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笑晚上做了个梦。
梦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听起来很疼，连带着楚笑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从梦中被惊醒，发现糊了一脸的泪。
身旁的人还在熟睡，楚笑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突然没了睡意。
他轻手轻脚起身，披着睡袍去阳台抽烟。
一支烟还未燃尽，身后有人跟了过来。
男人身躯高大，体温灼人。
手臂从后面环住他，困倦问：“怎么起来了？”
楚笑吐出一口烟，回头道：“做了个噩梦。”
“梦见什么了？”
楚笑有一瞬失神，他摁灭烟头，转身去抱宴颂，说：“忘了。”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初旭挂枝头。
宴颂搂着他的腰，玩笑道：“怎么老公睡你身边，你还做噩梦？”
楚笑瞪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了宴颂的胸膛。
片刻后，他道：“一直没问你，你是怎么穿过来的？”
宴颂笑了笑：“睡了一觉就来了。”
“真的？”
“嗯。”
“那你……”楚笑迟疑发问：“又什么时候回去？”
宴颂笑容一僵：“你很盼着我离开？”
“不是。”楚笑轻叹，“我只是怕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分道扬镳，只能呆在各自的世界。”
宴颂低头亲吻他的头发：“不会，我不会再回到那个世界了，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永远。
不知为何，楚笑耳边又回响起了梦中男人的惨叫声。
声声泣血。
“饿不饿？我给你煮饺子。”宴颂温柔的声音让他回神。
“好。”
吃完早饭，时间还早，被宴颂缠着又做了一次，楚笑才抖着腿被送出门。
坐进车内，楚笑撑着下巴看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驾驶座的人伸手过来握住他，问：“怎么了？”
楚笑：“累呗，都快让你搞死了。”
宴颂抿唇：“晚上回家给你按摩。”
楚笑分出眼神去看他：“你最好只是按摩。”
开了一天的会，晚上还有应酬。
恒贸集团的总经理酒量极好。
楚笑都喝得意识不清了，酒局才散。
他被助理架着出了高档会所，视线模糊望了一眼停车的地方，大着舌头问：“他，他没来啊？”
助理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说：“来了，宴先生一直在等您。”
话落，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楚笑很快被圈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他喊了一声：“宴反派。”
“嗯。”头顶传来低应。
莫名心安，楚笑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楚笑又回到了小说世界。
不同的是，这次他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这是改文后重塑的新世界。
再次苏醒的宴颂面对家人的热情变得警惕又无措。
意识到自己又重生了，他开始满世界找楚笑。
可新的一世，没有楚笑，也没有池隐。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宴颂有意和倾耀搭上合作。
明里暗里套主角攻的话，有没有一个弟弟。
确认池隐是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宴颂心里生出了一丝怨恨。
他恨楚笑一点希望也不给他留，恨楚笑想和他断得干干净净，更恨楚笑，自以为改了他的身世，就算偿还了他。
这种又爱又恨的矛盾情感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他。
宴颂魔症了。
他想着既然楚笑可以来他的世界，为什么他不可以去楚笑的世界呢？
他想他，真的很想。
他开始找人研究穿越时空的项目。
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失败。
直到宴颂在某次车祸后昏迷了小半月，然后得了一个系统。
它说宴颂是生出了自主意识的纸片人，正是因为他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执念，才会一次次重生，并且拥有了永恒之心。
宴颂躺在病床上，只当自己生出了幻觉，对它的话充耳不闻。
小系统又说：“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宴颂“咻”的一下睁开眼睛。
“但你要付出一点代价。”
“什么代价？”
“献出你的永恒之心，并且去到那个世界攻略他。如果无法让他爱上你，和你在一起，那么你将在两个世界彻底消失，你愿意吗？”
宴颂没有丝毫犹豫：“愿意。”
“我得提醒你，失去永恒之心，你就不能再无限复活了，你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旁观的楚笑疯狂摇头，他吼道：“别答应！什么狗屁交易，一点也不公平！”
但是宴颂根本看不到他，男人很平静答：“本来也不想再一次次醒来，活在一个只有我记得过去的世界。”
“剖心很痛的，你承受得住吗？”
“醒了就可以找到他吗？”宴颂答非所问。
“是的。”
“来吧。”
眼前一片血红，男人痛彻心扉的吼叫再次在楚笑耳畔响起。
楚笑承受不住了，他从来没想过宴颂为了他，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就像是承受了反噬，他捂着心疼得喘不上气。
“阿笑，阿笑。”有人在呼唤他。
楚笑从黑暗中脱离，眼睛一点点费力睁开。
影影绰绰，白炽灯下，是男人担忧的脸。
楚笑挣扎着坐起来，脑袋还疼得厉害。
“又做噩梦了？怎么哭了？”宴颂心疼替他抹着泪。
楚笑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用力翻搅，抽泣着低骂：“你这个疯子！”
宴颂只当他在发酒疯，失笑道：“我怎么你了？梦里欺负你了？”
“你骗我。”
“嗯？什么时候？”
“不是睡一觉就来的！”楚笑语无伦次，“它换走了你的心！生生剖的，所以你才会这么虚弱！”
宴颂笑容凝在唇边：“阿笑，你醉了。”
“没有！”楚笑一把扯开他的衣服，看着那道疤喊道：“不疼吗？这里不疼吗？”
“你回答我！”
宴颂定定看了他许久，才低声回：“不疼。”
“你是不是傻啊？我对你不好的，是我把你写成不详的人，是我啊！都是我！”
“我知道。”宴颂摸着他的头发，“我也怨过你。”
楚笑泪眼朦胧看着他。
“但我后来总会想起你收留我的那段时间。”宴颂缓声道，“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就只是这样？”楚笑不理解。
“爆炸那次，你去而复返，我就知道我不再是一个人。”宴颂语调轻松，“你不该回头的。那样的话，兴许我就不会来缠着你。”
“傻逼，你真的是傻逼。”楚笑捶打着他的肩，“值得吗？哪里值得啊？”
“值得。”宴颂捧着他的脸，“在你每一次都回头走向我的时候，我做任何事都值得。”
“算起来，我本来就是因为你才存在。因你而生，愿为你而死，这是我们之间宿命的羁绊。”
楚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间堵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猛地扑上去，在宴颂左肩狠狠咬了一口。
宴颂没有推开他，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脊，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朋友：“心疼我了？”
“心疼个屁！”楚笑瓮声骂咧。
“那你哭什么？”
“哭你傻！我明明给了一颗特别会做生意的聪明脑袋，你却被那破系统套路，做出这么亏本的交易！你现在让它出来，我他妈要好好跟它说道说道，黑吃黑啊？”
宴颂宠溺揉了揉他的后颈，说：“它只有在提醒我任务进度的时候才会出现。”
任务进度。
楚笑突然想起那系统的话，惊得酒彻底醒了。
他抬头看着宴颂，严肃问：“你的攻略任务具体是什么？”
宴颂偏头思考：“要得到你的爱。”
“爱爱爱，超爱你。”
“中途分手也算失败。”
“不分不分。”
“要结婚。”
“结结结。”
宴颂惊喜问：“真的？”
“真的，真的。”楚笑伸手摸他脸，“宝贝儿，我以前是挺怕你的，那不是因为你变态嘛。”
宴颂：……
“但我现在，现在真的爱你。”楚笑竖着三根手指发誓，“你变态我也爱。”
宴颂：。
“所以……”楚笑又开始哽咽，“你能不能珍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和奸系统做交易，我没办法看你再死一次，真的会崩溃的……”
“傻瓜，”宴颂把人环进怀里，“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我保证。我要陪阿笑很久很久。”
楚笑泣不成声：“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醉酒加哭闹，让楚笑疲惫不堪。
他念念叨叨，在宴颂怀里睡了过去。
混沌的大脑只有一个念头格外坚定：要给宴颂一个家。
第二日醒来，本该睡在他身边的男人不在了。
楚笑满屋寻找，都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他瞬间觉得手脚冰凉，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又去找手机。
此刻他才明白，他有多怕宴颂消失。
“滴滴滴”，门外传来摁密码的声音。
“咔嚓，”门开了。
楚笑急匆匆跑到门口，对着进门的人吼道：“你去哪了！”
宴颂愣了下，举了举手里的外卖盒，说：“给你买粥。”
楚笑眼睛红肿，头发乱糟糟顶着，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可谓是狼狈至极。
所有的恐惧化为委屈，他哑声问：“为什么不说一声？”
宴颂察觉到他的情绪，把外卖盒随手搁在茶几上去抱他：“你还在睡，就没叫醒你，也不是太远，我想着去去就回。”
楚笑把额头抵在他肩膀处：“我刚刚以为你……我真的吓死了。”
“别怕，我在呢，会一直在。”
室内静了会儿，楚笑的声音再次响起：“宴颂，我们结婚吧。”
*
楚笑和宴颂没有浪漫的求婚仪式，在楚笑提出结婚这个想法后，宴颂像是生怕他反悔，火急火燎地安排了父母登门拜访。
双方父母会面交谈甚欢，又在一周内办了盛大的订婚宴。
楚笑的手机响个不停。
收到祝福的同时，也收到了朋友的震惊。
林又：我知道，你从小就崇拜阿野，但他妈不必闪婚也跟着他学吧！！！！你和宴颂才认识多久啊？
严路：你哥俩给我整麻了……工作上卷生卷死，现在就连恋爱都开始内卷了吗？
池野：恭喜。
楚笑躺在沙发上，翘着腿悠悠回：谢谢哥。
楚笑@严路林又：报一丝，和时间长短没关系，就认定这个人了，懂吧？我们家宝贝的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你们要是想听我们之间的恋爱故事，V我50000，详聊。
字刚刚打完，嘴里被塞了一颗草莓。
宴颂醋意十足：“在和谁聊天呢？”
“群聊。”
“说什么了？”
“说五万可以解锁一个我们的恋爱小故事。”
不多时，手机响起机械的女声：支付宝到账五十万。
楚笑：？？？
宴颂微微一笑：“我先解锁十个。”
“你有病啊，哪有自己听自己故事的？”
“就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讲，我想听听你每个阶段对我的看法。现在开始吗？我去拿点薯片。”
楚笑：……
结婚后，绝不能让他管钱！
（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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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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