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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回烟雨长街

再登陆这片土地的俞讲师,眼底微微透出青色,像夜幕下的浅影,诉说着那些无眠的时光。然而,她的眸子却仿佛一潭深水,波澜中隐约映着说不尽的情绪,既深邃又复杂,是藏着无法释怀的故事,令人忍不住想要探寻,却又无法轻易触及。

时差带来疲惫依旧不如当初那个小孩离开时带来的痛苦来的汹涌,吞噬感知。凌晨机场的t2航站楼里疲惫的人们陆陆续续被人接走,或是亲人、好友、恋人,他们脸上都是重逢的喜悦与惊喜。

她盯着拥抱和亲吻的旅客,那些团聚的画面像针一样刺入她的眼中,她想移开视线,却被心底深处的孤独死死钉住。心里却像是一片干涸的荒野,曾经燃烧过的情感如今化作了灰烬。

偌大的候机大厅只剩下冷白的灯光映在光洁的地面上,显得格外清冷。走出闸口时,只有她站在那里,人们在拥抱,接吻,哭泣,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情绪。

心中熟悉的痛苦再次涌上心头,像压抑已久的潮水,带着熟悉的沉重,将她拉入记忆的深渊。

她病了吗?好像也不算吧,只是当初小孩的离开,带走了她的所有情绪,在痛苦里溺亡、挣扎,她没办法救自己,所有选择逃避,只剩沉默。于是,她离开了这片土地。

舒疏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兴奋,连双手都随着话语比划,仿佛这份激动是无法安放的。“你太不够意思了,突然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给我搞突击啊!我还得从微博上才知道居然这次进行医学指导的高级讲师居然是你!!!”

当舒疏出现在她面前,俞珩嘴角一抹苦笑,却瞬间被理智压回了喉咙。

“你也说了是医学指导,也不知道为什么院方搞这么大阵仗”

“诶!可不得搞大一点阵仗,不然谁会知道,当初在地震里救人无数的最美救援医生,现在又回了上海!”

舒疏依旧这么大惊小怪的性格让俞珩找回了点人情味。总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热情,如同清晨的阳光,破开层层阴霾,直达人的心底。

“那都多久的事了,你也说了是救援医生,而且救人的也不只有我一个,我只是做了一个医生应该做的,碰巧被拍到了而已”

“那倒也是,也是那件事帮了你,当初不管怎么劝,你都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说什么转移注意力”

俞珩当然知道舒疏嘴里的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只是她还是没做好能够轻描淡写得提这段感情的准备。

只是轻笑,那笑意浅得像秋天的雾,稍纵即逝。

见俞珩一直沉默,再迟钝的舒疏也知道,她还没有放下,就像走在山路上,一直盘旋,一直找不到下山的路。

舒疏急忙转移话题道

“你可真厉害,四年没回来,你一回来就给“挣”了个高级讲师的头衔回来,真不亏是我们这群人里最聪明的!”

俞珩无奈:“好了好了,别夸了,其实这次找你,除了叙旧,还有求于你。”

“我的天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我们俞讲师,居然会有求我?!”

“咳咳,来吧。小俞,说吧,需要我帮你什么,尽管跟姐说,包解决的。”舒疏略带臭屁的自信,如微风拂过湖面,轻轻激起涟漪,让原本平静的交流氛围涌动起来。自夸中透着几分巧妙的幽默,让俞珩会心一笑,不觉间被她的话语带动,谈笑间增添了几分灵动与趣味。

“舒总有所不知,我回来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呢,你也知道我很久没回来了,想找个地方落脚但是又人生地不熟的。”俞珩配合答道。

“行!这算什么问题,我懂你,保证给你找一个安全系数拉满,舒适度拉满,直接拎包入住,舒总什么都给你安排好!”舒疏很受用俞珩的配合。

俞珩噙着笑“那就谢谢我们舒总啦,也辛苦我们舒总来接我。”

玩笑间,舒疏已经把俞珩送到了目的地酒店“到啦,明天等我送个礼物给你,现在太晚了,明天来接你哦~宝?乛?乛? ”

见舒疏的样子,让俞珩觉得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条长街,她依旧那么乐观,幽默。只是俞珩再也不是幸福的俞珩了。

和舒疏约定好时间,送她离开以后,俞珩又回到了那种夜深,酒店房间内一片静谧。俞珩坐在床边,房间里只听得到空调运转的低鸣声。她环顾四周,豪华而陌生的装饰却带不来一丝温暖。窗外的城市灯火在夜色中闪烁,映在玻璃上,如同遥不可及的星光,冷漠而遥远。

俞珩闭上眼,孤独像一道黑潮,再次吞噬了她。此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国外的那段日子——一个人走过空旷的校园,独自吃饭、学习,夜晚回到小公寓,面对冰冷的四壁和日渐麻木的内心。她以为自己习惯了孤独,把它当成生活的一部分,但如今,站在这曾经熟悉的城市里,那种空洞感却变得更加沉重,像在心口上压了一块石头,让她呼吸不畅。

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放大了她的寂寞,连空气都显得沉闷。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底的青色未散,眸光深邃,波澜不动,似乎在守护一份无人知晓的哀愁。

俞珩躺在冰冷的床上,强制自己闭上眼睛,试图将翻涌的思绪按压回去。夜色无声,时间仿佛在暗中拉长,她的意识却逐渐模糊,陷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她再次回到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冰冷而刺鼻。那天是她的生日,本该属于庆祝的日子,却笼罩在惨白的灯光和急促的医护奔走声中。爷爷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身旁的仪器不停发出单调的滴滴声。俞珩站在ICU门口,双手紧握,指甲陷进掌心的疼痛却无法缓解心底的绝望。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电话响起,听筒里传来母亲哽咽的声音:“你奶奶走了……”她的心瞬间跌入深渊,仿佛世界在一瞬间崩塌。生日的意义从此变得残酷,那一天不仅是她的生日,也成为奶奶的祭日。岁月冷酷地刻下这个印记,让她每次记起,心都痛得发紧。

画面变换,梦境里她看到病床上年迈的爷爷,脸上褶皱的纹路如旧树皮般深刻,眼神中带着无声的告别。他苍白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想触碰她却又无力抬起。再一次,病房里的冷光灯和监护仪的鸣响成了哀歌的伴奏。几周后,爷爷也在沉寂中离世,将她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暖也带走。

梦境交替着泪水与哀痛,往事如潮水般一遍遍拍击着她,让她在夜的深处喘不过气来。俞珩在梦中喃喃:“生日……也成了离别的记忆。”泪水滑落,她的手在被单上抓紧,直到猛地从梦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黑暗中,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有心底那片空洞的痛楚依旧真实,久久不散。

本来,俞珩以为离开了这条长街、离开了那些熟悉的记忆和人,就能带走所有的悲伤,逃离那些噩梦般的回忆。然而,在伦敦那漫长的、孤独的日子里,她发现自己只是将痛苦裹藏得更深。时差的折磨和孤独的夜晚,让她一次次陷入梦境,梦见病榻上的爷爷,目光灰暗透着无言的哀伤。

有时,她会在深夜喝得酩酊大醉,希望用酒精麻痹那些侵蚀她的记忆。可是,当醉意渐浓,梦境反而变得清晰。她看到爷爷出现在梦中,站在她面前,苍老的面容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静默,像是要带她走向无尽的黑暗。

每次梦到,爷爷的手都在黑暗中伸向她,“你是不是也想跟我走?”她在一瞬间又会挣扎着醒来,脸上是泪水和酒意未退的酸楚,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中夹杂着未被唤醒的求生**。那一刻,她真的无法回答。因为说不清,她是否真的不想死——那种空洞、失落与痛苦交织成的黑暗已经吞噬了她的灵魂,死亡似乎才是解脱。

她明白,哪怕离开了这片土地,那些悲伤和失落仍然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每个孤独的夜晚,她在失眠与醉梦中寻找救赎,却始终无法彻底摆脱那深深的空洞与哀痛。

惊醒后模糊视线里浮现出那个小孩的脸庞,带着倔强的坚定目光。那是她曾经执着守护的存在,是她心中唯一尚存的温暖与光亮。尽管她们的关系破裂,尽管离别时的痛苦撕裂了她的心,她还是无法放下那份深埋在心底的牵挂。

是幻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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