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知道上学这事是逃不掉了,所以第二天就不再抗议了,晨起洗漱完,就自动自觉地爬上了仙舟。
他的动作熟练无比,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回,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心甘情愿去上学的。
只是他的表情和“心甘情愿”四个字毫无联系。
樊期对他的行为非常满意,送他进去的时候在门口笑眯眯地挥手,还专门叮嘱他要跟同窗好好相处。
郁离:“……知道了。”
郁离一步三回头地往里面走,一进门就换上了一副冷酷无情的上坟脸。
他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他一坐下来,就好像自动生成了一道屏障,将外界一切都隔绝。
经过昨天的事,郁离简直是一战成名,大家都自动自觉离他三丈远,靠近一点尚且不敢,更别说是坐在他旁边了。
郁离没有朋友,也懒得去结识谁。但是他无所谓,他不需要这些关系,他有樊期就够了。
然而,他在座位上没清净多久,一个人窜进教室,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其他人见到窜进来的这位,第一反应就是震惊地吸口气:“你、你头发又回来了?”
第二反应是:“齐兄,你要不换个位置……”
坐在郁离身边的,就是昨天那位倒霉蛋,齐星渊。
齐星渊跟他们一一打招呼过去,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没事,没事,昨天就是小孩闹着玩儿。”
郁离冷冷地看了齐星渊一眼,示意他识相的赶紧滚。
齐星渊接收到他的眼神,哆嗦着抖了一激灵。
“你干吗这副表情,忘了神君昨天的话了吗?”齐星渊怂得要死,赶紧搬出樊期,拿捏郁离的七寸。
接着,他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锤了锤胸口,大声喊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眼神不奏效,郁离终于开口了:“滚。”
齐星渊又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没离开自己的位置。
他赖着不走,郁离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来之前才答应过樊期跟别人好好相处。
齐星渊把自己的东西摆整齐,忽然探过头去套近乎:“你知道吗,严格来说我辈分比你大,望云神君和我侄子同辈呢。”
他兜完这个不算大的圈子,就打算直奔正题:“——对了,神君今天还会来接你吗?”
“我大侄子今天会过来哦,”他压低声音,“就昨天我说的那事儿,我们可以创造一点,你懂的。”
他挤眉弄眼地说:“偶遇。”
话音刚落,一窜火苗沿着桌子之间的缝隙燃烧起来。
齐星渊被吓了一跳,赶忙跳开,“啊啊啊你冷静!冷静!”
他一离远,桌上的火苗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一道烧焦的痕迹。郁离本来就只是吓唬他而已。
奈何齐星渊脑子缺根筋似的,见桌子不烧了,又把屁股挪了回来。
“做小辈的,千万不能阻挠长辈的幸福,你懂不——等等你先别激动,我站远点说行了吧?”
回应他的是“轰”的一下。
这回郁离倒不是故意的,他本来就不太能完美地驾驭这些火,一下没控制好就烧猛了。
这么一来一回地折腾,饶是千年神木也报废了,桌子变成了一堆可怜兮兮的炭土,这个位置也坐不了人了。
没多久,这事就传到了樊期耳朵里。
短短两天就闯了两次祸,养小孩真不是个省心活儿。樊期肉痛地将钱袋送出去,心说可不能由着这小子继续这样了。
赔钱路上还差点碰见齐横川,回想起那天他嘴上没把门逗齐星渊的话,多少有点心虚,于是他刻意地放缓了脚步,等人走远了再回到正常速度。
翌日早上,樊期往郁离怀里丢了个软绵绵的东西。
“你带着这个去。”
那是一个相当精致的布偶,娃娃模样,只有巴掌大小,里面填充了棉花,戳起来软绵绵的。它穿着一身布做的甲胄,小小的手上还握着一柄长枪——在那根小棍子上,写着“望云神君”四个字。
郁离眼前一亮,捏了捏它的手。
接着,他又向樊期投去疑惑的目光。
送他这个干什么?他的生日已经过了,他也没做什么值得奖励的事……。
“这个是我做的,”樊期想了想,决定用个听起来威风一点的词语,“法宝。”
“用来提醒你,”他说,“不许随便放火。”
郁离想到他最近做的事,也有点心虚,不吭声了。
他将布偶揣进怀里进了门。
郁离对这个布偶充满了探索欲,一会儿摸摸它的脑袋,一会儿又戳戳它的脸。
左看右看,这都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偶而已,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郁离对这个布偶的态度近乎虔诚,因为樊期说它是一个法宝,那它一定有它的厉害之处。
过了会儿,齐星渊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进来了。他一眼就看见了郁离手上的玩偶,不由得好奇道:“哇,这是什么?”
他说着就要上手摸,但郁离眼疾手快地收了回去,他只摸到了空气。
“别这么小气嘛。”齐星渊说,“我侄子那把大刀你见过不?老威风了!我明天把那个拿过来给你,你用这个跟我做交换,怎么样。”
齐星渊拍着胸脯打包票,“绝对稳赚不赔哦。”
郁离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换。”
“你这臭脾气真是的,怎么跟望云神君一点都不像呢?说真的要不是那天望云神君让我多担待点……喂不是吧,你又要来?!”
齐星渊已经有经验了,还没见到火就开始吱哇乱叫起来。
“别激动啊,你想想望云神君之前说的话……!”
齐星渊现在面对郁离还是有点怂,但最近几次经历让他发现,郁离其实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尤其是在他搬出望云神君之后。
不得不说他的猜测十分准确,很快,郁离手上这个酷似神君的小布偶就救了他一命。
最高级的法宝往往采用最简单的方式,只见小望云神君挣脱郁离的手,跳到他的肩膀上,抬起小拳头敲了敲郁离的脑袋——就像樊期经常做的那样,然后眨巴着它的豆豆眼,义正辞严地说:“不许放火!”
地板上那刚刚准备窜出来的火迅速消散了。
小望云神君这才跳回郁离的手掌心,优雅地坐了下来,然后又恢复了刚刚那副安静且普通的模样。
齐星渊愣了愣,随即两眼放光地道:“好可爱!”
他伸出爪子,“给我摸摸,给我摸摸嘛。”
郁离飞快地把这个小玩偶揣进兜里,藏得严严实实。
齐星渊看着他的动作瞪大了眼睛,“小气鬼,摸都不给摸……你不如往它脑门上写你名字算了!”
齐星渊万万没想到,他这话竟然还给了郁离灵感。
当天晚上,郁离郑重地将小神君娃娃摆在桌面上,放之前还专门拿了点绒布垫在桌面上。
他严肃地拿起朱笔,决定写上自己的名字。
郁离独占欲极强,对“自己的东西”有很严格的划分线,不是他的东西他不会要,但是只要是他的所有物,他就一定会圈到自己地盘里,并且打上标记。
写在哪里好呢?
总不能真像齐星渊说的那样写在脑门上。
这个布偶实在太像缩小版的神君,记号留在任何显眼的地方,好像都会有损神君尊容。
郁离思索了很久,神情相当认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深思熟虑过后,郁离心中有了决定。
他心中暗道两句“冒犯师尊”,然后毅然决然地掀开了小望云神君的战甲。
……
水雾氤氲间,樊期坐在池子里,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沉默着直起身子,涟漪散开,泛起层层波纹。
他表情复杂地低头看去。
右腹偏下的地方被波纹簇拥着,渐渐地浮现出一个朱红的名字。
——郁离。
横平竖直,笔锋如刀。一看就是郁离本人的笔迹。
毕竟他的书法是樊期手把手教的,想认不出来都难。
樊期哭笑不得,指腹在那个名字上用力擦了擦,可那名字就像他与生俱来的胎记一样,纹丝不动,崭新如初。
他想起来今天早上送给郁离的那个布偶。
那其实是他早年游历人间时一个巫师送的娃娃,他于巫师有恩,临别时巫师便将那娃娃改成了他的模样,送给他留作纪念。
今天他往那上面缠了自己的头发,又喂了它一点自己的血,经由这一番改造,它就相当于自己的一部分了。
只不过,他做的时候没用多少法力,所以它灵力低微,未开灵智,只能做些简单的动作。
但是……
樊期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那个名字,心里正思考着。
——要怎么告诉郁离,他和那个布偶是共感的?
他仰头望天放空了一会儿,心说这小兔崽子到处乱写名字的毛病到底是谁教的。
……算了。
那种放任自流的颓气冒出了头,樊期窝回温暖的池水当中,半仰着头倚靠在池边,重新闭上眼睛。
写了就写了吧,反正这地方一般人看不见。他自己注意点就是了。
不想被发现?放心吧交给我一定会搞砸(拍胸脯敬礼.jpg)
p.s.攻下两章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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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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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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