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颜勠有种这么多年的幻想破灭的感觉。
他一直在想他亲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和他会一起打球、吃饭、学习、生活，家里多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现在看来还是没有好。
真膈应人啊！
最丢人的是他一怒之下把那些又狗血又不着边际的话全说了，复盘时才感觉出来颜冬好像有点想笑。
那能怎么办呢？
谁让他正好听见了颜婷和陈生聊天，谁让他刚好和自已染的一个颜色的头发。
总之，意外还是占少数，剩下的这三周里他都安稳地在酒店中渡过了。
手术当日，虽然他连刻意地去记日子都没有，压根没把它当一回事儿，毕竟有病的也不是他，但就是本能地有些恐慌，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好像这与颜冬有关系。
是颜冬身上一些强烈的情绪被他感知到了。
我靠，神了。不会这么多莫名奇妙的事都和他有关系吧？
一直到他去验血，抽血，他都在想自己从小到大哪些情绪是不属于自己的。
这就是玄学的心灵感应吗？
等待手术期间，颜勠问道：“颜冬什么时候走？”
“再待半年吧。”
颜婷若无其事地刷手机，玩消除游戏。
“什么？！”
颜勠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可得会儿就回北京!”
他刚一说完，抽过血的胳膊一扯撕裂一般痛了一下，疼得他呲牙。
颜婷揉揉眉心道:"我知道,你急什么。今天怎么这么一惊一乍，又没说不让你回。”
颜勠咳了一声，坐回去。他有些莫名的慰藉——颜婷竟能记得他平时的样子。
他静静地坐着，很快颜婷也看不下去手机。
一切的一切在寂静中都显得漫长。像魔咒，又像公理，坐在这排座位上的人总是被焦虑和担忧环绕。
终于手术成功，颜勠坐着准备订机票，道：“我诗会儿就去机场。”
颜婷道：“等会，先别订，你再待一周再走。”
“？”
“等颜冬出院，他去北京住。”她面对着颜勠的神色,竟有几分不忍相告，“我们这儿节奏有点太快，对他来说，不太健康。”
放他娘的屁。
颜勠脸色越来越黑，倒不是为别的，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也没有人比他更知道。
说什么节奏快，其实说白了就是他们谁都懒得管。
“所以，”颜勠艰难地道，“他也是你们的累赘，是吗？”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是小时候总想见你哥哥吗，相处一阵，也没坏处的。”颜婷不耐烦地懒于作戏，留下他在医院，道：“我去收拾住院用的东西，你先帮忙看着吧。”
颜勠找到了病房。和他在北京时四个人挤一块儿的太不一样了，在早晨六七点钟的阳光下，很明亮。也很宽敞。
他叹口气坐到颜冬一旁的椅子上，被太阳照得困意立刻势来。
手术从晚上十一点一直做到五点多，他被熬得也有些累，于是他便抱胸坐着低头眯了一觉。
醒来时也不过七八点，颜冬的麻药劲好像快过去了，身子不太安分。
颜勠一下没清醒过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医院。
他按了铃，问护士颜冬什么情况，听了是正常现象后就开始饶有趣味地观察。
哇，还会说梦话。
他细细听着，但很快发现也不用仔细听。因为颜冬说的一直是同一句话：“对不起。”
颜勠的笑容凝固住，心情也沉下去。
他又按铃，护士不一会儿来了。
“这会儿疼吗？我看见他在哭。”
“疼，但醒了就差不多好了。移动的时候小心些就行。”颜勠点了点头。
护士又补了一句：“您也不用太担心，有事再叫我。”
颜勠心道，其实我也没有很担心。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方便醒后嘲笑一下他而已。
“谢谢。”
说完护士便出去了。
他又盯了他好久。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愧疚，一个劲地对不起？
又过了会，他把陈生送过来的东西提进病房，把护士送来的住院部早点接过放到桌上。
“你弟弟？和你真像啊。”送早点的值班护士问道。
“我哥。”颜勠礼貌地应。他目送护士出去，转过头看见颜冬正在看着他，“怎么？”
颜冬没能再露出具有攻击性的眼神，许是良心发现了，又或许是没来得及——颜勠更倾向于后者。
“怎么是你。”他嘟囔着说了一句，就撇开眼。
颜勠无情的呲道：“你还指望谁来管你？”
颜冬什么也没说，垂下眸去，依旧是初见时那副近乎完美的平静。可这次不知为何，颜勠总是想到自己被所有人抛弃时心中的酸楚，似乎能从颜冬的眼中也看出来。
他顿时多了几分怜悯，也可能是因为发现了颜婷并非只厌弃他一个，而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想要，因而刚见面时的恶意消去了不少。
看着病床上的人一幅可怜怜相儿，他心情好很多，主动问道：“饿吗？有饭。”
“谢谢。”
颜冬接过他递来的碗，一勺一勺从碗中粥的最上层轻轻撇着喝。
颜勠忽问：“你怎么一下这么老实了。”
颜冬抬眼哭笑不得地看他。“只是觉得你帮了这么多忙，对你客气些，没必要较劲。”
颜勠听后，一时间什么反应也没有。他怔了很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最终，他如鲠在喉般地开口：“什么意思？”
颜冬咳了一声，目光移到他的反方向，别扭道：“就是‘辛苦了，谢谢你’，满意了吗？”
颜勠沉默。他很不争气地眼眶发酸。
多少年以来他都没有从颜婷口中听到过哪怕一次对他，对他所作所为的认可。哪怕他答应了她可以再婚，同意了她搬到上海照顾妹妹，自己一个人在北京上学，高考，还有答应她用自己的血救哥哥。
有时候，他觉得他配得上颜婷的一句关怀了。
只一个瞬间，他发现颜冬看他的眼中，藏着近乎于怜悯的东西。
颜勠猛地意识到，或许颜冬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他立刻将想法尽数收好，起码不能在颜冬面前这么丢人。
“你知道你睡着的时候说胡话了吗？”
颜冬捉勺子的手紧了紧。
“不知道。”
“你做梦了吗？”
颜冬想了想：“做了。”
颜勠于是有心逗他，就是不说。
显然颜冬被他整得很无语，并扭头不再看他。
他别过头，却还是笑了。
颜勠“切“了一声：“你知我知，至于我听到多少，自己猜去。你说了多少，我也自己猜。”
颜冬的笑意淡下去，半晌后说：“我把我想说很多年的话说给一个人听了。”
颜勠并没什么好奇心，他只是单纯地想去逼问，喜欢看颜冬的反应而已。于是他问道：“谁？”
“你。”
“我？”颜勠只当他是在胡诌，笑问，“‘对不起’？”
“对不起。”颜冬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一直恨我。谢谢你愿意救我。”
颜勠有些茫然。
他的确生出过很多次对他素未谋面的哥哥的恨意，更确切地是妒意。
但也只是在最不理智，最绝望的片刻而已。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解释这种情绪只占少数。颜勠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思考了很久,该怎么表达出他的疑问。
“我明白我罪有应得。”因为他在天秤的倾斜那端。
“我……怎么值得你这么重视？怎么值得你愧疚这么久？”
说完他发觉自己的声音染上了哭腔，才刚转过头就开始掉眼泪，很多年没有过了。
他起身往门口走。
“颜勠。”颜冬叫住他，他便下意识地听话驻身。
“过来。”
颜勠在心里挣扎了很久，他很想走过去，停在一个肯重视他的人身边，然后将满身负担卸掉，坠入他温暖的目光中。
但他最终没有，只背对着摇摇头，而后逃离，在门口被浴室挡住的盲区停下，无声地抽噎。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又拖累了他人，为什么他渴望了那么多年来自兄长的爱，远在大陆另一端的人一次也没有感受到过，却偏偏只得到了他的恨。
颜勠被颜婷PUA的太严重了，。他身边的人都被母亲爱着，所以他也想绞尽脑汁地得到他应该有的。
嗯——他不缺朋友，但是很缺亲人。
他以为颜冬被颜婷丢下了，会和他一样失落，但其实颜冬根本不鸟颜婷他们……所以其实是颜勠的自作多情独角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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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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