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可惜了,那可是侯府的千金啊!永昶侯府就这么一个女娃啊,真就嫁给太监了?”
“你可别说了,那可是皇权司的温阎王,先帝在世时温阎王都叱咤风云,更别提小皇帝年幼,只要温阎王想,太监又怎么了,还不是要什么给什么!”
“你说得也不对,我可听说这次完全是小皇帝行冠礼之后,自己下的圣旨。”
“不对不对!定是有人指示!温阎王当初便是前朝曹阉狗圈养的娈童,到如今都说不清曹阉狗别院里死了多少人,那文武百官为了巴结曹阉狗送了多少人进去,要不是温阎王曹狗岂能倒台,如今又大张旗鼓地赐人给温阎王,摆明了是要羞辱,若是没人指示,小皇帝怎么敢得罪温阎王啊!”
“那也不对啊,如今朝堂上,不过就温阎王、慧王和太后三党,这永昶侯明摆着是慧王的人,万万不会断送侯府唯一的千金给温阎王。”又说,“世人又都传那温阎王年轻貌美绝代之容,肤若凝脂胜过美人,先帝时便深得后宫娘娘喜爱,如今的太后更是拿他当个宝,恨不得日日于一处,左右三方都吃了亏。”
街边百姓们的议论之声,被吹锣打鼓的热闹遮盖了过去,左一句右一句,谁都说服不了谁。
朝堂的事情他们说不清。
这嘴上忙着可怜侯府的千金,手上可没忘接皇权司的赏钱。
康宁五年,小皇帝在皇位上当了五年的摆设,终于在冠礼之后,下达了第一个圣旨。
谁都没想到,小皇帝的第一个圣旨,竟乱点鸳鸯谱,点到了永昶侯府。
老侯爷当年也是为大阜立下汗马功劳的肱股之臣,老侯爷离世后,先皇更是对木家颇多照顾,直到大太监曹党倒台,温璃成立皇权司肃清朝堂,木盛世袭爵位,温璃趁机夺了木家兵权。
永昶侯府昔日辉煌,早早定格在老侯爷离世的那一晚。
好在木盛并无带兵打仗的本事,索性相安无事。
这些年木盛忙着传宗接代,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姑娘,整个侯府皆宠在掌心里,上锦城的世家子弟,也早早惦记上了侯府千金,都在想怎样家室的公子才能配上侯府的千金。
这下好了,给太监了。
就算皇权司在大阜呼风唤雨,那温璃也是个太监,那皇权司也不是人能进的地方。
那可是半步轮回地啊。
再加上前朝大太监的前车之鉴,侯府把女儿嫁过去,不就是等于送女儿进了地府。
就因为大阜百姓都明白这个道理,人人都不信。
才有了如今上锦城空前荒唐的景象。
长街之上浩浩荡荡,道路两旁碍事的摊位早早被挪了进去,看戏的百姓左脚叠右脚,挤了好半天才弄了个位置。
而那些忌惮又记恨的人,都在等着温璃反,等着温璃抗旨不遵。
结果呢?
阴晴不定的大太监还是个不要脸的,愣是欢天喜地的大操大办,势要闹翻天。
迎亲的队伍占满整条街,八抬大轿直接翻倍,十六人轿撵万分醒目,两侧再加皇权司骑队,黑马着赤色络头,就连昔日的“夺命刀”刀鞘上也系了红绳。
皇权司不苟言笑的“索命鬼”也成了花童。
一人撒花,一人发钱,一前一后直至街尾。
百姓瞧出花瓣里掺杂着铜板,窃窃私语成了欢呼,甚至不用争抢,双手高举头顶,还不等你把手心里的钱放进兜里,下一把就又来了。
太监成婚的荒唐日,转眼间同城狂欢。
对新娘子的可怜,夹杂着对钱财的喜悦,少了几分真诚。
轿撵的四周皆有帷幔格挡,隐约能瞧见坐在正中的新娘子,热闹的场面中时不时透出诡异的气氛。
说是迎亲的队伍,可怎么看,都像是押街游城的牢笼。
一十六人所抬的轿撵,她就算想逃也只能跳到人堆里,还没等双脚着地,两旁的骑队就能把她提溜起来。
逃无可逃地新娘子揉着已经坐麻地后腰小声念叨着:“这都多久了,还没完....实在坐不住。”
好在帷幔看不清,偶尔还能抬抬腿动动胳膊,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一口气坐这么久过,都说皇权司重刑罚,总不能还没进去就开始了吧?
前后又是一个时辰,迎亲的队伍可算是停到了皇权司门口,跟着新娘子来的两个女使瞧着门匾不对,赶忙询问迎亲的司卫。
“怎么停到皇权司了?不应该是温府吗?”
声势壮大的迎亲队伍里,根本没有温璃的身影,只有皇权司的司卫,就算皇权司除温璃外并没有其他官职,每个人都是兵也都是将,起码也得派个亲信来啊。
温璃没有。
说隆重是当真隆重,说随便也确实随便。
司卫下马,余光看了一眼他马头上的东西,再看四周,全是红彤彤的一片,吵得眼睛疼。
“问你话呢,你们皇权司是哑巴不成?”月莹正在气头上,忘了害怕皇权司。
司卫羽姝不耐烦地撇了她一眼,“温府和皇权司只一墙之隔,但在隔壁街,你要去没人拦着。”
“排场弄得不小,却让我们娘子走皇权司的门,这也是温掌印的意思吗?”
羽姝冷冷地说:“皇权司就是主子,主子就是皇权司,木大娘子嫁给主子,便也是皇权司的人,自然要走皇权司的门。”
“你!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刁难?皇权司向来不懂刁难,只有死。”
月莹听到“死”字,后背一阵发凉,她这才想起来害怕,旁边的秋云拼命拽着她的衣袖,两人这才放弃争执,回到轿撵旁。
无可奈何地唤着轿中人,“娘子,下轿吧。”
唤了几次,皆无回音。
俩女使也慌了起来,感觉再唤一声,四周的司卫就要拔刀了。
羽姝看了过去,眼神像刀一般不断施压,月莹没办法,只好微微挑起帷幔往里望去。
“娘子?”
“嗯?!”新娘子猛然惊醒,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月莹一脸震惊,她竟然睡着了吗?
马上就死到临头,竟然还能睡着!
月莹为自己方才的担心感到多余,她在那边担心皇权司的故意刁难,硬着头皮去理论,正主在这里呼呼大睡。
真是皇帝不急太...算了,太监也不急。
果真是荒唐事。
“终于到了吗?”新娘子的面纱只遮住眉眼之下,透过帷幔依稀看到了外面的景色,心里只想着下去活动的新娘子撩开帷幔提起裙摆就往外迈,月莹和秋云险些没跟上。
见她出来,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司卫们默契地微微颔首,就连羽姝都收敛了不耐烦,静候新娘子迈步而来。
“皇、权、司。”新娘子停在门前,抬头望着门匾,一字一顿地念出。
“请大娘子入内。”羽姝恭敬地朝其行礼。
月莹和秋云有些恍惚,这还是方才要吃人的司卫吗?
同样恍惚的,还有羽姝。
因为这位即将迈入皇权司的新娘子眉眼间没有丝毫的恐惧,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
这还是当初那个听到圣旨直接昏过去,要死要活的侯府大娘子吗?
整个皇权司,眼下除了新娘子及身边的两位女使,根本找不到第四位姑娘,更不用说一墙之隔的温府。
那温府不过是个摆设,要不是皇权司不宜设宴,温璃根本不会开温府的大门迎接宾客。
温府的大门便成了皇权司的后门,温府也不过是温璃的后花园,一切洒扫也都是由皇权司的司卫负责,从未有过女子。
月莹和秋云刚踏进皇权司,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钻骨子的阴冷,为婚事装饰的红绸,一点也喜庆不起来,一想到这是什么地方,便会觉得那红绸是用血染红的。
没有女子能忍受此处,连带着后面的温府。
在前领路的羽姝,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娘子,和两个女使不同,这侯府千金竟然还有兴致四处乱看。
见她不害怕,羽姝主动向其介绍道:“娘子脚下便是皇权司的地牢,共有两层,为了迎接娘子,主子特意吩咐将所有犯人都赶至第二层。”
羽姝站在地上的铁网中,“从此处可直接观察下面的情况,寻常时候,娘子可聆听哀嚎。”
月莹和秋云已经吓得往后缩了好几步,新娘子也只是嫌弃地撇了一眼,“那有什么好听的,听说你们还有天牢?”
“自然。”羽姝来了兴趣,“娘子可抬头瞧瞧左手边。”
众人抬头往上看去,不远处的空中高高挂着数个铁笼。
“那边便是皇权司天牢,吃喝拉撒睡皆在此处,相比地牢,通风极佳,可沐日光赏月,唯一不好的,容易被观赏,也就不受大人们喜爱。”
月莹拧着眉满脸厌恶,还沐日光赏月呢,那铁笼被日头一晒,能活活烫下一层皮,到了晚上,更是如冰窟般刺骨。
所有的窘态和不堪都被高高挂起,自尊和脸面则跌落深渊。
如此这般,羽姝还能云淡风轻地勾勒美好。
“娘子,快些走吧。”秋云小声地在一旁催促着。
“嗯。”
羽姝有些失落,他依旧没有看见设想中的画面。
只能继续领路。
皇权司虽然和温府一墙之隔,可这墙也只剩了半拉,中间早就砸开了,甚至连个门都没有。
越往里走,景色也越发丰富起来,花圃被打理地井然有序,池塘里的锦鲤更是个顶个的圆润,时不时还会从草丛里跑出几只兔子。
跳到秋云脚上把她吓一跳。
“啊——”
秋云还没来得及看清脚下的东西,慌里慌张地乱蹦。
“别动!”羽姝呵斥道。
弯腰抱起地上的兔子,圈在怀里安抚着,“你有几条命?若是惊着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月莹看着四周,“你不会说...这些都是温掌印养的吧。”
“知道就好,它们的命可比你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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