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泛着绿盈盈的光,我下午趴在走廊的窗户边,看了一个小时的风。
对,看风。
风是能看到的,它有形状,人心里怎么想的它就会是什么形状,比如半空中飘荡着的树叶,比如有人奔跑出校时后背鼓起的衣服。
还有于城乡那有点儿乱的头发,微微摇曳着。
我在路上碰到他,他看到我后没有立刻对我笑,而是发窘地停下来,然后再慢慢走着。
我故意问他那只箩筐是咋回事儿,都给过钱了他咋又要回去。
于城乡听后不停地摇头,还带上手势,闪着黑黝黝的眼睛急忙解释,他爸拿了新的过去。
他的头发像草,但并不干枯,看着很软,他露出来的皮肤也是干干净净的,我观察过,他连手指甲里面都没有一丝污垢,这挺是稀罕事儿的,但凡干活的,都得有些灰尘,于城乡真的没有,我眼睛好使,看得清楚。
而且他衣服虽然破旧,上面沾着刷漆的点子,不合脚的鞋子上也有些泥土,但并不邋遢。
我要怎么说,他这个人就很干净。
于城乡说话喜欢重复,怕别人听不明白,或者怕他表述不清,不仅喜欢重复,语速还慢,断句也比其他人特殊。
他说话时的表情总是很认真,我就看着他的眼睛,不留痕迹地将他从头看到脚,他当时在说什么我就没注意。
头发柔软,眼睛黝黑,眼珠转动缓慢,嘴巴的棱角分明,五官不突出,但组合在一起就很耐看,让人看不够。
他今天穿着一件皮夹克,短的,我当时可能莽撞,站着站着就跑到他身后,看了看。
嗯,也好看。
临走的时候我问他,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于城乡慢吞吞眨着眼睛,说,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我知道我没跟他说过,但他不知道,可老于叔是知道的,我这些日子在他家见他两次。
他没问过我的名字。
怎么就不问问啊?
我后悔了,我应该主动跟他说我的名字,而不是幼稚地对他说早晚有一天会知道。
要不明天说吧,算了,还是看情况,说不说还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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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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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儿,于城乡今天没在家,不光是没在家,他家大门都是紧锁着的,老于叔也没在。
这也没法问,不知道找谁问,也不知道怎么问。
我是吃过早饭溜达过去的,看到大门上了锁后就继续往前走,当时还以为他们去田里了,只是现在这会儿也没什么农活要做,我虽然没抱希望还是去了,田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白天路上有人路过,我不好一直站他家门口,只好先回去。
吃过午饭我又过去,还是锁着的,晚饭后又过去,依旧是锁着的。
我这才刚刚回来,睡觉前又偷翻墙出去。
纳闷了,能去哪儿?
这假期又浪费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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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心慌了,于城乡还是没回来。
饭都不想吃,满脑子都是我偶然听到的话,于城乡这两年才回村,本家还不是这里,原本在读大学,后来就辍学了。
之前我还没觉得这些有什么,可是今天这么一想就发慌,自从我知道他,过个一两天就能见到他,他家门口、后山割草的地方、村头的那口井,这些地方都会遇到他。
这都三天了。
我妈又说我干活不利索,走神走到六里地外的大舅家了,杨正正过来找我抄作业,还问我怎么又魂不守舍的。
我没工夫理他,把作业本往他怀里一塞就把他推回家了。
真漫长,我今天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相当漫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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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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