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眼神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周肟提了林代这个人,你认识吗?”李尔问。
江澈摇头。
“他想送你大礼,起码应该让你一听名字就知道是谁,可是你压根就没听过这个名字,”李尔边分析边若有所思道,“所以,名字大概率是假的,他既想让你能想起他这个人,又不想让你猜到他是谁。”
什么玩意?
“你现在有答案了吗?”李尔故作深沉的问道。
江澈摇头。
“别框我,我比你想得聪明得多。”李尔不悦的皱眉。
是呢,大聪明。
“他抓走了我们当中唯一的巫师,下手这么准,起码盯了半个月,所以,”李尔瞄了一眼傅升,“他能洗掉嫌疑。”
“然后呢?”江澈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我左思右想,觉得没那么简单,”李尔接过,洇了洇嗓子,继续说道,“梅伊最强,同时也最弱,因为她是巫师,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血族克星,你懂我意思吧?”
江澈点头,“你想说林代抓她,等于拿走了一张明牌。”
“对,他多了个筹码,我们少了个强有力的帮手。”说罢,李尔看着手里的杯子直皱眉。
柠檬片都不放一个。
“我知道了,”江澈撂下杯子,“回吧。”
傅升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尔狠狠咬牙,带着小姑娘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澈数着时间。
没出三十秒,李尔回过头拿走了玄关上的钥匙,“借我开两天。”
砰。
这回真走了。
“你从哪认识的小傻子?”傅升朝他看过来。
绕一大圈说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江澈回到沙发上坐着,“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傅升挑起一边眉毛。
“努尔巫族。”
“连结?”傅升沉下眸子。
江澈点头,“他想利用梅伊做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连结巫术对外说是失传,可是傅升亲眼见证过,有人利用它连结冥市,而每一次冥市大开,都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因为象征恶魔的撒旦就在那边。
“你的朋友会吗?”
江澈回过头,“那要看他手里有没有了,连结术是努尔巫族的秘术,真有的话,梅伊学起来比别人事半功倍。”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傅升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起码有一点可以确定,”江澈说,“暂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傅升点点头。
“嗯,”江澈应了一声,顺着沙发背滑下去,枕在了傅升腿上。
“我会是你最有力的后盾,”傅升捏起江澈一小撮头发,认真的看着他,“一直都是。”
江澈抬手,用手指捏了两下傅升的脸颊。
傅升跟着江澈手指动作晃了晃,而后落下一个深深的吻,不带任何**,温暖而绵密。
——
“怎么样了?”林代突然出现,站在梅伊的侧后方。
梅伊从专注的目光中抬起头,“缺了一部分。”
“你别懵我,”林代低头细瞧着,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有的是办法杀了你,重新再找一个肯说实话的小女巫,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给我的是手抄品,”梅伊看着他,“是假的。”
林代抬头回视她,幽深的目光看不出喜怒。
他抬手放在梅伊颈侧,没等梅伊拒绝。
一段记忆瞬间涌入梅伊大脑。
她猛然深吸一口气,被惊的久久回不过神。
林代温声安抚,从颈后捋过一截头发用手指轻轻搓着,眉眼温柔的像会滴水一样,“现在知道了吧。”
混沌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她目光坚定而执着,“那张牛皮纸是我祖母的东西,字迹我认识,手抄本缺了一部分,这个连结术只是最基本的,甚至能不能连通都不一定。”
温柔似水是假象,林代顶着一张明媚的少年脸,表情阴沉的像一滩死水。
梅伊坠下肩膀,似是失去全部力气,“你想要的我帮不了你,对不起。”
“你祖母还挺有前瞻性,死了这么多年还惦记着怎么保护后代,”林代重新扬起笑脸,“不能见一见她真是可惜了。”
梅伊看见了林代过去的一段回忆。
是作为巫师活着的时候。
她隐约猜到,要从冥市回来的,是作为巫师的林代。
而自己帮不了他,秘密又被人窥见,那下场便只有一个。
筹码失去了价值,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梅伊沉默着,闭上眼睛。
果然,冰凉的手指按上她的颈动脉。
她眼角不自觉的抽动。
——
寒冬腊月,难得的晴天。
一个男人嘴里叼根烟,从街角的便利店大步走出,三两步迈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坐进车里的那一刻,他扭头瞥向副驾上的人,皱了皱眉。
“林代有找你吗?”
细看过去,那人不正是周肟。
“没,过来叙叙旧。”周肟扬起胳膊,哥俩好的拍了拍男人的肩。
“滚,”男人懒得废话,落下窗,不耐烦的弹掉烟灰。
“确实有事,”周肟有些难为情,“血袋不够了,能不能让代哥再给我些。”
“你把我们当什么了?”男人敲了敲方向盘,皱着眉不爽道,“上次的事已经了了,货款两讫。”
“我知道,”周肟顿了一下,“只要代哥有事,我立马去办,绝不含糊,要不…你回去帮我跟代哥说说,货源介绍给我们,大家互帮互助,好说好商量是不是。”说着,他递出一根烟,把火举到男人面前。
周肟说的很是诚恳。
男人眯了眯眸子,笑着接下了烟,咬在嘴里。
周肟见状,立马含腰陪着笑脸,拢火点着了。
男人深吸一口,“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代哥同不同意就不好说了。”
“没事没事没事,”周肟连说三个没事,“代哥日理万机,您肯开口,就是赏我面子,好处肯定少不了兄弟你。”
男人享受被人捧臭脚的感觉,一根烟抽完,随意挥了挥手。
周肟把烟留下,很识趣的下了车。
随之放在车座上的还有一沓不薄的信封。
男人打开信封,笑了一下。
车身发动。
轮胎在结冰的路面上,一阵空转。
周肟绕到车后,蹬地猛地推了一把,混着脏水的雪溅起,崩了他一裤子。
再抬眼时,已经混入车流,周肟依然挥着手,等到看不清时,才原地啐了一口唾沫,“王八蛋!”
“蠢货!”林代一脚踢在那人肚子上。
那人整个身体划出七八米才堪堪停下,一阵叮了咣当的声音响起,他抬手挡掉被他撞散了的架子。
男人有些抹不开面子,他认为像垃圾一样被人踢开,应该是对待周肟那样的哈巴狗才是,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也只得低下头,“代哥。”
——
同一时间,江澈接到电话,定位显示在老城区,律练他们先赶过去。
江澈一边快速下楼,一边交代到了先在附近等他。
砰,车身被大力的关门声震得晃了晃。
黑暗中亮起的车灯犹如沉睡中突然睁眼的野兽,嚎叫着从跨海大桥上一跃而过。
江澈油门踩到底,在环城线上游龙般掠过一辆又一辆,堪堪追平了时间,和律练他们一同到达了目的地。
……
砰,破旧的木门挡不住用力一击。
江澈抬脚走进去。
人去楼空。
动作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空气中弥漫着没散尽的呛人烟酒味,他抬手挥了挥。
几人在房间内走了一圈,因为撤退的紧急,许多架子都被撞倒在地,随处可见散落的碎酒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痕迹。
江澈回到楼下,目光瞥向拐角处。
位置有些隐秘,但确实是个门。
他握上把手,轻轻一推就开了。
“我们都这么快了,还是让他跑了,”律练走下楼梯,看着江澈的背影,“怎么了?”
傅升皱了皱眉,率先朝江澈走过去。
马桶上坐着一个男人,皮肤呈现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手臂自然垂下,眼睛睁大,呆滞而无神,长而猩红的舌头上,贴着一张便签纸。
‘还没到叙旧的时候,下次见面,我请你喝酒~’落款处是一个简笔画的笑脸。
傅升上前撕下,揉成团扔了。
贴着纸的背景板,应声落地,露出可怖的一幕正好被赶来的李尔和律练看到。
两人迅速转过身,李尔应激似的冲出了屋门。
谩骂声和干呕声此起彼伏。
等江澈重新回过神时,傅升已经不知道从哪拎过来一桶汽油,扬手泼了上去。
直至燃烧成灰烬,几人才阖上门离开。
……
两辆车一前一后,从酒馆前方驶过,江澈跟着律练他们进入园区,七拐八拐的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维因听到车声便下楼等他们,还没等走到楼下,李尔卷着风率先冲了进来,在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仰头喝光才冲他摇摇头,“真不是人干的事,”说着又干呕一声。
“要吐出去吐,别在这恶心我。”维因朝洗手间一指。
“那是你呕~没见过呕~更恶心的呕~”李尔快速跑进洗手间。
维因抬手捂住眼睛。
神经。
都恶心成这样了,非得把话说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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