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又回归寂静。
沈落沉意识到，钱志轩是个虐猫老手，并且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她不敢激怒他。
也同时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不应该随便就上了他的车，但是看到手里可怜的小猫，她又于心不忍。
这大概就是她的软肋。
不知道傅焉予此时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其实在基地门口，她已经通过快捷按钮给傅焉予发了求助信息。虽然手机被迫丢了，但她还戴着手表，就算没有联网，也可以被定位到。
她必须想办法稳住钱志轩。
“你很讨厌小动物吗？”她试探着开口。
钱志轩回答：“也没有很讨厌。”
“那为什么要……”她想说“虐待”却说不出口。
“因为解压。”
解压？
沈落沉忍不住鄙夷地看了一眼窗外，回过头来继续装作不经意问道：“你平时压力很大吗？”
“很大。”
“为什么呢？”
钱志轩皱了眉，嘴角冷笑，挖苦似的看了一眼沈落沉：“沈医生，你套话的技术太差了。”
沈落沉闭上了嘴。
论伪装，沈落沉确实比不上他。之前打过几次交道，都被他虚假的谦逊有礼所蒙蔽。他也算是“能屈能伸”，在越文文面前唯唯诺诺，没想到全是装的。
不过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必须在他有更恶劣的行为前，了解更多。
既然钱志轩现在不装了，她索性也冷了脸，恢复到她惯有的神情，淡淡说：“那你爱说不说吧，你压力大不大跟我又没关系，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任何理由都是借口而已。”
钱志轩没有出声，只是继续开着车。
沈落沉心里在打鼓，没什么底，但只能硬撑着。
果然，钱志轩开口了：“你知道吗，我父母离婚了，我也是跟着我爸来得南伶。”
也？他在对标谁？傅焉予吗？
“初三毕业，我跟我爸，来了南伶。我爸没钱，还贪酒，我上学的钱都是我自己打工挣的。”
“但他养了只狗，一只土狗。那年暑假，我把那狗毒死了，我爸跟死了儿子一样伤心。”
“我可爽了。”
他在叙述的时候，情绪非常激昂，说到毒死那只狗的时候，尤其兴奋。
沈落沉接话：“那是你第一次？”
“是。”钱志轩大方承认。
“后面还有多少次？”
钱志轩笑了：“别打听了，会吓死你。”
车终于开到一个废弃的板房前，四周荒无人烟。钱志轩停了车，从一旁抽出一根铁链。
“你要干嘛？”沈落沉防备道。
“还能干嘛？”钱志轩一脸单纯，话语却十分刺耳，“绑架你啊。”
他在她面前比划着，似乎在思考怎么绑比较合适。他的视线也在沈落沉的身上游走，沈落沉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本来吧，这种狗链都是拴脖子的，可惜我没有那个癖好，还是绑手腕好了。”他说着，便下了车，从车前绕到副驾驶的车门。
沈落沉脑子飞速转动，却也想不出什么逃生办法。车门被拉开，钱志轩提起她腿上的小猫，丢到了脚下，沈落沉“哎”了一声，被钱志轩推了回去。
他示意她双手合拢，他要绑她了。
沈落沉不配合。
钱志轩突然抬脚踩住地上的小猫，而后抬头，挑眉看向沈落沉。
又是这一招，他打定了沈落沉不会对虐猫行为坐视不理，便不停用这方法逼迫她。
沈落沉深呼吸着，她看着钱志轩脚下不停挣扎的小猫，她投降了，伸出了手腕。
钱志轩用铁链在她的手腕上绕了几圈，硌到了她的手表，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沈落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确定钱志轩是否意识到了智能手表可以定位这件事情。不过还好，钱志轩只是觉得不方便捆，特意绕过了手表，并没有说什么。
随后，他拉着沈落沉下车，走向那个废弃板房，期间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他折回头，捡起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猫，举起来朝沈落沉“嘿嘿”一笑。
“这玩意儿比刀好用。”
-
板房里堆满了废弃建材，看起来曾经应该是某个工地的仓库，但是工程停止无人管理。屋顶有个灯泡，角落有个洗手池。地面斑驳不堪，人走动后，甚至可以扬起灰尘。
铁链的一端被挂在一根柱子上，另一端捆着沈落沉的双手。她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钱志轩坐在一旁的一个木板凳上，手里捏着那只小猫，歪着头端详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小猫无力地闭着眼睛，四肢僵硬。
沈落沉忍不住了：“你到底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说。”
钱志轩看着手里的猫，并没有抬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绑架罪和杀人罪我分得清。”
“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沈落沉好言相劝。
钱志轩摊手：“来不及了吧，你手表可以定位，傅焉予那么聪明，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沈落沉愣了，她没有料到他竟然是知道的。
钱志轩提着那只小猫，走到了她的跟前，突然凑得很近。从他的眼镜反光，沈落沉看到了自己惊恐的模样。
“沈医生，你确实挺漂亮的，难怪文文会吃醋。”
沈落沉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实挺变态的，难怪越文文会跟你分手。”
他却毫不在意，说：“文文是个挺好的女孩子，就是有点笨。我搞死她那么多宠物，一点都没察觉。这次算我大意，被你们察觉了。”
毫无愧疚之意，反而觉得是自己做坏事不够谨慎。沈落沉完全不想理他，但不得不继续拖住他，给傅焉予更多的时间。
“那你为什么要爆料她？”
“哦？”他来了兴趣，“这都被你们查出来了？”
“这不难查。”
他没有否认，却也并不解释原因。
“你知道吗，”钱志轩眼里闪过狡黠，“高中你那只猫，就是我抓给文文的。”
沈落沉不可思议地抬头。
“当然了，文文只是单纯地喜欢那只猫，我就不一样了。”他边说，边把玩着手里的小猫，仿佛是个毛绒玩具，提着它的一只腿，原地甩了起来。
沈落沉看不下去，带着哭腔制止他：“你别弄它了！”
钱志轩停止了甩动，但还是拎着它的一条腿，继续说：“其实我一开始就看中了那只猫，可是每次去找它，不是你在那儿，就是傅焉予在那儿，我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我只能躲着，有次被傅焉予看到了，他真的可笑，以为我对你有意思，他完全没想到我只是想要那只猫而已。”
“那时候，我其实还没有这么变态。我当时想着，就再做一次，做完这次就再也不做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他絮絮叨叨仿佛陷入了回忆，“但是他警告我，让我离你远点。我没机会抓那只猫，反倒是你们还谈起了恋爱，真的有点讨厌哦。”
他一副看小孩的神情看向沈落沉。
“所以啊，你们欠我一只猫。”
“我变成这样，都怪你们没给我那只猫。”
-
高架上最后一只猫找到了，可惜是尸体，傅焉予明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结局，还是没忍住内心一阵刺痛。
“收工吧。”他说道。
手边的航空箱里装着三只被救下来的猫，他终于有时间喘口气，拿起了手机，赫然看到沈落沉发来的呼救短信。是系统自动触发的那种，带上了感叹号和SOS字样。
他连忙回拨电话，无人接听。
微信里有她的留言，询问他们救助的进度，但是自己一直忙于观察路面，没有及时看手机。
“今天基地里谁值班？”他问。
卞浩说：“斌哥，怎么了？”
傅焉予立马给石斌打电话。
“沈医生吗？她在啊……诶不在了，你等下我去问一下。”
电话里石斌四处询问，终于在门口志愿者那儿问来了消息，说有人找沈医生，沈医生上车便走了。
“她没说是谁吗？”傅焉予问。
石斌：“好像没有，没打招呼就走了……诶，等等，这谁的手机，好像是沈医生的手机！怎么在地上？”
傅焉予脸色沉了下来：“调监控看下是哪辆车，等我回去。”
手机壁纸是两人的合照，所以石斌一眼便认了出来。傅焉予赶了回来，解锁了沈落沉的手机，却一无所获。
“查到哪辆车了吗？”傅焉予抬头。
石斌正好把截图发了过来，车牌号清晰可见。
傅焉予看着那车牌号，隐约觉得眼熟，立马翻出救助群的消息，找到了一模一样的车牌号，就是今天在高架上丢猫的那辆。
他的神色愈发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线，周遭的气压都低了起来。
“报警。”他说。
卞浩立马跟进。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沈落沉的手机，翻出了设备定位，果然，手表的位置已经跑到了郊区，但大概是信号不好，手表的位置总是闪动，无法确定具体的地点。
此时卞浩着急慌忙地跑来，说：“失踪不到24小时不给立案。”
傅焉予还来不及说话，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接通后，他的脸色瞬间阴沉，眼神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挂了电话，他的怒意已经蔓延到全身，出声却有些哑火，对着卞浩说：“绑架总能立案了吧。”
说着便动身出门，去派出所报案。
对方一出声，他就听出来是钱志轩。钱志轩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谦逊，仿佛是在打扰他，说出的话却如利剑刺入他的内心。
“不好意思啊傅先生，要救沈医生，很简单，你把她自己养的猫，拿过来，我就把沈医生放了……哦对了，只要猫猫头，身体不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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