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老宅的西洋钟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二十年前顾夫人吞服安眠药的时刻。顾寒舟望着满院苏醒的"沈清夜"们，他们眼瞳里的冰裂纹在月光下折射出不同釉色，恍若打翻的钧窑窑变图谱。
"编号甲-079，哥窑金丝纹。"林绾绾的机械义肢划过最近克隆体的锁骨，"这个最像他坠楼前的模样。"她指尖的电磁脉冲器突然亮起，所有克隆体齐刷刷转向顾寒舟，后颈芯片泛出青瓷开片纹。
顾寒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心脏供血不足的眩晕感中，他看见甲-079号抬起的手势——那是沈清夜修复古画时捻笔的姿势。月光将克隆体的影子投在残壁上，与记忆里沈清夜在云栖苑修剪西府海棠的身影完美重叠。
"你们都是赝品。"顾寒舟攥着从祠堂取来的银质长命锁，锁芯突然射出全息投影。沈清夜七岁时的影像正在修复碎瓷，腕间红绳系着的正是这把锁："寒舟你看，金缮后的裂纹会发光呢。"
克隆体们突然集体抽搐，甲-079号的虹膜迸裂出血色冰纹。林绾绾的冷笑混着警报声回荡："说了是残次品，见到本体记忆载体就会......"
爆炸声从地底传来，实验室废墟再次塌陷。顾寒舟拽着甲-079号滚进通风管，克隆体手腕的监测仪显示心跳频率与祠堂古琴相同。管道尽头豁然开朗，竟是顾夫人当年的产房，满墙胚胎监测仪还在闪烁。
"1998年3月12日，双胞胎实验体移植手术。"机械语音从布满蛛网的广播器传出，"供体苏沅，怀胎七月强制剖腹......"顾寒舟的视线突然模糊，移植手术后频繁出现的走马灯幻象里，母亲的脸逐渐变成林绾绾。
甲-079号突然按住他抽搐的右手，指尖在积灰的产床划出金文："真正的沈清夜活在......"字迹未竟便瞳孔涣散，后颈芯片过载爆出靛蓝色火花——与顾寒舟腕表同步的死亡时间，正是二十年前沈清夜母亲断气的那一刻。
祠堂方向传来钟鸣，顾寒舟胸前的伤疤突然渗血。他循着血迹来到暗室，整面墙的玻璃罐里漂浮着人类脏器，每个都标注着"试釉失败品"。最中央的汝窑天青釉罐中，两颗硅化心脏以胎裂状纠缠，标签写着"甲乙初始共生体"。
"很美的窑变效果吧？"林绾绾从阴影里走出，机械义肢捏着枚带血的芯片，"当年顾夫人为烧出最完美的共生釉，在你们五脏六腑都注射了瓷土溶液。"她突然将芯片插入控制台，所有克隆体眼瞳亮起嗜血红光。
顾寒舟在围堵中撞翻试剂架，钴蓝色液体泼在克隆体身上，烧灼出与沈清夜术后疤痕相同的纹路。甲-079号的残躯突然抽搐，破损的声带发出砂砾摩擦般的声音："祠堂...地窖...第三......"
暴雨冲塌废墟地基时，顾寒舟在暗河尽头找到了真正的冰棺。沈清夜的遗体浸泡在秘色瓷溶液中，后颈胎记处插着青铜钥匙。棺盖内侧刻满反写的金文，镜中倒影正是顾夫人实验日志的最终章："当乙销毁所有甲，真正的曜变天目釉才能诞生。"
冰棺突然剧烈震动，沈清夜遗体心口的硅化裂纹蔓延全身。顾寒舟徒手砸开玻璃舱，发现爱人手中攥着褪色的蜂蜜蛋糕纸，糖霜结晶拼出"小舟别哭"的字样——七岁那年的滂沱大雨里，沈清夜浑身湿透送来蛋糕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克隆体们的惨叫响彻地底，林绾绾的机械义肢掐住顾寒舟后颈："该收官了。"她将电磁脉冲器对准冰棺，"让这些残次品看着本体化为齑粉，就像当年顾夫人让你看着沈清夜......"
枪声突兀响起，陈铎的子弹穿透林绾绾的能源核心。克隆体们突然调转方向，甲-079号用残肢抱住即将爆炸的林绾绾冲进暗河。滔天火光中，顾寒舟看见每个克隆体都在微笑，唇角弧度与沈清夜修复文物时的满足神情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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