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回到伏羲,此时的伏羲山已是一片荒芜破败,踏入仙宫山门,院中杂草丛生、青苔满地,大殿的砖瓦也破碎斑驳,丝毫没有了往日的世外出尘之气。
沈星河的到来让这原本就萧条冷落之地骤然添了许多阴怨,她疾步向后山而去,身边掠过仿若泣诉的风声。
当初她屠戮师门,致伏羲一派再无传人,她此举虽为天下人诟病,但因她的契灵道法已经炉火纯青,再加之断血阁庇护,江湖上却也无一人奈何的了她。
而这满是冤魂的伏羲,只有一处还保留着曾经的原貌,那就是后山中沈星河和沈沧海曾经的功房。
她进入一处隐蔽的山洞,一条蜿蜒石路浮在浅水上,沈星河沿着此路走向尽头的石室,开启机关后,看着一片血红之光映来,沈星河便知大功已成。
而她第一次见这红光,是还在仙山承教之时,那时她年少贪玩,误入了她师父栽种药草的宫室,那时这花苞初初将盛,沈星河好奇伸手去摸,可没成想刚触到的时候那花叶竟片片凋落,顷刻间枯萎死去。
沈星河顿时慌乱起来,她下意识的去找了她师兄,沈沧海随她一道返回后,看着已经凋零殆尽的花朵,沈星河道:“师兄,你可认得这是什么啊?”
“这是天英草,是...师父的爱物。”沈沧海眉头轻蹙道
“爱物?我只觉得它是朵好看的花儿,只碰了一下它就...它就...”
“这天英草十七年一开,在完全盛开之前不能接受活人的生气,不然就会枯萎。”沈沧海一边解释着,一边想着该如何应对此事。
“竟如此怪异?这花是有什么奇效么?”
“我也不全然尽知。”沈沧海转身面向她,嘱咐道:“师妹,此物受师父精心培育,他若知道毁于你手定当会勃然大怒,你切记,无论如何可千万不要承认。”
沈星河茫然的点着头道:“好...那这花...”
见她余惊尚在,沈沧海伸手轻抚着她头后的长发,柔声安慰道:“这些你便都不要管了,只记得我说的就好。”
原本担惊受怕的沈星河,听到沈沧海这话后心绪也平稳了起来,从小到大她总是闯祸,可只要有沈沧海在,她总能化险为夷。
可到了第二天一早,沈星河却听到了沈沧海在受罚的消息,她飞也似的来到练场,只见沈沧海已经被吊在石柱上,浑身血迹、气息奄奄。
“师兄!”沈星河向他奔去,见她来了,沈沧海仍在努力的用眼色示意她不要说。
沈星河跪倒在师父面前,哭道:“师父,师兄何过之有?您老人家怎的如此动怒?”
“这孽徒私闯本尊的药室,将本尊的苦心毁于一旦,若不罚他,今后他也如此不知轻重。”
沈星河猝然回头看向他,方知他是笃定了要替自己顶罪,所以才嘱咐她什么都不要说,沈沧海极微弱的向她摇了摇头,沈星河明白他希望她什么都不要说,让他就此认下,可沈星河还是道:“师父,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师兄全无干系,他是念同门之谊不忍看我受罚,所以才替罪于我的!”
伏羲仙人看了看两人,索性还是挥手解了沈沧海的链锁,沈星河忙过去将摔在地上的他揽到了自己怀里,沈沧海匀了口气,还在解释道
“师父...师妹所说并非实言...”
“师兄!”沈星河泪涕连连道
“罢了,你们虽然犯错,但尚有相扶相持之义,天英草虽珍贵,却也并非不能再得,为师便罚你们从今日起侍养天英草,如果再出纰漏,一并罚过。”
“是,谢师父饶恕。”沈星河说完便扶着沈沧海离开,回到沈沧海的房间,沈星河替他脱下了外袍,里衣已经被鲜血浸透,沈星河轻轻剥去后,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心痛不已。
沈沧海见她忍着泪意,低声啜泣,出言安抚道:“师父他并未伤我根本,都是些皮外伤,不出几日便好了。”
“**凡胎,还要打成什么样子才算重?”沈星河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落泪道
沈沧海伸手擦着她的眼泪道:“我不是让你不要承认,怎么不听话?”
“我若是知道你要替我受过,我昨晚便直接去找师父认错了,倒是你,害我这样心疼。”
“我受伤,你当真如此难过?”沈沧海认真道
“我宁愿伤在我身上。”
沈沧海听罢,握住了她上着药的手,将她的手压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这搏动有力的跳动从沈星河的手心传来,她瞬间感到心中怦然,想抽出手却觉得全身酥软无力,只觉得指尖都在发烫。
沈沧海感受到了她的手逐渐被他暖热,他猛地起身过去,沈星河瞬间闭上了双眸,就在离她朱唇半寸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了,随着一个轻吻落在她额间,沈星河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透进床边的阳光,把沈沧海的眸子映成了琥珀色,他望着她深情一笑,道:“你心疼我,我就不疼了。”
他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眼神里却像有钩子一般,沈星河目光躲闪,握着衣裙的手局促不安,起身道:“我再去...拿些药,你好好休息。”
现下看着这株盛开的天英草,沈星河大喜过望,她伸手轻触着它含血待落的叶片,道:“十七年生一花,我囚了七十二条魂魄将你催生,终于是没有白费功夫。”
取回天英草,沈星河便日夜兼程回到了断血阁,她径直回到碧水堂,安置好了神草后,沈修远也已经闻讯前来。
“姐姐,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通报我?”
沈星河微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本想着明日再唤你来。”
“我哪在乎什么天色已晚,对了姐姐,这一路可还顺利?”
沈星河心想:“修儿颇通药理,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带回的是天英草。”而后沈星河道:“一路倒是无事发生,但那株仙草未生,想来是时日未到。”
沈修远点点头道:“好吧,那等来日我随姐姐同去,再去取回。”
“好。”沈星河这才仔细看了看他,眼神中透出了担忧之色道:“修儿,你脸色怎么这般不好?人看着也瘦些了。”
沈修远心虚的把身子侧了过去道:“有么?许是夜深露重,着了风吧...”
“旁人兴许还会被这风露所侵,你自幼与蛊毒相生,还会怕这个?”沈星河二话不说的拉起他的手腕,两指反扣在脉门上,瞬间便探得了他内力受损。
“你受伤了?”沈星河瞠目道
沈修远就知道她是这种激烈的反应,有些无所适从的走到一边道:“哎呦姐,我就是怕你这般担心才不敢说的,我没事的。”
“是谁伤你?”沈星河只问道
沈修远记得沈未冥所言,丧礼期间,任何人不得生事,所以不想节外生枝,道:“姐,你就别问了,我断然是不会受欺负的,若你一定要管,且等丧礼过后,好不好?”
沈星河道:“你是担心,大哥责罚我。”
沈修远确是如此想,他不想让沈未冥再和她起争执,更不想是因为自己,故而道:“姐姐不必担心我受气,我挨了一掌,那人也不得好过,等来日,我一定细细讲与你。”
沈星河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且坐下,我替你好好诊脉,若是伤了心肺,可就麻烦了。”
四日后,仍是一个阴天,白幡在冷风中瑟瑟抖动,沉重的铜钟声悠悠作响,回荡在断血阁的每一处,就连远处的山谷都被笼罩上一层哀愁。
来祭拜的人浩浩荡荡,这凝重的空气如磬石般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也包括沈未冥。
身为嫡长子,他跪在灵堂正中,沈星河与沈修远分别跪在他身后的两侧,一向都着黑衣的三人,皆换上了素白衣袍,三人都没有落一滴泪,沈修远在盯着地砖看蚂蚁,沈星河甚至都暗暗打起了哈欠,与那姐弟二人不同,沈未冥对这位严苛的父亲,有着深厚的感情。
沈未冥出生时险些活不下来,之后体质也一直很弱,老阁主忧心不已,寻遍了名医为其调理医治,在他刚有记忆的时候,他记得父亲对他是极温和的,后来逼他习武也是为了他能身体强健,他自幼便知道自己的职责,所以也从未怪过他的严厉。
封棺之礼时,一直未置一语的沈未冥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此话一出,旁边的沈千尘暗中怔了怔,沈修远疑惑的看了看棺椁,又看向身前的沈未冥道:“大哥,怎么了?”
沈未冥抬眼望去,他还是想最后再看父亲一眼。
只见沈未冥起身缓缓向棺椁走去,他站在棺前垂目而视,脑海里尽是父亲从前的样子,他知道他不能在人前落泪,胸中不免一团酸楚。
可就在他凝望之际,他发现了他父亲颈下似乎有些斑痕,若说是尸斑倒也正常,但沈未冥的直觉告诉他绝非如此。
“修弟。”沈未冥蹙着眉,低声唤道
“未哥,时辰怕是要误了。”沈千尘突然出言道
听到这话,沈修远瞬间便深感定是有诈,他一边起身一边狠视着沈千尘,然后快步来到棺前,道:“哥。”
“你看看,这尸体可否有异,仔仔细细的看。”沈未冥让出一步道
“是。”沈修远上前,对着棺内的老阁主拱手施礼道:“修远冒犯了。”
沈修远解开老阁主的领口,这斑痕沿着血管向颈下蔓延,沈修远一眼便看出绝对是用毒所致,可正当他以为是沈千尘在老阁主生前便对他下了毒手之时,忽然看到了老阁主手臂上有一处他极为熟悉的咬痕。
震惊之余沈修远猛地收手,沈未冥道:“怎么了?”
还跪在那里的沈千尘暗自窃笑了一下,而沈修远眼神飘忽,向后错了几步道:“哥...姐!”沈修远下意识的向沈星河求助道。
甜的时候包甜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情愫初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