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第十五天,牛大美幸福美好的躺平生活,正式宣告结束。
她已从爸爸妈妈的贴心小棉袄退化为人嫌狗厌,蹭吃蹭喝的啃老族!
清晨7:40,即将出门上班的牛翠花一脚踢开牛大美房门,“小兔崽子?昨天半夜又点麻辣烫?你想熏死我?!!!”
大美捂住耳朵,卷着被子翻身,“放心,今晚不点,明晚再点!”
牛翠花爆炸,“你还敢点?!!!”
“老婆!别气!”,姗姗来迟的张九月揽住牛翠花肩膀,生怕她冲上去揍大美,“我们让大美出去找工作~”
找工作?当牛马?不可能!牛大美一个鲤鱼打挺,直起缠绵悱恻的身躯,朝牛翠花盈盈一笑,“妈妈,别生气啦!我再不在家里吃夜宵,不会搞出满屋味道。”
又朝张九月伸出双手,“爸爸,我没钱花啦~”
嘻嘻,工作是不可能找的,零花钱是必须要的!
“啪叽”一声,牛翠花狠狠击打牛大美粉嫩掌心,“还有脸要钱花?”
“啊啊啊!好痛!”,牛大美揉着掌心,唇角踌躇不已,“爸爸……”
张九月心软,“我微信转你1000,够用不?”
“不许给她钱!”,牛翠花狠狠瞪着张九月,“你敢给她钱,我没收你所有零花钱!”
哎!
生活如此艰难。
大美欲哭无泪。
等二人踏出家门,大美顶着黑眼圈,溜去厨房,打开冰箱,掏出珍稀食材,煮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顶配辛拉面。
她一边嗦着辛拉面,一边计划来日生活。
哼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9:00钟,牛大美背着双肩包踏上去麻县的大巴车。
回B市第一天,姥姥姥爷就盛情邀请她回麻县吃麻辣烫、小鸡炖蘑菇、酸菜炖大骨头、排骨炖豆角!可彼时牛大美沉迷于和老同学胡吃海喝、打麻将、剧本杀,哪有时间理会100公里外的亲人?
此刻,惨遭爸妈嫌弃的大美,不由想:还是姥姥姥爷好!
大巴车抵达麻县客运站时已是11:15分。
牛大美沉睡12小时的麻辣烫灵魂骤然苏醒。
等不及回姥姥家,一走出客运站,她就干了一碗麻辣烫。
滚烫的砂锅,黏糊糊的麻酱,三种宽度的面条,吸满汤汁的木耳油菜……再来五根炸串,配上一瓶雪菲力,简直是人间顶级享受!
找工作?滚一边去吧!滚到天边去吧!
破牛马,谁爱当谁当!她才不要继续当牛马,她回到小时候,回到幸福美好的童年时光,扑进姥姥姥爷怀里,嘤嘤嘤撒娇,呜呜呜要钱花。
嘻嘻。
嘿嘿。
哈哈。
牛姥姥和牛姥爷年近70,都是退休工人。
牛姥姥擅长做麻辣烫。
牛姥爷擅长做除了麻辣烫外的一切东北菜。
当晚,大美乖乖坐在餐桌前,边等姥爷端上一盆盆硬菜,边死死凝视占据浩瀚餐桌C位的麻辣烫。
呜~
离我有点远!
不易食用。
下一秒钟,姥姥端起麻辣烫放到大美身前,“乖孙女儿,吃吧!还是姥姥做的香吧?”
“嗯嗯!”,大美捞起一筷子麻辣烫。
大嘴猛张,暴风吸入麻辣烫。
包裹着麻酱、菜叶的黄圆牛筋面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香气,迅速攻略大美唇齿。
姥爷送来两块锅包肉,“大美,趁热吃!”
“谢谢姥爷~”,大美炫入第一块锅包肉,圆圆的眼睛噌得亮起,“姥爷!你炸的好好哟!”
锅包肉,一讲究炸,二讲究收汁。
顶级锅包肉,外酥里嫩,外层只薄薄外衣,内里软烂饱满,汤汁几近于无,融进每一块肉肉中!
大美一块锅包肉,一口麻辣烫;再一块锅包肉,一口麻辣烫。
突然,她鼻尖一酸,怔怔盯着碗中多出来的红烧排骨和剥了皮的大虾肉,“…呜呜…嗯嗯…谢谢姥姥姥爷…还是你们最好啦,我最爱姥姥姥爷!”
夜里,大美躺在曾经睡过的、咯吱咯吱作响的木板床上,透着老旧纱窗望着窗外漫天繁星,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寂静、幸福。
麻县虽小,但五脏俱全。
有一间属于自己的10㎡的卧室。
有一对热情招待自己的姥姥姥爷。
还有一条巨长,巨长,巨长的麻辣烫大街!
大街总长一公里,盛放着398家麻辣烫店面,足够她打卡品鉴一年!
就这样,大美继续过上了悠哉悠哉,无所事事的躺平生活。
每天睡到10:00醒,套上黑色宽T,穿上大裤衩子,踩上人字拖,“咣叽、咣叽”下楼,慢悠悠走去麻辣烫大街,饱餐一顿!
回来后,就睡午觉,睡到17:00醒,走出房间,盘腿坐在凳子上,看着满桌家常菜流口水!
吃完晚饭,就化身乖孙女儿,陪姥姥姥爷下楼遛弯。
19:00钟,准时上楼,登陆王者荣耀,做峡谷最靓的仔!
直至6月17号10:00,噩耗传来。
楼上邻居家的小哥哥将在三天后回麻县,并且携带他有意结婚的女朋友。
大美心下一塞,连带着下楼的步伐都变得温柔,再不复响彻楼宇的咣叽咣叽霸道声!
呜~
呜呜~
呜呜呜~
小哥哥超级帅,还是一顶一的学霸。
最为关键的是,小哥哥极其耐心地教她解一元二次方程,不像宴几何那个自大狂,只会冷声质问,“你上课——有听讲?”
“有呀~”
“有?”,晏几何冷笑一声,拿起红笔在大美作业本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小哥哥还会豪爽地给大美买辣条吃。
不像宴几何那个葛朗台,非但不借她钱买辣条,还抢夺她的辣条,最后还跑去向牛翠花告状,“阿姨,大美又买辣条吃!”
呜呜呜呜呜!
这么好的小哥哥,怎么就要结婚了呢?
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的初恋,不,她的初次暗恋对象,怎么就要结婚了哪?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还没结婚,还形单影只,孤身一人,小哥哥怎么能结婚呢?
化悲愤为食欲,大美中午吃了三碗麻辣烫。
一碗老式多麻多辣口味,一碗砂锅麻酱中辣中麻口味,一碗网红创新榴莲龙虾口味。
血液里奔腾着的麻辣烫气味试图抚平大美保守蹂躏的小心灵。可心灵一旦受伤,便是万劫不复,岂能修复如初?
回到姥姥家后,大美再没有心情睡午觉,呆呆坐在书桌前,回忆自己普通平凡、一事无成、屡遭艰辛的二十五年人生。
16:59分,姥姥敲门,“大美,来吃饭啦,看看谁来啦?”
谁来啦?难道是小哥哥?!!!
“姥姥,等我一下,我换套衣服!”,大美急不可耐地翻找衣柜。
无奈,老旧衣柜中的衣服同样老旧。
任大美千挑万选,只勉强换了一条白色连衣裙。
柔软的白纱勾勒出还算纤细的腰肢,小飞袖荷叶边一齐营造初夏时节的浪漫。
再扎上丸子头,像是回到高中时代。
满是绮丽梦境的少女时代。
满满小心思小倾慕的少女时代。
大美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伸出血色满满的双手。
又深吸一口气,再轻手拉开房门,笑得乖巧甜美,仿若芭比娃娃,“姥姥,姥爷,我还不饿哪~”
“我饿嘞!”,坐在沙发上的大小伙子略有愤怒。
怎么是你?大美有点懵。
大小伙子旁的中年夫妻起身。
张阿姨笑容热情,“大美哟,多年不见,越来越漂亮!”
张叔叔笑容更热情,“自从你去杭州上大学后,我们就再没见过。”
天哪!大美彻底懵了,圆圆的眼珠咕噜噜转着,撞上大小伙子张淮水视线。
张淮水也是邻居家的小伙伴。
只不过与小哥哥不同,张淮水是个比大美还小的小屁孩。
自从去年大学毕业,他就一直呆在家里,混吃混喝,无所事事,还美名其曰——考公考编。
姥姥姥爷:“来来来,吃饭,边吃饭边聊~”
聊什么呢?
自然是结婚!
按照四位长辈想法,反正两人都单身,还找不到工作,不如就此结婚,生个孩子给大家玩!
玩啥?大美一口咬碎荷包蛋,咬碎四人白日梦!
张淮水倒是乐见其成。
次日10:00,他准时出现在楼道,朝大美搔首弄姿,“一起吃麻辣烫?”
吃个头!大美一脚踹开他:谁要跟小屁孩吃麻辣烫?!
五岁的大美曾亲眼目睹张淮水尿床、拉裤兜子,并留下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并且,她是想结婚,但不能跟无业游民结婚呀!
她没工作就算啦,未来老公还没工作,怎么办?
两个人一起喝西北风吗?
况且,此刻正值夏天,只有火热东南风,哪会有西北风喝?
张淮水不死心,追上大美,“我请你!”
“要你请?”,大美狠狠踩了他一脚!
如此变故,大美还哪有心情品尝麻辣烫?转头就走进小时候常去的东北正宗云南米线店。
米线也好吃。
弹滑筋道,配菜丰富。
再淋上小半壶麻油,简直爽歪歪。
可再爽歪歪的味道,也禁不住隔壁桌的讨厌顾客。
讨厌顾客就是张淮水!
完蛋了!大美一边嗦着滑溜溜的米线,一边下定决心逃离是非之地!
——
大美从麻县跑路,回到B市家中时,牛翠花正独自蒸包子。
这锅包子是为张九月蒸的。
张九月就爱吃牛翠花蒸的包子。
每每上晚自习,张九月必要先吃十只包子,方有精力应对尖子生们的提问。
见大美回来,牛翠花乐得清闲,甩手将包子塞进保温桶,让大美拎去学校。
保温桶比较小,只能塞十只包子。
大美还没有吃晚饭,可牛翠花不关心大美有没有吃晚饭。加之,时间紧急,大美来不及去小餐馆吃饭,只好一边提着保温桶,一边揭开保温桶,顺走一只只不太好吃的猪肉芹菜包子。
等走进南安高中数学组办公室时,保温桶里只剩7只包子。
大美正要抓起第四只包子时,鼻尖突然传来香喷喷的猪肉酸菜气味!
她扬起鼻尖:呜~好香!猪肉酸菜要比猪肉芹菜好吃1万倍。
无奈张九月偏爱猪肉芹菜陷儿,惹得她人生中的大部分岁月,都在吃可恶的猪肉芹菜包子!只有少数时刻,方能临幸猪肉酸菜包子。
猪肉酸菜香气愈发浓烈,弥漫整间办公室。
大美放下包子,回身扫视办公室,只见门口办桌上赫然放着一只保温桶。
保温桶后,一人安然而坐,散发冷凝气场。
这人鼻梁上有一架金丝眼镜,眼镜下是一双比寒潭还要彻骨的眼眸。
地球之大,此眼眸唯一人会有。
那人便是昔日宿敌,霸占家属院所有孩子风头的——晏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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