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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试探

晋咸和五年二月,后赵群臣请石勒即皇帝位,石勒辞之不受,改称大赵天王,行皇帝事,立妃刘氏为王后,世子石弘为太子,三子石宏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单于,封秦王;以中山公石季龙为太尉、尚书令,进爵为中山王。余者,石勒、石季龙诸子及文武大臣皆各有封赏。

这等消息对中山王府当是喜事,郑樱桃所出的世子石邃进爵为齐王,杜珠所出的次子石宣进位左将军,刘长嫣自该亲去相贺,刚进门时,就见屋内坐着几个姬妾笑语不断。

那笑语不断的不是郑樱桃与杜珠,说来此时最高兴的不是这二人,乃石季龙的另一个姬妾齐氏。

齐氏生有石季龙第六子石斌,但因齐氏出身低微,为人糊涂泼辣,母子二人皆不为石季龙所喜。反是石勒,其长子早夭,膝下仅有三子,许是因为子孙不旺的缘故,石勒竟看年幼的石斌颇有眼缘,故将侄孙石斌抱到了膝下抚养,视同幼子。这可当真是齐氏母子的造化!如今石勒一称大赵天王,在敕封诸子的时候,石斌以养子的身份直接进位为左卫将军,封平原王,位次生生排在了亲爹石季龙的前面。

这叫齐氏怎不得意?一大早的就来了郑樱桃这里恭贺,那笑得如喇叭开花一般飞扬的五官,生是怕旁人不知道她恭贺的是自己,见到刘长嫣进门来,她欢快地牵了刘长嫣的手,喜笑颜开道:“刘妹妹,你可算来了,就等着你呢,你还不知道吧?主上今大封宗室和文武百官,咱家殿下和公子们皆进爵了!”

“听闻了,齐姬你有福气!”刘长嫣点点头,齐氏敢厚着脸皮叫她妹妹,她却是不敢应的,上前向郑樱桃见了礼,先贺了郑樱桃,又贺了杜珠,而后才贺齐氏。

郑樱桃满意地点点头,令刘长嫣坐在自己右手边,拿了今晨送过来的邸报给她瞧。羯人游牧而入中原,在接受中原王朝礼仪教化之前,本身并无十分严谨的礼法,但嫡庶有别,在任何一个种族和部落中都别无二致。郑樱桃是晋人歌姬出身,自小受的教养有限,昔日为妾时能干出令石季龙宠妾杀妻的事情不奇怪,但今天她成了正妻,就不妨碍人家觉得这个世上的人应时时处处以礼法为准则了。对于齐氏这等贱婢耀武扬威的行为,郑樱桃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厌恶得很。对比刘长嫣的表现,她不得不在心里赞叹还是受过大家教养的好,时时处处守着尊卑本分,纵使是公主之尊与人为妾,也从未拿过架子,事事都不会越过她这个正室去。

刘长嫣入府两月,中山王府上下皆知主子纳了刘赵最尊贵的公主为妾,可这位刘夫人却非飞扬跋扈之类,对上恭谨,对□□恤,便是面对后院姬妾争宠,也只有大方得体的劝解和宽慰,是以颇得中山王与王妃之心,人人提起皆赞其高贵优容,典雅端庄,不愧为皇室教养出身!

齐氏一大早打扮得花枝招展过来,本就是来受恭维的,刘长嫣虽也贺了她,到底没贺在她的心上,她撇撇嘴,又巴拉巴拉说了起来。

齐氏自己位份虽排在姬妾末等,但因她儿子荣封,撇开丈夫不论,如今也可算平原王太妃了,郑樱桃便给了她个体面,令她跳级坐在了杜珠下首。她一直说个不停,杜珠只觉头疼,她不禁向刘长嫣投去求救目光,刘长嫣无奈笑笑,无人见时冲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意思:“我也无能为力啊!”

杜珠宠溺的嗔她一眼,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听齐氏在一旁巴拉巴拉。

终于一个年轻的姬妾打破了僵局,她本是好意恭维齐氏,道:“齐阿姊当真是好命,六公子今已封王,待其开府,接了阿姊去住,可是王太妃的荣宠等着阿姊呢!”

刘长嫣可是见识了,还真有傻到把这话说出口的!

郑樱桃当即色变,一拍雕花漆案,怒喝:“好个无法无天的东西,掌嘴!”

两个粗壮的侍婢上前,一个压了那姬妾,一个重重地将耳光扇下,立时将她打得双颊红肿,嘴角出血。姬妾求饶不已,齐氏在旁已是吓傻了,忙哭道:“我知这府里容不得我,如今我儿不过是得主上照看有了几份体面,才得院里妹妹贺了我几句,就得王妃娘娘这通发落,不妨要了我命去吧!”

她说着就要一头撞墙,郑樱桃哪里真的让她去撞,立刻让人拉住了她,她儿子刚封了王呢,如果反脚死了娘,总有一场闹,她是不怕石斌,总得畏惧主上和殿下问罪。

齐氏一阵嚎啕大哭,刘长嫣与杜珠等人也不去劝她,待她哭得哭不动了,看到郑樱桃愈发冷的神色,自动哑了声。到底多年小妾熬出头,泥腿子还没有完全拔出地,对正妻多少有些畏惧。

“吾乏了,两位妹妹好好与齐姬说说规矩。”郑樱桃对刘长嫣与杜氏道。

刘长嫣与杜氏相视一眼,一贯少言的杜氏道:“齐姬,六公子乃主上养子,得以封王是主上荣宠,亦是中山王府荣耀。只不过,主上眼中得以有六公子,乃是因其为石氏血脉,因其为殿下的儿子,而非是你齐姬的儿子。”

齐氏脸已哭花,发际散乱黏在满脸泪痕上,明白又不明白的样子。

刘长嫣复道:“古来嫡庶有别,主上仿汉家之礼,立长子为储,尊发妻为后,却非立太子之母程昭仪为后,遵的便是礼仪法制。他日太子即位,所尊庙祀亦为嫡母刘王后。齐姬你为妾室,纵使六公子荣封,所光耀者亦是王妃,与汝何干?汝为庶母,何敢称太妃?何况......”

刘长嫣一脸为难,看了看座上郑樱桃,郑樱桃接话质问:“何况殿下尚在,你称得哪门子太妃?”

一句话直接将齐氏问破了胆,她一身狼狈爬着去牵郑樱桃的裙角,哭诉着自己没有此心,请她原谅。

郑樱桃懒得和这个蠢货生气,再补一刀:“尊卑礼节你日后搞清楚了,还有杜氏与刘氏皆为殿下宠幸的如夫人,杜氏是宫中所赐才人,刘氏为汉赵贵女,身份与尔等不同,如今殿下进爵,他二人不日皆有品秩,你们日常都放尊重些!”

满室姬妾皆称是,齐氏匍匐于地不敢再言,郑樱桃命人将那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姬妾拖了下去,让人打水给齐氏洗脸,殿下马上回府,她可不想让他看到这副样子。

说来齐氏也是个神人,方才哭得昏天黑地要死要活,看郑樱桃不欲和她计较,立刻重匀了脂粉,坐盼着石季龙回来,又是等着重新夸耀的意思。

刘长嫣没有注意她那副样子,静静扫了几眼手中的邸报,适时地起身向郑樱桃告退:“方已是贺过娘娘了,待殿下与世子回来,定有要事相商,妾不再叨扰,先行退下。”

这般有颜色又知进退的妙人,郑樱桃怎么不喜欢?她稍作挽留,刘长嫣不肯,便命贴身女官送她,杜氏本想等着儿子一道回来的,她年纪虽不算大,但入府已久,倒也不必如刘长嫣这些年轻的姬妾避着石季龙诸子,只是刘长嫣这般一说,她与其他姬妾如何好留?便也只能告退。

倒是齐氏少了夸耀之机,颇为遗憾,她很想厚着脸皮留下的,但见刘长嫣和杜珠都等着她只能怏怏地跟她们走了。

事后,齐氏简直想要把刘长嫣供起来当大佛参拜。

她们前脚刚出门过游廊,后脚石季龙就带着长子石邃进了门,那如风的脚步预示着他心情极其不好,以致未注意到一众廊边回望的宠妾。接着房内便传出杯盏碎裂与爆喝之声,郑樱桃此处雅居因是临水而建,故多浮桥回栏,她们所处的廊下正在偏窗一侧,故屋内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石季龙气急,道:“主上自定都襄国以来,端拱仰成,以吾身当矢石,二十馀年,南擒刘岳,北走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克十有三州。成大赵之业者,孤也,大单于当以授孤,今乃以与黄吻婢儿,念之实在令人气塞,不能寝食!待主上晏驾之后,不复留其种也!”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刘长嫣与杜珠等人听到皆心下一惊,齐氏吓得险些呼出声来,一个机灵的姬妾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才不至于让屋内人听到,否则凭石季龙的暴戾、郑樱桃的阴狠,有的是她们这些人好果子吃。刘杜一个有宠、一个有子,不必担忧吃挂落,她们可不想和齐氏一起死!

一众人默默散了去,心内庆幸随着刘长嫣一同退了出来,今日这番情形倘去石季龙面前邀宠,恐是尸骨无存,此后愈发效仿其进退规矩。便是愚蠢如齐氏也庆幸自己保住了一条小命,至那很是小心了一段时日。

杜珠很是后怕,随着刘长嫣走了一段路才松下心来,她为难说:“殿下他......殿下他怎可出此言!”

石勒这两年身子已是不如从前,便是如杜珠都预想到待他故去,石季龙恐是要兴兵了。况且他倚仗军功,于东宫一向慢怠,刘王后与其关系平平,自王太后崩逝,于内宫几乎无可为其说话之人,而石勒近臣徐光、太子舅父程遐等人皆屡次谏言石勒削石季龙手中之权,他与这二人早就不和许久。内宫、东宫、天子近臣皆与其势同水火,将来除了造反,也只能造反了。

杜珠想过,却不敢深想,今日听到石季龙之言,委实戳破了心内那层窗户纸,她一时没了主意,倒不是担心石季龙会怎样,他成功了自有未来荣华富贵无限,她是担心有个万一,自己的儿女当要如何?

刘长嫣明白她的担忧,拍拍她的手一番宽慰,亲自将她送回了住处。

春二月乍暖还寒,今日日头恰是正好,她行于松竹之间花瓣沾衣,信手折了一支春梅放在鼻尖轻嗅,早春的寒都去了几分。

她刚刚避出来实是有意为之,石勒的防备与石季龙的不如意皆写在邸报中了。

单于者,广大之貌,源自她匈奴一族,因匈奴曾称霸漠南漠北,统万国,故胡族君主因以为称。自魏晋以来,胡族跻于中原,帝王皆以大单于统摄胡族各部,权力几近分政权之半,地位之显赫几乎位同副王,故大单于多为皇帝自兼,或太子兼领。比如,刘长嫣之次兄南阳王刘胤为刘曜的原配元悼皇后所生,本为世子,但因战乱失踪,后寻回时刘曜已经册封了羊献容为后,六子刘熙为太子,故而刘曜将大单于一位赐给了南阳王胤,并置单于台于渭城,全因这是仅逊于储位的胡族政权最高权柄。

石勒即位,石季龙自以为勋高一时,必得大单于之位,结果石勒不声不响给了自己的儿子、未及弱冠的石宏。石季龙如何能忍得?那颗勃勃的种子终在他心底渐渐生根发芽。

石勒口口声声将石季龙视为亲子,可到底不是亲子,他年事已高,总要为孱弱的子嗣考虑,岂能看着侄儿一日日做大,强过太子去?程遐、徐光等人屡次谏言他削弱石季龙的权力,他嘴上不从,可三人成虎,离间的话听得多了,总会埋下不信任的种子。今日的敕封和石季龙的暴怒就是证明,程遐、徐光等人的离间成功了。

春三月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刘长嫣懒怠出门,日日窝在房中看书,这日清夜无尘,皓月朗朗,她盘膝坐在方榻上,依靠着锦囊大枕趴在窗前,百无聊赖一会望月,一会看书。

信婉命人在方榻上设了小几,给她斟了一盏醴酪,摆了几碟子肉脯并各色果脯。她念了会书,似有所思,捧起醴酪小喝了几口,有人打了珍珠帘进来笑言:“你倒是贯会享受!”

她偏头,俏皮一笑,甜甜唤:“殿下!”

时人皆尚礼节,在正式场合,除跪坐以外的其他姿势皆为不合礼教的放荡行为,当然,风流名士除外,人家那是越名教而任自然。刘长嫣这副盘腿弓腰半趴在榻上的样子被人看到,定是要笑掉大牙的。

石季龙就险些把牙笑掉了。

刘长嫣瞅他一眼,他适时收住笑意,将她从榻上抱起来放在地上,“有些日子没见,来,让孤看看,孤的小嫣儿是否又长高了。”

刘长嫣乖乖站在那里去和他比个子,果是长高了不少。她上着鹅黄色纱纹广袖短襦,下着荼白色绣纹高腰长裙,随意束起的高髻间仅簪了一支凤鸟回首金步摇,简洁素雅又衬得身姿袅娜修长。匈奴人本就高大,刘曜身高九尺三寸,手长过膝,刘长嫣身高随了父皇,方十二岁身量就已是十足,不然不会小小年纪就有倾城之姿。

她笑说:“近日裙子都短了,王妃三五不时就要嘱托绣娘与我重做呢!食量也增了不少,尤其喜欢吃杜姊姊做的肉脯,殿下,你也尝尝。”

她捻了一块鹿脯塞到石季龙嘴里,又给他斟了醴酪,石季龙满意地捏捏她的鼻尖,抱着她一同偎在榻上,“阿珠的手艺一直是极好的,你吃完了尽可打发人去要,她性子好,不会介意的。”

刘长嫣巧笑应是,又是赞了一番杜珠的手艺。

石季龙给她理理裙裾,指着她腰间仅有的一枚玉髓笑问:“如何不配孤前些日子送你的美玉?日日只配着这物事也忒简薄了些。”

刘长嫣眉目一怔,没逃过石季龙的眼睛,她目光下垂,也不饰黯然,摸索着腰间那枚莹亮白润中又泛着红色光泽的玉髓说道:“殿下所赐,自是好的。只是此玉髓是生母遗物,千金万玉虽足贵,在嫣儿心中却不敌这一枚小小玉髓。”她说着眼角露出水光,忙轻拭了去,“嫣儿失态,殿下莫怪。”

石季龙脸上有明显的讶异和怅然,“是孤唐突,嫣儿莫怪才是。既是献文皇后遗留之物,嫣儿当好好珍藏。”他深深看了那玉髓几眼,语气意味深长。

刘长嫣心内生疑,他已转身去翻几上放着的一卷竹简,“嫣儿这是在读什么书?”

一阅,见是前朝太史公的史记,刘长嫣正读到鲁周公世家一篇。他摸摸她的头,知道这小丫头颇爱史论之作,便要考校她。

刘长嫣笑说:“嫣儿粗识粗见,不过牖中窥月,殿下考校归考校,可莫要笑妾。”

石季龙刮刮她的小鼻梁,笑说自然不会。

刘长嫣口齿伶俐,句句皆答得上来,遇到分辨之处还能说出几分自己的见解。

娇花生香,美人解语,石季龙意兴闲适的倚在榻上笑了笑,看着竹简上的文字目光却深邃起来。

周公旦者,周武王弟也。自文王在时,旦为子孝,笃仁,异于群子。及武王即位,旦常辅翼武王,用事居多。武王九年,东伐至盟津,周公辅行。十一年,伐纣,至牧野,周公佐武王,作《牧誓》。破殷,入商宫。已杀纣,周公把大钺,召公把小钺,以夹武王,衅社,告纣之罪于天,及殷民。释箕子之囚。封纣子武庚禄父,使管叔、蔡叔傅之,以续殷祀。遍封功臣同姓戚者。封周公旦于少昊之虚曲阜,是为鲁公。周公不就封,留佐武王。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集,武王有疾,不豫,群臣惧,太公、召公乃缪卜......

竹简篇幅有限,记载到这里便断了后文,后文如何?刘长嫣知道,石季龙也知道。武王死后,周公兢兢业业辅政,其兄弟管叔鲜、蔡叔度等人却四处散播谣言,猜忌周公将不利于成王,最终三监叛乱,周公诛管叔、放蔡叔,流言却没有消失,对周公的猜忌也不会减少,周公只能继续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用多年的殚精竭虑等待成王长大,顺利归政以全身而退。所以周公是周公,普天之下、古往今来也只这一个周公。此时的刘长嫣尚不知将来她会遇到另一个周公,但她肯定石季龙绝非石勒可用的周公。

他的眼色注视着竹简愈发阴沉,刘长嫣不禁轻轻拍了拍他。

石季龙立刻换了神色,仿若方才的阴沉从不曾存在过一般。这个人,外界传他凶狠无情,残暴嗜杀,府中亦有人暗议其喜怒无常,荒淫好色,可是在刘长嫣面前,他贯是一副温柔可意洒脱君子模样,刘长嫣也懒怠去管他本来面目如何,人皆多面,他乐意这般待她,她受着便是。

果然,石季龙问她:“嫣儿觉得,周公如何?”

刘长嫣随意咬一口杏脯,直言:“嗯,是个大好人!”石季龙要嗤笑前,她又补一句:“只若活在当今这个世道,兴许不大快意!”

“如何不快意?”

“殿下说过,男儿当生则生,当死则死,嫣儿甚是认同,大丈夫倘不能痛快生,不若快意死,岂能卑躬人下,谨小慎微作活?周公仁义,古今难得,可是周公之时尚有小人,何况如今?这世道,治乱兴衰,太平时节有太平时节的法则,乱世有乱世的法则,倘人人皆怀着周公的法则,晋室何以会为八王倾覆?前有王敦想做圣人,现有庾亮也自以为圣人,其结果如何?人生苦短,鲜少有几个人可真正做得圣人,不若活得快意些,也算不枉此遭!”

她说着古人,又扯到政治时局,最后又和石季龙聊起了人生,跑题跑到了山之巅海之角,饮着醴酪如醉美酒,一番畅谈后靠在石季龙怀中竟还睡去了,石季龙将她放在榻上,亲取了一床杏绫缎子被为她盖好,踱步进了幽幽月色。

刘长嫣翻个身,一声嗤笑。

石季龙从未打算过做周公,刘长嫣也从未打算自己的话能对他产生什么重大的影响,连小小年纪的她都懂得的道理,石季龙又怎么会不懂呢?

周公的谨慎、伊尹的公心、霍光的忠诚,古来皆有赞颂,石勒是做梦也想让他这般辅佐自己儿子的,最好如诸葛亮一般殚精竭虑至死不渝,可是周公之后有诸葛,伊尹之后有霍光,而霍光之后却还有王莽、窦宪、何进,乃至董卓、曹操、司马昭,乃至有如今乱世。一提起远古贤臣,人们第一反应想到的已经不是他们的贤德,而是皇权动摇朝纲震动,是周公之权可左右天下,是伊霍之事行天子废立。现世之人欲为辅政圣贤,面临的艰难要比前人多千倍万倍,光是猜忌一关便可夺阖家性命。

而石季龙,他有周公等人的忠心吗?不,他有他们都没有的野心,恐比曹操、司马昭更甚。

她不想提醒他什么,只是想确定他在不做周公的同时,是欲做曹操还是做司马炎罢了。

现下看来,那句“不复留种”不是一时负气之言。

石勒身后有如此,父皇,您在天可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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