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课我都没听进去,学校的晚自习我就上一节,下课铃一响我就走了,眼镜是班主任,坐在讲台上瞪着他那如乌龟一样的双眼,说只要我敢走就别回来。
我都没搭理他,拎着外套就出教室,眼镜跟着出来,指着我骂。
我们互不尊重,他看不惯我,老是鸡蛋里挑骨头,我考试的语文试卷他张贴在外面墙上,还把作文那页放上面,不是表扬,而是讽刺,走过路过的学生啃着馒头读,有些烦人的还非得读出声,边读边笑,刺耳刺得慌,我受不了直接撕下来,可是没用,他不贴在外面就会当众读出来,反正他总有方法,有几次考试我没写作文,他让我妈来学校。
我妈在他面前谦卑的态度让我觉得难受,我现在都忘不了那场景。
这都说得远了,扯回今天我逃课后的事儿。
晚上风凉,我出校以后不知道去哪儿,满脑子是于城乡昨天的样子,但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他家门口。
村东头是一大片农田,我家的四分地也在那里,跟于城乡家的地离得不远,我也不知道为啥就走过去了,那么晚的天,也就孤魂野鬼在地里飘荡着。
但我真没想到会碰到他。
他坐在地头,披着一件旧棉袄,一动不动的。
乡下的路上没有灯光,只有微弱的月光,我看见于城乡抬头望着夜空,神色莫名悲伤,我不想打扰他,他望着夜空,我看着他。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双手撑着地站起来,拍拍沾在衣服上的土,走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我。
还是那个笑。
他见我老是笑,我不知道是只见到我时会这样,还是他对谁都这样,或者说,他根本也没意识到自己笑了。
我见他那么多次,今天是第一次主动跟他走在一起,他问我怎么没上学。
语速也是慢的,语调也没多大起伏,是那种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像极了我们这里平坦的田地。
我撒谎说放学了,他也没有怀疑,只是缓缓点头,又缓缓说好好读书。
他不问我是谁,我敢保证他不知道我的名字,或者他也不知道我是哪儿家的,再或者说他就没记住我是谁。
这是我从他脸上丝丝的懵懂和没有边际的眼神传达出来的信息。
我记得他那么多,可他不知道我,真令人难过啊。
--
心情尚未缓和,又逢阴天,太难过,不写了。
--
今天更是难过,难过到我不知道怎么写了。
我不觉得于城乡脑子不正常,真没这样觉得,他就比普通人反应要慢一点儿罢了,没有杨正正说得那么离谱。
我妈和杨正正妈今天在我家大门前树下一起编绳子,我路过的时候她们正谈起老于家,我听到后没走,坐下来帮她俩拽着绳。
于家不是村里的本户,是从别地迁过来的,村里人大多姓杨,像于、王这样的就是外姓,在农村,外姓很容易吃亏,而且容易遭人欺负,于家是几年前才搬过来的,于城乡一直在外上学就没怎么回来过。
听她俩说,于城乡本来在读大学,这下读不了了才回来,帮他爸干活。
我就插嘴问为什么读不了,昨天于城乡还跟我说好好读书。
她们不愿意多说,我起身就走,我妈还特意叮嘱我别瞎编排人家。
怎么会,我怎么会。
噢,于城乡今年二十岁。
才二十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1997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