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酒精味,冷寂而克制。苏清和站在柜台前,手指轻敲着文件夹,声音细微,仿佛她内心的节奏,一下接一下地撞击着她自己。林暮绮站在旁边,眉间皱起一道浅浅的沟壑,目光沉入记录中的某个细节,似有未解之疑。
俞珩的出现像一场无声的风,悄然而至,带着细碎而不可捉摸的气息。
她的步伐轻而稳,目光一如往常冷静,却在瞥见苏清和的刹那,有那么一瞬的不易察觉的凝滞。“苏清和,她旁边的是谁?”她抬起眼皮,目光间掺着一丝说不清的疑惑与忧虑,如同夏夜中忽然映入眼中的闪电,短暂却灼人。
苏清和缓缓转过头,眼神与她交会,微光在眼底隐匿。她动了动嘴角,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层层叠叠的情绪:“林暮绮,我的新同事,法医。这次的案子她负责证物分析。”
林暮绮闻言,抬眸与俞珩对视,眼神冷静而淡漠,瞥到俞珩的胸牌时嘴角挂着十分礼貌的商业微笑:“俞医生,久仰大名。”
“哪里。”俞珩微微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一丝敷衍的疏离,“你们配合得很好。”语调不咸不淡,却像是一句无意间脱口而出的心底话,带着钝痛,像微弱的针刺,扎在自己最不愿承认的地方。
她们共同拼起的那张案件拼图,是用她心头那块最柔软的骨肉雕刻成的,隐隐生疼。
苏清和听到这句话,心中细微的悸动翻涌,她用目光追随俞珩微微颤动的睫毛,仿佛试图从那双无波的眼眸里读出一丝情绪的涟漪。可终究是徒劳,那双眼睛深邃如夜,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下藏着的却是一片波涛未息。
她心底的暗礁,碰触即痛,却不忍避开。
“其实,案件推进需要我们大家共同努力。”苏清和平静地说,话语却像是在空中编织着什么未完的故事。她的声音温和,仿佛将隐秘的情绪揉碎成细小的针脚,一点点缝在空气里。
俞珩移开视线,垂下眼睑,看似冷静,指尖却不自觉地紧了紧病历夹,仿佛要用力将内心的某种情绪牢牢钉住不让它溢出。
心中那股酸涩涌动,如同无声中弥漫的潮水,将她掩埋得只剩一口呼吸。
空气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变得粘稠起来,像是无形的网,缠绕着她们的呼吸,连视线也仿佛无法挣脱。
林暮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眼底闪过一抹了然,又迅速收敛,转身继续投入她的分析工作。她并不知这缠绕的网中藏着怎样的纠缠与未解。
……
俞珩离开时,脚步显得有些匆忙似乎怕停下会暴露心绪。走廊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影子被拉得修长而孤独。
她在尽头停下,背靠墙壁,指尖轻叩着病历本的边缘,心中有些东西在涌动,酸涩又不可抑制。“苏清和……”她在心里轻声唤着,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见。像她深夜梦中呓语,轻柔却无法抵挡的刺痛。
苏清和的目光随着俞珩离去的方向久久未移开,知道再也看不到俞珩的身影。眼中潜伏的情绪,仿佛被细细编织进了空气里,散不去,也触不到。
那背影像她心底被潮水拍打的断桥,破碎,沉默,却深埋着未言的眷恋。
那种感觉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潮汐,将她带回到那堂紧急救援课上,带回到她们心跳同频的时刻。
“刚刚提问的同学,上来和我配合一下吧!”俞珩的声音还回荡在她耳边,像是从未消散。
“准备动作。”俞珩低声说,声音如同深夜的海浪,轻轻拍打心脏。
“我知道。”苏清和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像是漫不经心的风,拂过耳畔,带来不易察觉的悸动。
“呼吸频率要保持一致,按压间隔不能错过。”俞珩继续,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她的眼神像是雨后初晴的天空,澄净得让人心里一紧。
“你说得太多了,”苏清和弯起嘴角,语调带着淡淡的嘲弄,却带不走那份心底的温柔,“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怕我出错。”
“不是怕你出错,是怕做的不够太完美。”俞珩微微抬起下巴,嘴角的弧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但苏清和看到了,看得心口一缩。
“换手。”俞珩低声说道,带着一丝急促,仿佛藏不住的暗潮。
苏清和顺从地接替,眼神始终未曾离开俞珩的脸,“俞医生,你要相信我。”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像是无意间点燃的火苗,微光中藏着她们未曾言明的秘密。
“专心,不然救不了人。”俞珩只是低声回应。
俞珩那时的眼神,是冷静,是专注,是无可动摇的信任。而苏清和,总是在那双眼睛里找到勇气,就像她们是彼此最自然的延伸。
“你完成得很好,确实很厉害。”那天次配合结束后,俞珩的声音,轻轻地、仿佛不愿被风听见。
苏清和在心底笑了。是啊,那时候她也想说,因为是你,我怎么能不拼尽全力?
可言语总是滞后,直到静下来,把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咽回去,像一杯冷掉的茶,涩在喉间。
苏清和回过神,药房里的空气依旧冷冽,夹杂着刺鼻的酒精味。
她的声音不再如记忆中那般低柔,而是略带疏离,像锋利的刀,轻轻地划在心头。
“我……还有事,抱歉,要让你一个人把这些资料带回警局了。”俞珩说完,转身离去,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轻而急促,像是怕有人追上来。那影子拉得很长,却显得孤独。
“配合得很好。”俞珩离去时丢下的那句话,还在耳畔回响。苏清和明白这话里藏着的酸涩,她不是不知道,但也无法去解释。
“林法医,我们结束这边的调查,你回局里给他们整理记录。”苏清和声音平稳,但内心波澜早已翻涌如海啸。她低头瞥见林暮绮看她的目光,隐含几分探究与思索,却未多言。
“好的。”林暮绮收起手中的资料,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离开。她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却在苏清和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未名的情绪,像是酒精挥发后的淡淡余味。
苏清和迈步走向俞珩离去的方向,走廊的光影映在她脸上,勾勒出一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决绝。
有些情感无法掩盖,就像药房里淡淡的香气,即便刻意忽略,也终究在最意想不到的瞬间重新弥漫,令她窒息。
……
苏清和的出现像一场无声的风,带着细碎而不可捉摸的气息。她开门的那一刻,俞珩心跳猛然一滞,惊喜与疑问交织在她的脸上。
“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俞珩的声音低缓,却带着一丝紧张,仿佛怕答案会偏离她期待的方向。
“剩下的事情,林法医会处理。”
苏清和提到“林法医”那几个字时,语气平静得如一池秋水,波澜不惊,却在俞珩的心上投下一粒细沙,沉下去,荡起不可见的涟漪。
她明白,那不是一个单纯的称谓,而是一道界线,画得疏离却分明。心里那点不甘和酸涩,像压在心底的一片秋叶,轻轻一碰,便碎成细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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