞬间,服用者的神识也会遭受等同的伤害。”
“所以云止,你愿意为了我,切身品尝我所经历的苦楚吗?”
如果没有魔息,今晚没有听到云止话中的绝对信赖,昆澜可能不会把这种试探提前。
一旦云止毫不犹豫吞了药,就相当于在服从性测试中刻意表现,会显得虚伪讨好,她会重新定义师徒情分。
云止倒出一粒药,是糖豆大小的黑色泥丸,闻了一下,有很淡的酸味。
“丹药只用来救人,哪怕是毒丹,也会记录在藏书阁的猎奇丹册上,我无意间翻阅过,没有哪种丹药与此吻合,这药是真的吗?”
其实她是细看过那本猎奇丹册的,自从卫清宁起过杀心,她就暗中筹谋,不仅练了拘魂术,对魂魄或神识有害的毒草毒丸更是没少研究。
“这药丸是江玉淇炼来审讯罪人的,下午才出炉不久,药效没得到太多人验证,尚未登记在任何一本书册上。”昆澜耐心解释。
云止却听得脸色阴沉,说:
“下午才炼好的药,功效你那么清楚,是不是姓江的为了试药,强行取走你的骨血,服下了并体会过你的痛苦?
“或者说单人试药还不够,她把自己的骨血融在药里,也让你体会一遭她的痛苦?
“无论发生过哪一种情况,你们都进行了灵识上的共振。江玉淇何德何能,可以和你精神共鸣,而我只能位居其后?”
云止越说越怒,药丸在手中多待一秒都觉得心烦,一口塞入口中,狠狠咽下,气到心都绞痛了一下。
为了防止药效发作打断后续,云止一口气讲出一大段话。
“我会把剩下的药丸稀释成药水,它会代替你所有的试探。每当你认定我心思不纯时,我就吞一小口药水,切实感受你的悲痛。
“制药的人只能和你共鸣一次,但我可以共鸣很多次。直到在你眼里,我更像是个好人。”
云止其实有些忐忑,担心昆澜最强烈的痛苦涌上心头时,那种精神冲击会让本就虚弱的身体无法顺利站稳。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昆澜脸上,她右脸的魔纹似乎开始变淡,像是被这番言语震惊,看起来无措且慌张。
云止等待着药效发作,可心跳比以往都快,心绪无比复杂。
她可不是受虐狂,只是有些嫉恨江玉淇抢了风头,而且越了解昆澜的过去,越能替她压制魔纹,云止闭眼安慰自己。
怎么说了那么长的话,内心戏来回登台,这药也没有见效?
云止睁眼,拿起药瓶看了看瓶底的署名,的确有江玉淇字迹。
她看了一眼昆澜,昆澜似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不是毒丸,而是山楂味的辟谷丹,是江长老担心我被关到力竭,特意给我准备的。
“嚼一嚼才有味道,你一口吞下去,倒是浪费了她的手艺。”
可恶!昆澜学坏了,而且说谎的本领那么高超。她真心说了那么多,这人听的时候肯定一直在憋笑!
云止很想当场报复回去,但昆澜被铁链绑成这样,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报复都是在欺负人。
只好单手捏了一下昆澜的脸蛋,对方脸上的魔纹已经全部隐去,她的双眼也恢复了动人的神采,能照进夜色,能照进自己。
束缚昆澜的那些锁链感受不到魔息的存在,自觉退散,昆澜因为没有支撑,几乎要软倒下去。
云止将她接在怀里。
她没有感受到昆澜的修为在逐步恢复,或许是锁链造成的影响未散。
“好好休息。”云止本不想说出这句话,可身体像是被人强行接管了一样。这是多好的救美机会,她明明可以用吻作为今晚的终章。
那道幽魂不是说没有余力只能存活几日吗?为何能操纵她的身体?
想到她不会伤害昆澜,自己哪怕调动全部神识也很难重伤她并夺回主权,云止郁闷地看着“自己”紧搂着昆澜。
看着“自己”以一种很腻歪的温柔动作喂给昆澜一粒辟谷丹,看着昆澜虽然羞涩但也欣然服下。
看着“自己”眼中闪过紫魅的光,注视着昆澜,昆澜不知不觉合上了眼,整个人瘫软在“自己”怀里。
“自己”改用双手将睡着的昆澜横抱在怀中,一步步走向昆澜的寝殿,一脚踢开门,把昆澜移到床上并盖上了被。
在每一个“自己”与昆澜的互动中,云止都试图拿回身体的掌控权,失败几次后,懊恼太过轻信那道意识的言语。
幽魂开口:“你的师尊已被我安置妥善,我时日无多,来不及等你慢慢发掘真相,今晚我会带你了解一遍真正的济世宗。”
云止抗议:“我只想休息。晚上是用来睡觉的。”
幽魂不予理会:“跟我看一遍济世宗,这具身体以后都由你来使用。”
云止老实了。
幽魂操控着她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修为在出窍期及以上的修士才能察觉的空中楼阁。
云止的双目被幽魂赋予了高深的术法,能轻易看到楼阁内的景观。
五座楼阁在深夜也维持着灯火通明,灯会、庙会和节日庆典同步,无数盏孔明灯和璀璨的烟花升在空中,像是欢声笑语不断的不夜城。
幽魂发出讥笑:“济世宗没那么好心供养着一群蛀虫,寿尽的修士在极致的纵欲中还得不到满足,执念变魔念,无需有人行刑,楼阁就是屠宰的刀。”
云止的眼被迫锁定了几个神魂中带有黑团的入睡修士,她的双眼比平时更敏锐,以往看不到别人神魂的颜色。
那些黑团像固定的斑点一样依附在神魂上,无形中仿佛受到了刺激,化成流动的墨啃咬着白色的神魂,修士发出难耐的呓语,从噩梦中惊醒。
锁定的那几名修士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惊醒,混浊的双目带着血红的邪气。
和她们同屋的修士或凡人似乎感受到危机,苏醒后纷纷吓得后退,修士边退边用力升起一道灵罩,只为护住身后无辜的凡人。
正当入魔的修士变出法器想要袭击众人,几道紫雷从空中降下,瞬间将其劈灭成灰。
楼阁上的苍穹不再与天际接壤,而是围起了一个深远的半圈,半圈上有无数的紫色引雷咒,也有云止辨别不出的精妙阵法。
里面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平淡,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当隐匿阵再次生效时,众人又陷入节日的喜悦中,有人敲锣舞龙,有人鼓掌叫好。
云止睁大眼睛,“这些人不该死得那么快,是你在耍阴招。”
幽魂不以为意:“总会有那么一天,梦迟早会醒,我在给她们新生。”
“别狡辩。”云止咬牙。
“怎么?梦碎的滋味不好受吧。”幽魂嘲讽道。
云止不想说话。
幽魂不等云止平复心境,又操控她的身体来到了造丹峰的寒池。
寒池里泡着一个人,是赤鸢。
赤鸢是冰灵根,寒池这种刑罚对她来说不痛不痒,前提是她没有受伤,可云止分明看到赤鸢的左臂在流血。
今日赤鸢穿了一身白衣,血色浸染了她的整只衣袖,寒池的雾气盖不过池面的红。
她的双眉覆上了寒霜,嘴唇也冻得青紫,但睁着眼睛,倔强地盯着眼前总计时两个时辰,已过去一半的倒计时法令。
云止在一边看得无比着急,与幽魂谈判拿回了身体,跳进池中想要拉出赤鸢,却发现自己莫名成了魂体,双手直接能穿透赤鸢的右肩。
“我的师尊是昆澜,救下赤鸢也不会被江玉淇责罚,你为何拦我?”云止吼道。
“寻常的伤口在寒池泡上半刻就能止血,她的伤口是被江玉淇刻意延缓了愈合时间,要两个时辰才能止血。”幽魂不急不慢的说。
“赤鸢在宗门内声望很高,对各峰长老更是敬重有加。她从不与人积仇,为何受到如此重罚?”云止压下怒火问。
幽魂复刻了一遍法令,在云止的识海中倒推前因。
法令未变成倒计时之前,是一句判语:您的魔化程度约为20%,未能顺利念完绕口令,目的地造丹峰寒池,已启动传送。
再倒前一步,是江玉淇对赤鸢说的最后一句话:“功劳先放在一边,你手上的魔气有没有对你造成影响,需要用心境检测法令验上一回。”
这道法令的作用发挥完毕后,被幽魂在空中拍散,那道讨厌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仁慈,她说:
“我也可以在现实中消除这道法令,且不会惊动到任何一位长老。”
云止不想道谢,她的情绪太过于大起大落,以至于有些麻木了,她说: “你想表达什么?”
“无论是以前的心魔考,还是现在的心境检测法令,也只是楼阁雷刑的变种而已。济世宗容不下魔,也不容魔念,如此严苛,你怎么待的下去?”
“你是在挑唆我?”云止木然道。
“你可是代理宗主呀,宗门任务接得太少,会引发非议的。”
幽魂跳出识海,把赤鸢眼前的法令震碎后,操控隐身的云止来到了最后的目的地。
主峰玄武场的悬赏榜。
幽魂解除了隐身,让云止认真浏览榜上的历练任务。
云止被迫点开了置顶任务,内容是协助长生门研制除魔药剂,为期一年,奖励由长生门结算,报名只有二十几个人,都是造丹峰的修士。
不听使唤的右手被幽魂操控着拿出了宗门玉佩,并写下了自己的灵力签名。
她很少主动接任务,这更是她第一次接到除魔相关的任务。
幽魂不嫌事大,再次用玉佩点开置顶任务,伪造起赤鸢的字迹和灵力轨迹,竟然也为她成功报了名。
“赤鸢不该牵扯进来。”云止叹道,无法阻止当下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如果不帮你和赤鸢接下除魔任务,昆澜会一直怀疑赤鸢的身份,还会暗中让你逐步远离她。”幽魂解释。
“只是因为赤鸢无心除魔,陪伴我更多吗?”云止问。
“你知道的只是昆澜愿意呈现给你看的,你的心蒙尘了太久,以至于发现不了,赤鸢其实是魔。”幽魂阴恻道。
听到这句,云止倒没有太大反应,她只是问:“你是魔吗?”
“不完全是。”还是一样的答案。
云止:三观已碎。
幽魂:我还有大招。
赤鸢:诶倒计时怎么结束了?难道济世宗还有内鬼。
昆澜:fine每次魔息发作我都发挥不了主观能动性,上次还有个扇子助攻,这次啥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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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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